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尔看向神殿的穹顶。圆拱形的穹顶上有着晦涩却并不复杂的符文，那是圣堂武士专用的符号，“前辈……师傅在教导我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过去那些伟大的圣堂武士都做过哪些伟大的事。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了解圣堂武士，可当我真正开始我自己的事业之后……准确来说，是遵从圣光的指视，找出了躲藏的异位面入侵者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又不了解什么是圣堂武士了。因为我只听说过他们的功绩，却一次也没有人对我说过，在做出那些伟大之事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感受是什么，心情又如何。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明白我是否已经合格了。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疑惑，我要做的，难道就是一直变强吗？”
“五阶的时候打败六阶，六阶的时候打败七阶，七阶的时候打败八阶……我的变强似乎没有尽头，我也看不到尽头。可无论怎么变强，我所做的事好像都没有差别。我坚信自己当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错，可在未来呢？对以后又有什么影响？我不知道。”
“我会毫不犹豫地为圣堂献出我的生命。可经历生死一次两次也罢，三次四次，五次六次，逐渐连生与死的问题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只是顺应自己的直觉一直这样走下去，真的是对的吗？”
男人沉默了。他的灵体看着盘坐在地上的芙蕾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仿佛看见了某个人，在遥远的过去，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这么一番话。
“啊，确实有些问题。”男人微笑着说道，“你那师傅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缺少点意识。她一次都没和你讲过她的过去？”
“师傅从来不和我说她过去都做过什么。就算分享经验，也绝口不提她个人的感受。”
“我想也是。”男人又笑了，“如果你吃了半辈子黑面包，突然有一天喝上了肉汤，你会天天怀念过去吃面包的日子吗？”
“什、什么意思？”
“你师傅过去的状态，我想比你还要差得多。”男人收起了笑容，“在你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想她心中已经笃定自己就是最后一任圣堂武士了。使命与责任不允许她停下自己的脚步，可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代表着圣堂这个名号的永远终结。身后已没有前人，身前更没有来者，所作所为也不为众人所知。就算她拯救世界，那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一个致力于拯救世界的组织在消逝前最后的挣扎而已。”
“直到有了你，芙蕾尔。你的出现，给与了圣堂最后的希望。和教导你相比，再多的功绩都显得没有意义。因为伟大的功绩都只是绝望的下一个循环，而教导你，是真正藏着希望的未来。”
芙蕾尔愣住了。在她心里，师傅是最重要的亲人，是无比伟岸的、一定要去追随的人。可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对于前辈而言，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她不愿意和你分享过去的那些感受，是不愿意把圣堂没落时的那份沉重一起分给你。但如果光有方法指导而没有切实的感情传递，确实容易让人感到迷失。”
“喂，芙蕾尔，你觉得在不工作的时候，你的师傅应该在做些什么？”
“呃，修炼？”
“之后我不知道，但在我辞世前，记得你师傅还是个扈从的时候，平时喜欢养花。”
“啊啊啊啊？？？？”
“对啊。”男人耸耸肩，“你师傅喜欢养一些植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多肉类的和蕨类的情有独钟呢。”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
芙蕾尔不知道为何完全兴奋了起来。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回到了还在圣堂的样子。
“那时候，圣堂里唯一可以看到的绿色，就是你师傅养的这些花花草草。只可惜那时候我和你师傅没什么交集，毕竟按辈分，我和她算差了两代，加上我比较独来独往。嗯，早知道她以后会这么强……”
“还有呢，还有呢！”
芙蕾尔似乎完全来了兴趣，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对她说道：“芙蕾尔，我的意思是，理想和事业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就算是你憧憬的师傅，也是从你那个时期这么过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都有除了理想之外的那些琐碎平凡却又一贯坚持的小习惯。不要老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沉重的事情上。很多时候，往往不是你想走，而是这条路推着你在往前。因为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这样复杂。”
“你也该有些自己的小爱好啊。比如……养一只宠物？”
“宠物？”芙蕾尔歪过头，脑中响起阿芙那白绒绒的可爱模样，“我有呀！”
“那……喜欢的人？”
“都喜欢。”
“喜欢的美食？”
“莱茵做的饭。”
“拿手的才艺？可以在聚会之类的场合秀出来的那种？”
“这个真没有……不过，经常有人找我跳舞倒是真的……”
“……”
男人换了一个角度审视芙蕾尔，突然发现，就算她在战斗方面一无是处，她还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家务全能型男友拥有者、圣兽饲主、超极受欢迎的人……
“你特么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好吧！”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暴躁起来，“对圣堂的前辈们道歉啊！对单身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五的圣堂武士们道歉啊！”
“对、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