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而她立刻给与了更加激烈的回应。在事态进一步升温之前,我抬起头,从桌边上拿过一张厚厚的卷轴。
“话说回来。”我把卷轴摊开,让自己和怀里的罗蒂都能看见,“马丁那家伙,昨天给我寄过来一张这个东西。我还没和芙蕾尔商量呢。”
“他能寄啥好东西来。”罗蒂定睛看了看,“暗......暗杀名单?”
“貌似是的。”
“那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她来了兴趣,眼神刚扫过几行字,就驻留在其中一行上不动了。我知道她在意的是哪一行字,因为我昨天就看过这份名单了。
“庭达斯大教堂。”她喃喃开口,“......大主教依诺达斯。”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把这人放在第一位。”我笑笑,“他只给了这一份名单,具体行不行动,怎么行动,全看我们自己。”
“......其实没必要来问我的。”罗蒂的眼神从卷轴上移开,秀眉间有淡淡的释然,“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些仇恨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位于庭达斯伯爵领的庭达斯大教堂,其主教依诺达斯,正是罗蒂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个把她推入深渊的牲畜。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不共戴天的前面也许要加个“曾”了。她那种释然是发自内心的,这让我有些意外。
那个睚眦必报的罗蒂耶尔居然放下了这么大的仇恨,看来这场新生的确让她放下了太多。
“马丁给出的这批人,除了罪孽深重之外,也都在教会中具有一定的地位。”我把卷轴一张到底,密密麻麻写满了许多人的情报,“他的意思,我们可以自由行动。只要有办法不留下足以证明身份的证据,这些人可以随便杀。”
“......就算在教会里,这些人也够该死的了。”罗蒂扫了两眼,眼神微眯,“我收回前言,不然你们还是早点动手吧。”
“你要是还能潜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了。”我打趣道,“这下后悔了吧?”
“我才没啥好后悔的。”她轻哼一声,“而且我现在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啊。阿芙的本事可多了,别小看它。”
虽然让阿芙保护罗蒂,但说到底它作为自然祥瑞到底有多少能力,我和芙蕾尔还真是不清楚。虽然不知道罗蒂是怎么了解的,但毕竟她天天和阿芙待在一块,了解也正常。
“这个依诺达斯这三年间又高升了。”我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圈了一圈,“庭达斯教堂耀升成大教堂,他也成了大主教。在圣彼得大教堂之外,所有的地方范围中,他算是教会的权力巅峰之一了。”
“大主教必然是八阶。”罗蒂啧啧嘴,“虽然对你和芙蕾尔肯定不是问题,但要不漏风声的话,还是挺麻烦的。”
芙蕾尔多少还会一些暗杀术,我在魔域练出来那点技巧就不够看了。八阶的牧师,就算再怎么废物,保命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的。以大主教的身份,要暗杀的确很困难。
“如果在大教堂暗杀,肯定会留下人证。这个畜生肯定也住在大教堂,大主教离开教堂的时机也不多。”我话锋一转,“但是......根据马丁的情报,他现在还在做以前的老本行。”
“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罗蒂的眼神犀利起来,“就算教会再怎么堕落,他也肯定不敢在教会里做这种事,就算在教堂底下修密室都不可能。这件事知道的,除了马丁的线人以外,只有他那些狗腿。所以只要知道地点,就能确保不留下一个知情者。”
我点点头:“这小子还真下了心思,这么机密的情报都能搞到手。你看,依诺达斯的情报比其他目标的都要详细得多。”
罗蒂撇撇嘴:“哼,自作聪明。他要是真下功夫,直接把他藏人的地点找出来,还省了我们的事。”
“这也是好事。如果有办法收拾切实的证据的话,或许我们不需要搞什么暗杀。”我若有所思,“如果能公开这些人的罪证,并且在大众面前公布的话,能对教会本部的声誉造成更沉重的打击。”
“你是想......公开处刑?”
“简单杀了这些人太便宜他们了。”我卷起名单,“把他们绑在火刑柱上烧死,这个结局更合适。我想不管是我还是芙蕾尔,都足够有以神之名审判他们的资格。”
“不会加大风险吗?”
“如果把暗杀的计划改成绑架的话,前期工作都是一样的......”我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放着厚厚一叠闪着蓝光的魔法卷轴,“至于公开处刑之后怎么跑路,小蓝给我们准备乐这些传送卷轴。有随机传送的,有指定到蓝弧城和约克郡的。最重要的是,这些高阶奥术卷轴除了传奇法师以外都没有追踪定位的可能。”
“倒是准备得挺充分的嘛。”罗蒂坏笑,“所以怎么样?你们要动手吗?”
“等这边的训练稳定下来之后,我们会去办的。”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早些行动。”罗蒂的睫毛垂下,“想到现在还有人正身处在和我以前一样的境遇......我就不免得有些心急。”
“我明白。”我抚摸着她的手掌,“那一天会尽早到来的。”
她蹭了蹭我的下巴,随后我们都以最舒服的姿势放松下来。房间里陷入一种安宁的静寂,除了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而且越来越近。那不是芙蕾尔或者莫风的脚步,而是更轻灵的某人。但从她的脚步中可以推断,此时她的心情一定和轻松毫不沾边。
“莱茵先生!”她叩响了门,果然是灵儿。我圣力延伸,门被打开,她面带焦急地走了进来。
“先生,伯爵先生有事想见您。”
......
......
“所以,堂堂斯兰图伯爵大人,就这么被一个远房的侄子把脑袋割了?”我看着手上的报告,不由得连连啧嘴,“这老家伙机关算尽,居然死的这么......草率。”
“原本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会长表情严峻,“虽然贵族家族内权力纠纷导致的流血事件帝国不会过问,但这已经属于明目张胆且极为严重的谋杀了。要是在三年前,谁也没胆子这么胡来。但是现在......”
“现在帝国自顾不暇,贵族各家的破事也就不受控制了。”我冷笑一声,“怕是这三年里,这种戏码在帝国境内没少发生。”
会长摇了摇头:“三年前,斯兰图整个家族的领地内情况比较复杂。主家斯兰图伯爵因为和我们结盟的缘故,领土保存得相当完整。而家族其他小贵族,包括三个子爵和十一个男爵,各自领地受到的侵害程度不同。这也就导致这三年之间他们的内斗极为严重。斯兰图伯爵和我们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想在外部稳定的环境下去处理家族里的内乱。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还是过于保守了。”
“这个叫齐亚斯的也的确不简单。”我看着报告上的内容,“谋杀发生之后,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完全压在家族内部,避开帝国以家族私法处死凶手,之后又已遇害伯爵的名义统合家族其他成员......这个莽夫的行为倒是给他做了嫁衣。要不是还得向帝国隐瞒,恐怕这个齐亚斯·斯兰图已经自称伯爵了吧。”
“他的手段确实不简单。”会长叹了口气,“事情发生在一周之前,而五天前,斯兰图供应过来的石材就出现了问题,我居然没能调查出任何端倪。两天前供应线彻底断了,我才派人潜入斯兰图城去调查,今天才得出结果。恐怕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老伯爵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来这个齐亚斯对我们并不是很友好啊。”我笑笑,“这时候不想着拉拢你的支持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居然还把咱们的建材贸易切断了。”
蓝弧城因为在不断建设各种项目,建材的贸易链条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木材从约萨斯和莫林那里进口,石材则是从斯兰图优质的采石场来的。蓝弧城旁边虽然有片森林,但出于保护生态的目的,会长一直把采伐限制在最小限度。毕竟蓝弧城周围实在是没什么自然资源了。
蓝弧城除了作为贸易中枢带来的收益之外,在加工行业也属于周边领地中最为先进的,也出产各种优质的工具,这些都是当年蓝弧之潮战役后建设起来的工匠行业所带来的。所以既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那么此时斯兰图领态度的转变,只可能是出于别的目的。
“把一个混乱的家族统合起来,避免内斗,外部的敌人就是必要的。”会长看向办公室里悬挂的巨幅地图,“一方面,周围的几家领地里,相距最近的伯爵领,只有我们。而且我们也是最好惹的那个。另一方面,由于帝国给的那份开拓范围,我们和斯兰图的矛盾是迟早的事。”
“这样一来说不定也是好事。”我耸耸肩,“开拓范围之内,在斯兰图领更往东北方的那一片不是有不错的石材产地吗?干脆就拓展蓝弧城自己的原料产业喽。”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真的和斯兰图交恶。”会长叹了口气,“一方面,帝国希望我稳定住周边局势,如果我们和斯兰图交恶,作为周边最大的两个爵位,一旦我们交恶,几个子爵领很难不被牵连进来。另一方面,毕竟是当年结盟的对象。关系恶化,对两边的人民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个齐亚斯野心摆在这里,你不去治他,他也会去别的地方闹。他拿不出更多的利益来分配,斯兰图家族的人迟早能把他生撕了。干脆就把他一次性治服了,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不是吗,帝国很显然更偏向于你,和斯兰图的关系恶化是迟早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是......”会长摇摇头,“还是不想牵扯进这种毫无意义的权力纠纷。我并不是想变成这样才做这个领主的。”
“谁不是身不由己呢。”我咧嘴一笑,“五年前我还希望当芙蕾尔一辈子跟班呢。现在呢,带着一群人天天躲起来训练,还要和马丁一起干教会。”
“但是我们的新家还在盖着呢。没有石材的话,我们住哪去?睡马路牙子啊?”
会长笑笑,站起身走到地图之前,抬手用笔圈起了一片区域。那是位于开拓范围之内、斯兰图北边的一片石料产地。
“放心,不会让你睡大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