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已死。
湖面之下,沼底之上,少女在这里。
重力的影响使她慢慢地向下沉没着。
少女没有呼吸,因为肺部已经不再泵动。
少女没有挣扎,因为脑部已经不再活动。
最后连心脏也终于不再脉动。
少女已死。
死因是外力因素导致颅骨骨折继而引发的颅内出血。
施加者是四个图谋不轨的十六至二十三岁青年。
凶器是横截面积二十五平方厘米的岩石。
创口是左侧太阳穴以及周边部位。
少女已死。
遗憾的是生前没有与姐妹和好。
遗憾的是生前没有与男孩恋爱。
遗憾的是生前没有与母亲再见。
少女已死。
爱着她的人将会为此以泪洗面。
恨着她的人将会为此振臂欢呼。
少女已死。
“既然如此,这具身体就让给你吧…”其言响彻。
…
我的名字是卜玥,性别是女,十六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五十五千克三围是90(E)-55-95厘米,是学生,天朝人,家住崆峒市滨湖路碧玉小区。
崆峒市是位于天朝大陆南部沿海的三线城市,由于沿海的缘故,此处聚集有许多合法乃至非法入境的外国居民,一定程度上使当地的治安环境变得严苛。崆峒市由于近年来恶性案件呈上升趋势,间接导致崆峒市警察的综合素质明显高于其他三线城市。
我有一个常年满世界跑,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次面的妈妈。
一个名叫【卜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我关系变差的姐姐。
至于父亲?自打我出生开始我就没见过。
原本我的生活就是在每天上学,处理事务,吃饭,写作业,睡觉中度过。
但是从一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因为…姐姐从那时开始变得很奇怪。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姐姐从外头回来,浑身湿透。
我知道她出门是为了去公园夜跑,但是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被汗打湿的。
我本来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不知怎么的如鲠在喉,半天没说出话,索性我就没去在意她,让她进门以后,我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掉进中湖公园的湖里了…要说有啥严重的,也不过是头被湖边的石头磕到了一下。”
让我没想到的是,姐姐她却先开口对我说话了。
这是这几年以来的头一次。
她丢下这句话后就上了楼,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震惊。
不一会儿她穿着浴袍下了楼,看样子是想要去洗澡。
“如果你很好奇为什么我突然变成这个模样,我只能告诉你,被石头磕了脑袋以后我脑子灵光了不少…”
路过我身旁,姐姐突然说,边说边用右手食指敲着脑袋。
“我发现我以前的思想和决策是如此地蠢,因此决定换一种生活方式,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
说完已经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我在原地,脸上挂着懵逼。
“完了…姐姐这一磕真把自己磕出毛病了……”
我如是想。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
第二天姐姐居然穿着校服早早地等在客厅,披散的长发被打理成了齐刘海长马尾的样式;脸上用化妆品略微修饰了一番;身上甚至擦了香水。
“咋?不允许你姐化妆做发型啊?虽然你姐我没你长得高,**没你的大,屁股没你的翘,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像你一样最求美吧…嗯,这香水真好闻,哪买的?”
说着说着姐姐就开始闻起自己的袖子来。
姐姐和我是双胞胎,我自认长得不差,姐姐必然也不差,只是她从不打扮而且过分地瘦。
无论如何,看样子此时的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是暑假,她像小孩一样期待和我去学校。
“呃…姐…要不咱们今天先…先去医院看看医生?”
我眼角抽了抽,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当时的我心理已经默认自己姐姐是被磕傻了,而且绝对傻得不轻。
“医院?妹呀你把我当成啥了?精神病人吗?还是中二病患者?亦或是失心疯?”
姐姐说着说着就按住了卜玥的肩膀,言语变得极其严肃。
“我知道你心理肯定在想‘姐姐怎么变成这样?’、‘姐姐一定是磕傻了!’这类的无聊玩意,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那一磕把我磕醒了!给那颗石头点个赞!”
姐姐越说越激动,并慢慢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以前,我隐忍,我包容,但换来的只有别人对我更大伤害,即使有你的保护,伤害也不见减少,现在我醒了,我不能再包容学校那群混蛋对我做的一切,我也不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
“呃…那啥…”
我听完,手扶在额头上,语气是一种强压着笑的无奈。
“虽然听姐你这么说我很感动啦…但是姐啊,从明天起是暑假…不上学啊…”
“诶??”
姐姐听我这么一说,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面朝下瘫倒在沙发上,头埋进了沙发里:
“唔啊啊啊啊啊啊!好丢脸好丢脸,想了一宿的帅气台词就这么白费了~哭哭哭~该死的教育制度,诅咒你,教育局~哭哭哭~”
“噗呲…”
看着自己姐姐的囧样,我终于不禁笑了出来。
“嘛,姐姐变成这样有活力也不是不好,就暂时观察一下再决定去不去看医生吧~”
当时的我这样想。
…
但是,一个多月后的今天,结合现在的眼前的场景,姐姐可能不仅仅是磕坏脑袋这么简单。
如果她的行为停留在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自称【假面骑士卜倩】或者【魔法少女卜倩】的话,我都不会往更坏的方向去想。
此时的她,右手正抓着一个女生的头,狂笑着,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铁质的课桌上,在她的脚边一个鼻骨断裂的女生和一个下巴脱臼的女生躺在地上哀嚎。
我认识她们,她们是曾经欺负姐姐的众多不良少年中的一员。
姐姐曾经被她们威胁,毒打,敲诈勒索,而由于她们背后的身份,学校不敢得罪她们,我也就没办法为姐姐伸张正义。
重伤那两人的,是姐姐的一记直拳和一记摆拳,两拳几乎在瞬间打出,当全班人意识到时,她们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无视其他同学的劝阻,无视受害者的惨叫,姐姐依旧在残虐着那个女生,即便整张课桌都被鲜血覆盖,她也没停手。
我永远忘不了姐姐此时的表情…如此扭曲,如此疯狂…
宛如恐怖电影里的杀人屠夫…
直到那个女生一脸血肉模糊,痛昏过去之后,姐姐才一甩手,将她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
随后我看到姐姐站在原地,双手平举,头微抬,向着窗外的太阳,一脸满足地吸了一口气。
宛若重获新生…
之后理所当然的,姐姐被请去面谈。
但是后来在我们全班同学的据理力争和不知名的原因影响下,原本可能被记大过甚至获得更严重处罚的姐姐,只被处以一千字检讨书和义务劳动一个月的惩罚。
而后,慢条斯理地写检讨书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将姐姐今天的行为定性为沉默后的爆发。
因为我觉得姐姐再怎样锻炼身体,那样的拳头也不是她能打出的。
或许是我错了,但人总是用自己愿意的方式去认识事物,不是吗?
倒是没想到,我今天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总之无论如何,姐姐最近确实变得奇怪了。
…
“如你所愿,这具身体我就收下了…”其答贯耳。
少女不死。
心脏再次开始有力地脉动。
脑部再次开始敏锐地运动。
肺部再次开始渴望地泵动。
少女不死。
少女浮出水面。
少女爬上湖岸。
少女立于大地。
少女静静嗤笑。
少女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