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对这位级主任很是钦佩,但游焰一点都不慌。
事实上早在夜十郎跳出车厢的那一刻,游焰也晓得了对方的意图,逃跑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跳到车厢外的夜叉只是为了节省体力,避免和游焰陷入无谓的拉锯战然后被打垮而已。出去和他一战有遭遇埋伏的风险,所以游焰选择等待。
少年深信,这个曾是自己级主任的男子不会选择拖延这等浪费时间而低效的做法。那么,不用很长时间,五分钟内,他毕竟会再次从车窗跳入,袭击自己。默默低头保持着戒备,游焰踱步向前缓行。
在即将到达通往另一节车厢的门口时,轻微的声响从身后传入游焰的双耳——
“我赢了,永田主任!诶,人呢?”
以为对方已经上钩的游焰迅速转身,正要射出子弹,却发现发出声响的只是落在地面的一块苦无。毫无疑问,刚才那轻微得好像有人悄然走动的声响就是由它发出。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游焰确实被夜十郎的这一手技艺骗了。
然后,毫不设防地后背完全暴露。
“真是遗憾,看来胜利者是我啊,黑铁游焰。”
一个强劲的力道突然从身后传来,将游焰扑倒在座椅上,同时抓住了自己的双手。而身体则被膝盖顶住,让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游焰难以挣脱。
“糟了!”
游焰奋力反抗,却收效甚微,毕竟夜十郎虽然耐久不怎样,但借助一些关节技巧限制住游焰还是能办到的。脖子一凉,感觉到疼痛的游焰暗道一声不好。虽然现在的他是半机械人,而且身体比起常人要强韧不少,但如果真的有人拿锐器,用相当大的力气穿刺,自己强化过的皮肤还是能刺穿的。
这也是为何游焰要往身上加一套机械外骨骼——这在增强战力的同时也是保护面对吸血种并不算强的身体。但是为了方便活动,很多可以扭动的关节部位并未覆盖坚硬的金属,而是用纳米机械人形成高强度的黑色纤维来防护。
然后也恰好,夜十郎这样的吸血鬼恰好在能刺穿防护膜的范围内。但夜十郎没有直接用强力割掉自己的喉咙,反而只是试探能否划破,那就说明他准备做一件事情。
“游焰,很抱歉,不过我得去支援红罗大人,所以作为输了的一方,你的鲜血我就征用一下了。”
尖锐的獠牙自口中伸长,完全露出在外,对准不断挣扎着的游焰的脖子,夜十郎一口咬了下去。
“呃——”
强烈的刺痛感自游焰脖子处直击脑海,让少年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鲜血顺着獠牙内的管道流经全身,原本因为激战而感到疲乏的夜十郎渐渐恢复精力,面容上也流露出几分享受的神情
然而不是十多秒的时间,身形高大的夜叉原本享受的表情自面容上消失,双目圆瞪,夜十郎的面容因剧痛而变得狰狞。脖颈,双臂,胸膛,甚至小腿,都有大片青筋凸起,让他本就吓人的外貌看起来更加狰狞。
感觉到压着自己的夜十郎状态不太,游焰也停止伪装,不再假装作出慌乱而无效的挣扎,在地上来了个鲤鱼打挺,游焰一举挣脱了夜十郎的束缚。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后者想要再次压倒游焰,却已经因为身体的剧痛而力不从心。
“那是毒吗?不对,如果是毒,我应该能立刻辨别出来……”
“对你们而言确实是剧毒吧,当然这东西对人类是没什么效果的,因为啊,我血液里面的成分虽然和人血没多大区别,只是多了一些纳米机器人而已。”
夜十郎恍然,如果是化学上的异变,那么血液里的味道确实骗不过他的嗅觉。然而,这些纳米机器人本就没法引起血液的味道发生任何改变。
“这些纳米机器人平时就随着我体内保留的,成分完全和人类一致的血液之中,替我输送半机械人运作的能量。当然,输送的大头还是由改造了的骨架以及神经完成了,但我要是不慎被吸血种咬到,那么这些机器人就有另外的作用。”
“所以这就是我身体现在出现剧痛的原因吗?”
“对,这些纳米机器人会时刻检测附近的生物反应,只要探测到吸血种的反应,就会立刻启动针对吸血种基因的毁灭机制,从根本上重创吸入我血液的吸血种。”
听完,已经痛得只能半跪在地的夜十郎笑了,这次他输得心服口服。但游焰并没有因此停下:按下腰带正中金属盒的一个按钮,大量的电流自腰带表面流动,让人能以肉眼看到上头缠绕的电火花。
“EXCEED CHARGE,three,two,one,complete!”
随着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电流顺着右脚,从腰带一下子流到游焰的右小腿。缓缓走到夜十郎面前,游焰才停了下来。
“时间不多了,永田主任。我说过的,你这样有格调的人不该以吸血种的身份死去,现在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Rider kick!”
带着电流,右脚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夜十郎胸口正中。巨力激荡出来的空气波纹甚至明显到肉眼可见,让承受这一重击的夜十郎不禁发出沉闷的吃痛声。电流顺着胸口流经夜十郎全身,让他不断抽搐着。
不过随着抽搐的持续,这个半跪着的高大夜叉却没有七窍流血,或者在电流的作用下变得外焦里嫩。之前变身时出现的黑气再次冒出,但这次冒出的黑气却是从夜十郎黝黑的表皮不断渗出,就如同退色一般,黑气渗出的同时夜十郎也在不断缩小,变回原来的样子。
面前的人渐渐恢复原样,随着电流散去,夜十郎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原本半跪着的身体失去支撑,向后仰躺。就在即将倒地之时,游焰及时弯下身子,上前抱住了夜十郎,慢慢将他放平在车厢走廊上。
“……游焰,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
看着蹲在自己身旁,被机械外骨骼覆盖全身的游焰,察觉到自己变回人形的夜十郎不禁发问。不仅如此,此刻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一丝吸血种的力量存在着。
“永田主任,你想错了一点——我血液里带有的纳米机器人并不是什么针对吸血种的剧毒,当然就效用来说确实和剧毒没什么区别。被这些纳米机器人侵袭的吸血种,都将无可避免地失去吸血种的血脉和能力,变成普通人。只可惜,我的研究还不算完全成功,所以主任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你遗憾个什么?这都已经很厉害了,要是一下子搞出完成品那还得了?难怪秋小姐会说你是相当关键的人呢。不过也别叫我永田了,那个是京介的姓氏,我原来的姓氏是铃木……游焰,虽然我是快要死了,但还是希望纠正一点,我不姓永田——那是我最仇恨的姓氏。”
声音很平静,但即便如此,游焰还是从这份平静中,感受到现在这个无法动弹,即将走完一生的普通人心中的满腔怨怒。被这份怨怒所感染,游焰下意识道。
“永,不对,铃木老师,你怨恨的那个人还活着吗?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他是如何跟你结怨的吧,我可以替你报仇。”
为游焰的话而震惊了一会,夜十郎的脸色转而恢复正常。
“哈,前不久才和你兵戎相见,现在是看我可怜才头脑发热做出这种决定吗?这样不行啊,游焰,作为血猎,你需要时刻保持冷静……也罢,如果你还想继续作为血猎生存下去,那么早晚也会遇上那个家伙的——他叫永田京介,帝国的高位吸血种,有着公爵阶位。”
“正是那个以他人痛苦为乐,毫无良心可言的禽兽,培养在御华发起‘三光’的帝国高层冈村,支使我们参加侵略御华的军事活动,并且……并且让樱子这些年轻的妇女去当妓女,为帝国的侵略赚取经费!”
“樱子是……”
看着如此夜十郎露出从未有过的狰狞神色,游焰小心翼翼地问。至于夜十郎的实际年龄,他到不太意外——实力强大的吸血种年龄多大是从百七步,夜十郎算年轻的了。沉默了好一会,这个将要死去的人才缓缓开口。
“樱子她,是我妹妹。她啊,长得可美了,虽然没有你妹妹文音好看,但,也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她有个未婚夫,叫俊雄,也是和我们同村的。可惜的是,在结婚前,我和他都因为帝国的号召,被征召入伍,派往前线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前脚一走,后脚帝国就派人强征樱子这样的女孩,让她们去御华,去南亚洲的其他国家,在歌舞厅里出卖色相,被其他男人玩弄,来赚取帝国造子弹的钱财,而樱子她,当时是在沪都卖yin。”
看着被金属铠甲覆盖,一言不发的游焰,夜十郎突然笑了。声音很低,但里头的自嘲和悲怆却分外明显。
“你能想象吗?我们被国家洗脑,被狂热所支配,踏足和侵略别人的国家,而我们的姐妹,母亲和女儿,则为了国家,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就在我们旁边而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我们为这样的帝国卖命啊,可笑吧?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