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又过了两周……
“呵呵呵呵……”
“笨蛋老哥,你不要一直傻笑着好吗?你现在可是陪着女生逛街啊,仪态,注意好你的仪态,我们黑铁家……唉!”
纤手微微抚额,文音已经放弃了让拿着报纸傻笑着的游焰回归清醒的打算,转而将又一袋新买的内衣挂在他身上,然后对着一旁同样身穿便装的凌星彩以及柊雪华做出抱歉的姿势。
“对不起啦,星彩,我哥哥平常不会这样子的,只是自从萧老师来了以后,他就……另外,没想到雪华同学跟我哥哥关系那么好,感谢你一直以来能愿意和我这不成器的哥哥相处。”
感受到文音投来的感激目光,面无表情地舔着冰淇淋的雪华不解地歪歪头。但不一会,视线便越过文音,落在了即使充当着人形购物车也傻笑不止的游焰,神情柔和,
“不对,游焰改的枪,很棒,而且,人很好。”
没有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在此刻微微透出几分眷恋的意味。如果说之前文音还为有女生愿意和游焰友好相处而心怀感激,那么现在,对于这个无口无心却在旁人面前也不在意表达自己对游焰好感的雪华,她的心开始产生了警惕。
就像是狼的领地被觊觎上一般。而雪华也似乎是察觉到了文音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转而移开视线。星彩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的变化,随即推了一下眼镜,不动声色地来到游焰身旁,
“游焰同学,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高兴呢,能和我分享一下吗?”
少女笑容可掬,表情也十分友善亲和。优秀的血猎转校生对自己如此礼貌,这是学院里长期生活在最低的游焰无法想象的待遇。恐怕他也不会料到,自己相当自信的记忆修改处理器居然会遇到能抵抗其修改的人。
说来也巧,星彩来自一个传承也有些岁月的血猎家族,尽管已经中落,但祖上的一些遗传还是让她的家族每一代都有出色的血猎诞生。若不是共济社夺得了御华政权,采取了军队剿灭吸血种的政策,相信他们家族应该还是会在内地繁衍生息。
碰巧的是,懒得面对家族权力斗争的星彩恰好是觉醒了部分先祖血脉传承的力量——她对于精神攻击的抗性很强。而游焰开发的记忆处理器,本质上也是一种精神攻击。所以星彩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晕倒前的事。
这个能拿出瞬间治愈自己枪伤的神秘物质的人,并不像他所展现的那样,是个成绩远在及格线下的学渣。可惜的是,在自己想要了解这个藏着不少秘密的同班同学时,他早已在自己还躺在医务室时就被萧正拉出班外,进行单独培训。
现在更是要争取血猎考核的资格,完成提前毕业的壮举,所以更不可能回班级里上课,虽然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吊车尾自暴自弃了,在放飞自我,但见识过游焰厉害的星彩可不这么认为。
所幸,他还有个妹妹,也就是和游焰同班的文音。而向来是优等生的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并成为朋友,因此今天游焰被文音拉来逛街时,星彩才有理由过来观察这个藏着许多秘密的少年。
“啊,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起前几天陪着老师去打官司时的事。那个为石井崇辩护的知名律师让老师说得脸色发青的样子,还有石井那个无良医生最后被判了死刑即刻执行时完全崩溃的样子,激动之下就忘乎所以了。”
“居然能说动法官判处死刑?没想到平时什么事都不管的老师,在外面居然那么厉害。”
看着不好意思挠头的游焰,镜框下的双眼闪过一丝讶色,星彩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打算好好听课,只想着自学,好多花时间练习如何跟吸血种战斗。如果你们愿意请教,老师是很愿意教导的。我这样的学渣,多亏了老师,现在也能帮上飞蝗君的忙了。”
虽然游焰就是飞蝗本人。然而,考虑到最近他的战绩实在有些辉煌(像朴善仁那样有吸血种混迹的强大黑势力被捣毁了三个,两个只是血猎协会疑似有吸血种的不法组织),而且是风评不太好的私法制裁者,所以也只能谎称自己是另一位优秀血猎的协力者,从而争取考核资格。
至于那个所谓的优秀血猎,自然是自己扮演的飞蝗。而他的协力,也就是装备的维护和利用黑客技术索敌。除了朴善仁那个任务是萧正给的资料,后面的四个都是游焰凭自己本事查取线索的。
可以说,游焰和萧正,已经形成了类似夜鸦和检察官的关系——前者根据血猎协会的任务找寻目标打击,后者则在明面上对不是吸血种,却和吸血种勾结的家伙绳之于法。
“原来如此,说起来,游焰同学还真是厉害呢。不过你觉得飞蝗那样做真的好吗?血猎的职责终究只是猎杀危害人类的吸血种,如此暴力对待身为人类的同胞,而不是交给法律来制裁,这也让他的风评变得很差呢。”
星彩微微歪着头,对着游焰露出不解和好奇的神情,仿佛期待着他这个和飞蝗最接近的人能解答她的疑惑。游焰抬头以45°仰望了好一会,才透出惴惴不安的神色,
“关于这个,我也有问过他。飞蝗君的说法是尽管他很想不对吸血种外的当事人造成任何伤害,然而为了不让这些吸血种的人类同谋妨碍到他的任务,只能暂时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了。当然,为此他也经常反省,好让自己变得更强。”
“原来如此,那么,游焰同学,你的看法呢?”
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星彩转而询问游焰个人的看法。愣了一会,游焰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星彩同学,你确定要问我怎么看吗?”
“是的,难道不方便回答吗?”
星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游焰的回答,能让她进一步了解对方,区别只是了解的深浅而已。确认星彩的态度后,游焰做了个深呼吸,语气有些冷漠,以及残忍的快意,
“我只遗憾他们被打得不够惨,受到的教训不够沉痛,沉痛到足够让他们后悔曾经做过那些罪恶的事情。那些媒体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遭受过那些罪恶的祸害,他们不会对将受害者解救了的飞蝗君感恩戴德,只会吹毛求疵,将他视为践踏法治的私法制裁者。”
“然而,为什么,即便是在认定这种行为是以武犯禁的御华里,依然有那么多人人喜欢侠客?我以为这正是反映了人们对法律在这些事情上的缺位和迟到,所以他们迫切渴望侠来以武犯禁,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两人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但没过几秒,轻声叹息的星彩打破了这让沉默的局面,只见她露出了相当客气的微笑,
“……游焰同学,这真的不像是一个血猎该有的想法呢。”
“哈哈,大概我这性格本来就不怎么适合当血猎吧?不过也许我可以向刘总理他们学习,以另一种方式,成为青史留名的血猎呢。”
腼腆微笑着的游焰用指尖擦了擦鼻子,而星彩的笑容却有过短暂的凝固。游焰所说的刘总理,全名刘豪军,是上世纪御华共济社里陈恪的左膀右臂。如果说陈负责的是总领全局和战略统筹,那刘的工作就是具体执行,以及安排别人更具体地执行陈恪的战略。
建国后,刘因工作能力的优秀和个人作风良好而被众人推举为御华政务院总理。虽然是有着军道杀拳这般让吸血种闻风丧胆的威名,但其大半生都是跟随陈恪南征北伐,救国图存。直接和吸血种对抗的历史并不长。
然而,因为他们推行的特种军队讨伐吸血种的决议,加上建国后对国内吸血鬼深藏其中的黑社会的清洗,间接死在刘手上的吸血种,远比十个他这样的高手十年杀的总和还要多。
照理说这对人类应该是好事,但这铁一般的事实却打了很多恪守血猎不干涉俗世政治旧习的血猎家族的脸。这自然也包括星彩的爷爷,觉得没脸留在内地的他愤而举家迁徙到当时还是阿斯瓦尔殖民地的紫荆。
虽然在临终前已经释怀,并衷心认同刘总理他们的做法,但对于先人曾遭受的羞辱,星彩自然无法轻易忘记。
他是故意激怒自己的吗?面对游焰做出的举措,这是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的问题。如果是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笑得很傻很憨厚的人,也许比学院里那些所谓的精英还要强上不少呢,也让她,更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