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办法继任呢?”夜莺已经完全沉浸进故事里了,甚至都忘了这一切都是已经有定论的故事,“你们都退居二线,这样......”
“所以我恨林家。”阿莎丽娜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人胆寒的话,“林家所有人,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万华的累赘。这个根须庞大的家族就是一群依靠着林万华一飞冲天的鸡犬。但凡真的有人有本事接过他苍麟大公的位置,我随时都可以抛下黄金之城去找他。但是不行。”
“他跟我都很清楚。麟落之墙是他亲手打造,没有他,魔族兵锋时刻都可能扎入帝国腹地。而没有我,正在蓬勃发展的艾尔斯兰南部的经济体系随时都可能崩溃。我尚且找得到说得过去的人手来继任,毕竟我没有家族拖累,随便找个有能之人都可以。但他林万华不行,他不可能找一个不姓林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所以我恨不得杀遍林家每一个人。把林家人杀光了,他自然也就没有拖累了。只是比起林家,我更想报复的是另一个人。那些头上长角的畜牲混账。”
夜莺不敢插嘴了。她知道阿莎丽娜说的是艾尔斯兰皇室,神圣独角兽家族。如果在过去,可能她会以为阿莎丽娜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但根据她这几天处理的黄金之城文件,蛛丝马迹拼凑起来......
阿莎丽娜正在做一些可怕的事,夜莺深知这一点。但究竟会疯狂到何种程度,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天各一方,相爱却不能相认。”说到这里,阿莎丽娜突然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一串玉镯,“不过天助我也。魔族没了,卡鲁斯死了,守护者也死了。现在帝国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南北两派教会甚至还在内乱。呵呵,呵呵呵呵......”
夜莺咽了口口水,挪开目光,不敢看阿莎丽娜的眼睛。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应了那张请帖,跑到这个地方来。阿莎丽娜的疯狂程度,还要超乎她的想象。
“等你的实验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我就会开始动手。”阿莎丽娜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等到那一天,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莎丽娜的身影逐渐远去,夜莺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想要继续处理文件,可握笔的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如果说这些文件里流露出的蛛丝马迹只是让她感到怀疑的话,阿莎丽娜刚才那番收尾的话,几乎就是坐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自己虽然已经孤身一人,但也从没想过投身到这么疯狂的事情里去。可如今却已经是上了贼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
这时,一只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夜莺的手腕,很快便让她的手不再颤抖。夜莺抬起头,卡昂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锻造室,出现在她身边。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相信她。”
“我......”
“她的确很疯,这我承认。”卡昂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等着看吧。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嗯。”
卡昂的话让夜莺感觉稍微安心了些。她继续开始处理文件,而卡昂看着阿莎丽娜远去的方向,眉头却不由得皱了起来。
阿莎丽娜手腕上的那枚玉镯,就是她拜托他打造的传奇装备。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应该是一对玉镯。
作为锻造师的卡昂,自然能通过那枚玉镯看出许多信息。他叹了口气,扭头回到了锻造室里。
时间不多了啊。
终究还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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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弧城外的训练基地里,莱茵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两份文件发愁。
一份是一名七阶主教的文件。这家伙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也是行径相当恶劣的一个。他是代理教皇弥赛亚的亲系出身,没有被圣者教会内部处理,并且如今也还在作恶。
另一份是一名八阶枢机卿的文件。这名枢机卿将在几天后离开圣彼得大教堂,前往圣者教会的某个秘密屯兵点,去做圣战前的动员。这是暗杀他的最好机会,一个枢机卿,其重要性不是任何一个八阶主教能比的。干掉他,就相当于干掉了圣者教会核心管理层中的一员,这会给每个枢机卿带去一个强烈的信号,让他们在未来都必须更加考虑自身的安危。
时间只够处理一个人。圣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南北两派都已经开始调动人手前往分界线,而贵族们的站队也差不多清晰。相比之下,南部贵族中支持马丁的在数量少更多,而北部贵族虽然只有少数贵族明面上支持教会本部,但这几支贵族都是实力强劲的老牌贵族。虽然从这一点上来说,双方不相上下,但马丁身后还有黄金之城的身影。
是处理掉这个作恶多端的主教呢,还是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干掉一个枢机卿呢?
这时,芙蕾尔推开门走了进来。莱茵把目光从文件上挪开,脸上也多出了笑容:“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回来了,只有十几个人不想参与。”
“那还比预计中多嘛。”
芙蕾尔在莱茵身旁坐下,一边往他身上靠,一边笑着说:“毕竟有不少人原本就是马丁的同袍吗。就算是原本的帝国精锐,也是和马丁他们并肩作战过的。只是有些人认为相比圣战,帮助人民不受强盗的威胁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所以组队到处剿匪去了。”
“嗯,这也合理。”莱茵顺势捋起芙蕾尔柔顺的长发,“现在倒是我们面临选择了。做掉哪一个?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一个主教,一个枢机卿对吧。”芙蕾尔把头靠在莱茵肩上想了想,“的确,从理想上来说,刺杀枢机卿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反正这次之后也要和教会翻脸了,为什么不干脆做一笔大的。干掉了枢机卿,对整个枢机院都能起到震慑效果。”
“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合理......”
“不过......”芙蕾尔侧过身,直视着莱茵的眼睛,“也许我们也可以不这么‘合理’呢?我们的初心是帮罗蒂报仇,以及除掉一些为害一方的坏人。削弱圣者教会的实力,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直接目的。”
“你是想说回归初心吗?”
“如果我们借惩恶扬善的名义,去杀掉对自己更有利而不是对人民更有利的人,那和圣者教会的什么神罚审判官有什么区别。这个枢机卿也不是什么坏人,没有干什么危害黎民的是吧。”
“这倒是没错......”
莱茵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份文件。枢机卿威廉,枢机院最年轻,也是最实干的一名枢机卿。他是整个枢机院里最常接受外勤事务的人,靠着实干功绩而不是阴谋诡计当上的枢机卿。
这人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放着大奸大恶的主教不杀,以惩恶的名义去杀他,那确实和教会没区别了。
“你说得对,我们是圣骑士和圣堂武士,不是杀手。”莱茵捏了捏芙蕾尔的耳朵,同时那张有着枢机卿威廉画像的文件在一团圣火中燃为灰烬。
“处理完这件事,圣战就要开始了。”
“嗯。希望能少死一些人就好。”
“......嗯。”
莱茵不置可否,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总觉得,如果要让圣战少死一些人,要关注的恐怕不是代理教会弥赛亚,而是马丁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