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第一时间，我们立刻赶往会长家。阿托和茉莉就被安置在其中一间房内，由蓝清沐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稳固他们的生命。
刚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还没踏进去一步，就听见蓝清沐的声音飘出来：“退后。不然他们会死。”
我们下意识退了半步，在门外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这间房间已经被改造成了魔法工房一般，到处都刻画着复杂的奥术法阵。阿托和茉莉的身体被奥术缎带层层包裹住，像木乃伊一样吊起。尽管身上有着重重封印，依旧可以看到不断有魔气从缎带中向外渗出、消散。
“我只能延缓他们力量的流失。”蓝清沐在房间最内部跪坐着结印，眼光瞟过我、芙蕾尔和马丁，“如果你们三个踏进房间，这个工房中的元素构成立刻就会被扰乱，他们会死得更快。”
听到这话，我们又后退了一步，只有罗蒂试探着走进了房间。的确，圣力气息对于现在脆弱的两名深渊恶魔而言是可怖的毒药。
“喂！”罗蒂站在阿托面前，用手挥了挥，“喂！喂！......这真的还没死吗？”
“得想个办法救他们。”芙蕾尔攥紧了拳头，“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芙蕾尔。如果说在场谁最不应该在乎这两个魔族的死活，那一定是芙蕾尔了。也许是并肩作战的情谊终究超越了原则上的敌视，不管如何，这是好的改变。
“他们一个伤及灵魂，一个伤及能量，都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蓝清沐突然看向我，“你给他们讲讲吧。我需要专注。”
一句话说完，罗蒂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房间，而房门也在我们面前被奥术缎带层层封上。芙蕾尔罗蒂和马丁三人同时看向我。我叹了口气，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来到茶室，会长和馨儿都不在。这时候他们比谁都忙。我们在蒲团上坐下，三个人还是盯着我看，明显是在等我的答案。
“要分析他们目前的情况，就得从深渊恶魔这一物种的生存根本说起......”我咳嗽两声，试探性的环视了一圈，“那个......谁去泡个茶？”
三个人毫无反应，还是盯着我看。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沏茶，一边接着说道：
“不同物种维持生存状态所需要的基本条件都不同。呃......”我在思考如何尽可能简短地说明清楚，但转念一想，就算马上说明白，也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对策，还不如把问题说的更详细一些，“比如人族生存所需要的有两个基本条件。肉体以及灵魂。如果肉体和灵魂都保持完好，没有死亡的可能。换言之任何两者中任何一个受到严重损伤，都可能导致死亡。”
“哦，这个我有所耳闻。”马丁接过话头，“是两百年前托马斯·詹金斯的《物种存在构成学说》里面的内容吧？”
“在艾尔斯兰位面最早提出这一点的的确是詹金斯大师，但经过格拉夫斯堡多次实践和推演之后最新的编著版是霍克敦尔大师在十六年前......”我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说到一半才感觉不对，“你丫能不能别打岔？”
芙蕾尔和罗蒂立刻用各自的方式震慑住了神棍。芙蕾尔只是瞥了他一眼，罗蒂就直接多了，默默从怀里摸出匕首擦拭起来。
“虽然并不能一概而论，但总体笼统的来说，生存所需的条件越多，该物种的能力也就越强，生存也就越困难，反之也是一样。”我接着解释道，“比如没有意识的傀儡，只需要肉体就能存在，但实力偏弱。元素傀儡需要元素能量与肉体才能存活，就要比普通傀儡更强。而某些元素物种，比如光精灵这类，既需要肉体与灵魂，又需要元素能量，缺一不可，这样的物种就远比人类更具天赋，但生存的条件也更加苛刻。”
“所以你是想说深渊恶魔的必要生存条件？”芙蕾尔马上反应过来。其实马丁更早就反应到了，只是被罗蒂的匕首震慑所以不敢开口。
“对。深渊恶魔是会频繁入侵其他位面的种族，所以关于他们的记录，格拉夫斯的知识相当详尽。通过邪恶仪式等等手段召唤出的深渊恶魔通常只是分身，很多时候是灵体存在。但阿托和茉莉显然是跟随魔王一起肉身跨越位面而来。严格分析的话，像他们这样的高等深渊恶魔，存在的必要条件有五点。”
“五点！这么多？那岂不是说他们很强？”
“你以为呢？深渊高等恶魔又不是烂大街的白菜。”
我竖起五根手指，一个一个收回：“第一，肉体。第二，灵魂。第三，元素能量，严格来说是深渊魔力。第四，深渊，严格来说是他们所属的那层深渊。第五，传承。”
“你直接说后两个是啥得了，前面三个谁听得懂。”
我用威胁的眼光看向罗蒂，我现在能理解以前老师上课时面对那些喜欢接话茬的学生是多么头疼。
“后两个其实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深渊恶魔这个物种自深渊本身诞生，如果某一层深渊被毁，那这层深渊中诞生的所有恶魔也都会烟消云散。当然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而传承，也就是心灵之主和掠魂者的传承，都在魔王手上，同样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这是高等恶魔才有的，一层深渊数千万小恶魔中都未必能诞生一个高等恶魔。”
五个指头都收回后，我又伸出了其中两个：“按照小蓝所说，阿托和茉莉一个灵魂受损，一个能量受损。依照情况来看，应该是茉莉的灵魂出了问题，阿托的深渊魔力出了问题。”
“可是......”芙蕾尔犹豫了一下，“这不是他们最强的地方吗？”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没错，茉莉最擅长的幻术基本是以精神力为基本来完成的，而阿托无论是肉体还是能量都极强，完全不逊色于芙蕾尔。结果只是一次遇袭，居然在各自最强的方面严重受创。
“所以我才推测，入侵者真正的目的是他们两个。恐怕敌人的确有针对深渊恶魔的策略，也掌握了他们两个的能力，又找到了机会才险些让敌人得逞。”
“先不说这些，到底怎么才能救他们？”
“说实话，我也没头绪。”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单纯的肉体受损，圣力不管用的话靠非神圣元素的治疗药剂硬灌也应该有作用。但是能量和灵魂......小蓝都没办法的话，我们就更无能为力了。”
“莫风不能作为例子吗？也许圣力也能作用在恶魔身上？”
“莫风能使用圣力是极为特殊的个例，因为他是艾尔斯兰本土的魔族，体内混沌侧能量被魔王洗干净之后又灌入圣力才成为圣骑士的。且不说我们有没有本事洗掉高等恶魔的深渊魔力，就算洗掉了能找到同等量级的秩序侧能力输入吗？而且高等恶魔还有传承在.......我觉得行不通。”
“哼。”
就在我们讨论的时候，一直沉默不发的马丁却突然轻笑一声。这一声轻笑，让我们三个同时转头看着他。沉默持续了三秒，这是我们留给他卖关子的时间。见三秒后他还是不准备开口，我们立马动手，把他死死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自古以来！”他大喊出声，我们才松开手。他重新在地上做好，整理了一下袍子，才在我们威胁的目光下继续说道，“自古以来，羔羊向神祈求庇护，而恶徒向魔鬼谋求力量，这是恒久不变的对立。”
我脑中像是有根弦瞬间被接上了：“你是说仪式？”
“圣徒可以通过仪式获取力量，普通人可以通过仪式获得祝福。如果仪式的对象不是圣光的话，自然也会有不同的收获。”马丁狡黠地眨眨眼睛，“无论信仰什么神，信徒都会举办仪式来与神沟通。你刚才不是也说吗，格拉夫斯记载了许多邪祟信徒通过仪式召唤恶魔与魔鬼的事例。”
“没错，已知的仪式只能召唤出恶魔的分灵，只具有灵魂与能量，现阶段并不清楚能让恶魔在艾尔斯兰位面受肉的高阶仪式......”我的思路瞬间清晰，“但阿托和茉莉的肉体都还基本完好，只需要补充灵魂与能量就足够了！”
“没错。通过举行仪式为他们修补灵魂与能量，这也许是可行的路子。而以我们的手段，最简单的仪式自然是......献祭。”
“你很懂嘛。”我挑挑眉毛，“神父大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俩就别在这个关头斗嘴了。”芙蕾尔一把捏住我的后腰，“要献祭就得有祭品吧？我对这方面不了解，但也知道一些皮毛，似乎恶魔信徒会拿活人来献祭？”
“总体来说，纯洁的少女、沾染邪祟的物件、幼儿婴孩是狂信徒偏爱的祭品。”马丁摊开手，“当然了，这些不过是一厢情愿。只要是生者的灵魂，恶魔与魔鬼是来者不拒的。魔鬼更偏爱活祭，恶魔更偏好邪恶之物。”
“可不管哪种我们都找不到不是吗。”罗蒂叉着腰，“总不能真去抓几个人来献祭吧。”
“活祭的话......”我皱起眉头，“虽然未必可行，但入侵者造物说不定？”
“入侵者造物的灵魂驳杂不堪，说实话我觉得未必好用。”马丁摇摇头，“但现在也没挑剔的余裕了。没有面包的时候人也只能吃树皮。”
“可以尝试一下。”芙蕾尔点点头，“罗蒂，你去找小蓝商量。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抓几个回来试试看。”
“我去查看一下本地教会的卷宗，说不定会有举行献祭仪式的方法。”马丁紧接着说，“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趁现在敌人还没有大动作，必须赶快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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