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教学楼是三中最内侧的教学楼,紧挨着操场,每每窗外有着体育课的喧闹,就会吸引靠窗的同学看篮球比赛、看帅哥美女。而这幢教学楼的另一个特色就是东侧出入口正面对着三中唯一的垃圾箱。
试想一下,全校的垃圾集中在东门口,闻了那味道直叫人犯恶心,这让三层以下的学子们苦不堪言,但每当有学生就味道问题向校方反应时,他们年复一年的以来年搬迁新校区为由置之不理,最后靠窗的班级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每当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垃圾箱就会被学校请进来的环卫阿姨清理干净,才让味道不至于浓郁到影响环境,此刻的文化站在垃圾箱上,审视着垃圾箱四周,虽然垃圾箱已经清理一空,但是凑近了还是恶臭难忍。
所谓垃圾箱其实就是用几块砖头在墙边垒起来的一个小空间,添以水泥几年维护下来就成了一个四面封闭,顶端有着一个大口子的垃圾桶,在环卫阿姨方便清理的建议下在垃圾箱的侧面开了一个小门,用铝板封了起来。
南方城市多有降雨,一旦下雨垃圾箱臭味扩散的快不说,因为雨水而粘连在一起的垃圾更是难以清理,所以校方安排原先传达室的李姓大爷为垃圾箱“戴”上铁帽子。
对于三中的学生来说李大爷有个更亲切的称呼,叫做二十点,自从楼丹洁跳楼以后,他好似自责一般像校方提交了辞职报告,学生都以为这位信佛的老人慈悲为怀,只有文化和一小部分人知道李大爷这是真的引咎辞职。
但校长念他年岁已高,便没有下逐客令而是让他住进了教学楼东边小巷尽头的蓝平房里,如今他的工作内容就是打理打理学校的花圃,以及负责锁三幢教学楼的东门与小巷另一头通往操场的铁门。
因为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正好是二十点,无论风雨交加还是大雪漫天,李大爷从来都是在二十点整的时候完成锁门的工作,所以有了二十点这个绰号,同学们叫的久了很多人都忘了他姓甚名谁,而叫他二十点大爷。
随着学校不远处钟楼的八点的报时,文化看到李大爷提着链条锁,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开始锁教学楼,二十点大爷看到文化吓了一跳,毕竟一般这个点已经不会再有学生翻墙出去了,黑影中突然出现个人影凝视着自己,任谁也会被吓到。
不过当二十点大爷看清站在垃圾箱上的不过是个生面孔的学生便定下心来继续自己的工作,文化只是冲他笑了笑以示礼貌,也继续自己的探索。
二十点大爷娴熟地锁上一号二号教学楼,来到三号教学楼门口正准备绑上链条锁只听得操场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嗓子把小巷里的两个人都吓惨了,二十点大爷惊得直接将手里的钥匙给甩了出去,而文化则是一个趔趄从垃圾箱上摔了下去,所幸他将重心保持在后方,跌坐在垃圾箱边上,而不是扎到垃圾箱里面去。
“于倩倩,你想吓死人啊!”文化没好气的吼道。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回寝室了,看你在这里比较惊讶。”于倩倩这次倒是主动道歉,不知是不是现在有求于自己才低声下气,换做以前她不但不会表示歉意,反而会嘲弄自己。再看看二十点大爷,同样被吓得不轻,原本应该轻而易举锁上的教学楼门,此刻连钥匙都难以插到锁孔里面去。
“李大爷,帮我开下门,我要过去。”于倩倩见二十点大爷忙活了好一阵也没有锁上三号教学楼,便示意他先放自己过去。
于倩倩这种不懂得尊重他人的女汉子,居然没有直呼李大爷为二十点,让文化大为诧异。而更让他不解的是,二十点大爷似乎和于倩倩熟络的很,先给她开了铁门再继续自己的锁门工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文化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站起身来问于倩倩。
“每次我不开心就来找李大爷谈心啊,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呢!”于倩倩说着将手搭在二十点大爷的肩膀上于倩倩本就娇小这样搭在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爷身旁显得极其诡异,想来二十点大爷也是意识到了这点,讪笑着甩开了于倩倩的手。
“你们进来坐坐吧。”二十点大爷似乎是看出了两人并没有要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意思,便招呼二人来到他的蓝平房里小憩,于倩倩一进门就娴熟地甩掉了鞋子,蹲坐到二十点大爷的椅子上。床铺摆放在门边,二十点大爷此刻正端坐在上与背向窗口的于倩倩四目相对,想来往常他们谈心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的姿势。
但是今天多出来的文化就很尴尬了,椅子只有一把,而他也不好意思和二十点大爷在床上挤一挤,只好背靠衣柜直挺挺地站着。看来于倩倩一不开心就和二十点大爷谈心所言非虚,关于这两天她的所见所闻讲得眉飞色舞,喜悦的粉红色将黄色的恐惧给驱散开来,而李大爷则是安静倾听未发一言,想来也是在享受面前这个女孩子讲的故事。
文化插不上嘴,也不愿意打破这温暖的氛围,便自顾自扫视起蓝平房来,平房内布局简单,除了靠北的门与朝南的窗,并无其他出入口。里面的陈设也是简约至极,但是整整齐齐,除了书桌、床铺、衣柜别无他物,而床铺底下堆放着过期的电视报,书桌上散落着几本教科书,看来这位李大爷是活到老学到老。
文化对面的墙上有着四个挂钩,分别挂着教学楼东门的钥匙与铁门钥匙,前三把钥匙分别贴着一、二、三字样的标签,它们下方都有着一块十分干净的空地,与周围的脏兮兮地水泥地格格不入,估计是摆放链条锁的地方,此刻它们正绑在三幢教学楼的门把手上。
“老了老了,最近记性不行了,昨天急着去上厕所,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钥匙都给忘记了,哈哈!”二十点大爷自嘲似得笑了声将文化的观察给打断了。
“诶,怎么回事呀?”于倩倩看着李大爷,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讲故事
“我不是每天七点四十就要去趟厕所嘛,那个时候我把墙上的一串钥匙取下来放在书桌上,想着等会儿回来拿,大概是给便意给弄坏了脑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下意识去墙上取钥匙,结果发现钥匙不见了,吓得我冷汗留的呀!”二十点大爷说得惟妙惟肖。
“我赶忙四下找,还差点被那个三号链条锁给绊倒。”二十点大爷指着三号钥匙下的空地说道。“好在找到桌子上的时候,钥匙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才放下心来,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是好蠢,不过这样的李大爷才可爱呀!”于倩倩的嗲声嗲气让文化瞠目结舌。
“话说你今天怎么没有出去上网。”李大爷面对那些翻墙出去的学生永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起那两个不苟言笑,一言不合就上报教务处的保安来说,他更受学生欢迎,尤其像于倩倩这样的学生。
“今天有要紧事,所以就不出去啦!”显然于倩倩并不打算把自己被人陷害的事告诉这个心善的老头。“话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于倩倩话音未落便提上自己的鞋子一溜烟跑出了蓝平房,而文化显然是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
“你因为什么要和她谈心?”本应该询问住在离东门最近的二十点大爷,有没有看到破坏监控的人,文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个提问。
“两年前,我要是像这样把那个女生叫住,而不是无视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橄榄色的懊悔,文化知道二十点大爷说得女生是楼丹洁,但他不知道他是懊悔没能阻止楼丹洁跳楼,还是没能保护她被黄毛伤害。文化没有再多问什么,也许楼丹洁的自杀带来的悲伤远不止自己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