主持人不敢有丝毫拖沓,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擂台上的火药味已经达到了随时爆炸的程度。果不其然,随着他这一声令下,角魔和莱茵都有如出膛的炮弹,瞬间接近了彼此。
“喝啊!”
角魔一只脚往地上一踹,从脚底生出的尖刺固定住了他的身体。然后他以这只脚为支点,另一只脚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圈,尖刺带着浓郁的魔气,几乎是在零点几秒内就要撞上莱茵的天灵盖!
面对如此大开大合的攻势,莱茵身体微微一侧,尖刺划在了他手中的圆盾上。角魔自身的武器甚至比金属更加锋利,五十级的通用圆盾直接被割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几乎就要一分为二。但与此同时,莱茵手中的短锤也已经接近了角魔的身体。角魔继续以一只脚作为借力点,做出一个与魁梧体型不符的下腰动作,闪开了短锤的这一击。
一来一去,似乎是角魔占了些上风。然而接下来,莱茵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抬起自己的一只脚,狠狠踩在了角魔固定身体的那只脚上。
这个人类在想什么?小孩子打架吗?角魔险些笑出声,脚背上也弹出尖刺,一下就刺穿了莱茵的脚板。到了他这个等级,加上专精于此,身上的大多数部位都能有尖刺弹出。
但是,尖刺刺穿肉体的触感却有几分诡异。这个人类的身体,似乎有些意外的坚韧……
莱茵又是一锤挥出,惹得角魔心中不屑地一笑。就算身体被固定住,可范围这么小的攻击,他完全可以依靠身体的柔韧性躲过去。反而是这个人类,同样被自己固定住了身体,就如入网之鱼一样毫无威胁。
然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莱茵手中的短锤竟然脱手飞出,朝他脸上砸来。就在他以为这仅仅是普通的投掷攻击而向后闪躲时,短锤居然自己在空中改变了方向,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唔哦哦!”
观众席上传出低呼声。两人交手才不过一个回合,就在他们以为接下来要进入一段你死我活的厮杀的时候,战况却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莱茵不顾脚板被尖刺刺穿的剧痛,将重心全部放在了那只脚上,无论如何都不让那角魔挣脱。至于角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柄看上去粗制滥造的锤子,砸在脸上居然如此有力。
被重击的角魔没有束手就擒,他身体条件反射般挥舞着手臂,不断用肘关节上的尖刺去撞击莱茵的身躯。而莱茵左手紧紧抓着伤痕累累的圆盾,右手握拳,不停轰击在角魔的肋骨上。与此同时,飞锤在空中不断往返,一次又一次撞击着角魔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
角魔感受到了恐惧。他之所以选择在近距离固定身体展开攻击,不仅是因为他擅长近距离作战,也是出于对敌人的考虑。莱茵看上去,就算在人族的战士里,也绝对说不上健壮。只要力量上不被压制,在近距离的作战就几乎能立于不败之地。可他没想到的是,不仅自己的脚掌像是被立柱压在地上,一面破盾牌的防御几乎坚不可摧,那不断来回飞舞的飞锤更是让他的头骨几乎碎裂。而一旦自己想用手臂去挡开飞锤,不断撞击在肋下的拳头也能把他的肋骨敲碎。
角魔自恃有许多手段。自己实力摆在那里,加上血脉能力纯粹,甚至还觉醒了一两个天赋魔法,往往可以用许多不同的方法解决战斗。可是被这样简单粗暴的压制住,有再多的本事都难以发挥。就连狂化,都会因为飞锤撞击带来的短暂眩晕而失败。
而此刻的莱茵,体内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奔涌着沸腾的鲜血。强化后的身体,光环的加持,以及澎湃的战意,让他的身体力量也达到了六阶巅峰的水平。此时此刻,是他这数月以来战役最昂扬的时刻。拳头上传来敌人肋骨碎裂的触感,让肾上腺素不断飙升。
“喝啊啊!”
莱茵收回一只拳头,双手抓住圆盾的边缘,用力一把,将原本就破破烂烂的盾牌沿着最深的裂痕撕成两半。就在角魔以为找到了战机的时候,他一手握住一块盾牌碎片,用锋利的破口捅进了角魔的胸膛。
角魔正要发出一声咆哮,剧烈的痛楚刺激着他几乎是在瞬间就要进入狂化妆台。莱茵右手一招,因撞击而遍布凹痕的飞锤落入手中。
“呼……”
深呼吸一口气,他将力量汇集在右臂上,骤然往上一挥!铁锤砸中了角魔的两只手臂,随着”咔咔”两声,两臂关节不自然地向外扭曲。铁锤威势不减,狠狠砸中了角魔的下巴。原本汇聚在锤头上的圣力在接触到角魔的一瞬间爆发而出,自下而上,从内部破坏了角魔的神经中枢,将大脑都烧成焦炭。
“……”
角魔一声不吭,因狂化而涌动起来的鲜血将他的身体憋得涨红。下一刻,带着黑紫色的血液从他的五官里喷涌而出,几乎全部溅在了莱茵的前胸和头脸上。
莱茵抬起右脚,战锤轻轻在角魔身上一点。他的身躯一点点后仰,最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在他们预想之中,这应该是一场宏大的、惨烈的战斗。应该是鲜血伴随着咆哮,用全力将敌人的身体撕成碎片的生死大战。可结果却是,在短短的四十秒之内,实力强大的角魔就如同一块破沙包倒在了地上。
其实这确实是一场精彩的战斗。不论是角魔用尖刺固定住身体展开的诡异攻势,还是莱茵以此作为反制并且以绝对力量压制敌人,都称得上能让观众惊叹的战斗。可问题在于时间太短了,声势也太小了。如此狠辣的一场战斗,在不到一分钟,以及一平方米的小面积里,就这么结束了。
在场的魔族都感受到了莱茵的强大。这是和他们观念中的强大略有区别的力量。简单,凶猛,就如同一场暴雨骤然来袭,雨过之后却又平静得令人窒息,让人不由得想象下一场暴雨会是什么场景。
站在擂台上,莱茵长长出了口气。他并没有振臂高呼的欲望,也不想大声咆哮,宣告自己的胜利。虽然表现淡定,但他的精神却极度亢奋。他感受到了用力量让敌人付出代价的快敢,感受到了血管中的血液在燃烧后令人回味无穷的余韵。这种感觉让他神清气爽,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
爽!
看着地上敌人还温热的尸体,莱茵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让他在死前感受到足够的痛苦和恐惧。对于说出“杂种”的敌人,怎么对待都不为过。当然,他也没有刻意折磨的意思。只要能在战斗后达成目的,就是胜利。
属于自己的胜利。
在一片寂静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咆哮。紧接着,各个角落里都传来了欢呼声。在几波翻涌之后,欢呼咆哮声有如滔天巨浪,震撼着整个血狱竞技场。
莱茵站在擂台中央,沐浴着铺天盖地的欢呼,默然伫立。他并不为这些欢呼感到荣幸和自豪,但这是他的胜利,是献给他的欢呼。当战则战,战斗的结果自然也理所应当地接受。
不卑不亢,不荣不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