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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坐在车内,车子停在便当店的门口,信长正在排队。他自己将线索重新理了一下。
二年前,佐藤一家三口被杀害,案发现场确定为佐藤家,三个被害人均因为后脑被重物袭击致死,而在当晚的八到九点,作为目击者也作为佐藤家的邻居目击到了案发当时,三个被害人离开了家,这一点上面互有冲突,无法解释。好不容易得到了良目有嫌疑,进行询问,相反拿到了良目的不在场证据,因为那一整晚,他都在自己的公寓与一帮朋友打牌度过,一直到天亮,其间未接过电话,也未离开,因此排除了可能性,但是今天老校长透露房子的事情,证明他跟佐藤家女主人由美子有所关系,但是良目却隐瞒了这一点。会因为房子问题而起杀心吗?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同时,又引出那个叫代成策人的学生,在三个被害人被害的第二天,这个学生在学校自杀,这是个非常普通的学生,经过询问,这个学生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许和被害三人并没有直接关系。
他只觉得心里焦躁,好似这个案件越接近,越让他觉得不安。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
他虽年轻,只有二十六岁,但拥有过人的智慧与干练,早已经让同行人不将他当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看待,正因为这份过人的智慧才让他做到警部。所以如今有这样焦躁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摇下车窗,打算透口气,却在一扭头的瞬间,整个人就像被人点住穴道一样,突然无法动弹。
因为他看见了某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看见两个少年从人潮中向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瘦瘦的少年拿着一根崭新的球棒,他的表情焦躁不安,而相反身边的另一个少年表情淡漠,低着头好像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前走。
瘦瘦的少年看起来一直在配合着另一个少年的脚步,他拿着球棒追上那个少年,并且拦住他,表情越发不安。可是那个少年始终淡漠地看着他。
两个人站在路的分叉口面对面地站着,身边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寻常的事情。只有大和。
他觉得心脏快停止跳动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下车了,往那两个少年走去,但是其中那个拿球棒的少年已经走了,另一个少年转头看见大和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抬起脸,那是一张十分漂亮的脸。他那双眼睛甚至有些妖艳的味道,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大和。
刚刚那个,是佐藤?佐藤百生?
没错。少年微微一笑,他刚跟我分开。那个家伙正因为我不肯和他去玩棒球而生气。
大和怔怔地站在那里,只听见自己疑惑而惊讶的声音在问,你是谁?
他穿着素黑色的袍子,穿在身上也是得体的好看。那样一种冷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他不跟这个少年有所接触。
在百生看来,我叫代成。代成策人。少年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警部!大和警部?警部?信长遥远又似近在耳边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站在红绿灯的斑马线上,而耳边是车的鸣叫声,刺痛耳膜。
别人都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他那个样子像要自杀,等着车子来撞上自己。而交警正朝这边走过来,信长吓坏了,将大和拉回车子里。一回车里,大和便拿过后座的档案袋,拿出两份资料。
怎么了?
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佐藤百生,和代成策人。他指着档案,你看,代成策人不是这个样子,他完全不是这么普通的样子!他颇有些激动地指着档案资料上右上角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长相太过于普通。
他抬起头,果然,我的不安来自于此。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个案件远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少年?
是的,黑衣少年。
呃。警部?信长张大嘴,看着一脸惊愕又焦躁的大和。他完全不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大和反问,但并没有不悦,事实上他自己现在意识还有些模糊。
呃。的确是不知道警部在说什么。信长低头吃东西,没有答话。
大和笑笑,拿过便当。
老实说,我真不怎么喜欢代成那个人。可是这些天,他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我身边。我在图书馆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的前方或者我的身旁,他问我,百生,我能坐下来吗?
我其实很希望他也能像别的人那样将我忽视,或者是,能够充满距离地叫我一声,佐藤同学,我能坐下来吗?
真奇怪,我现在相反受不了那种亲近的方式。只能让我觉得不自然而已。我想这种感觉,他们并不知道。
有时候也会是在上课的时候,他会传一些小纸条给我,比如,一起去看棒球比赛吧。虽然我十分喜欢棒球,但是我才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呢。
以前,他没有这么缠我的时候,我倒有想跟他交谈的欲望。因为觉得他跟我有一些相似,某种内在的联系。可是现在,我宁愿保持距离。
现在,我站在棒球场上,看见站在一边的代成。
明年夏季的体育祭你会参加吗?他问我,手里拿着球。
呃,大概不会吧。我看了一眼他,有那一刻,我觉得站在身边的这个少年有些陌生,他并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普通人的样子,但只是一瞬间,我顿了一下又说,他们并不会来邀请我。
也没人会邀请我。代成淡淡一笑,扭头看我,不如咱们玩吧。
呃,没有地方玩。
不如去我家的后山吧,那里有一大块的平地。代成提议。
说实话,我本来应该直接拒绝的,因为答应的话就意味着放学后要跟着他一起走,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实在喜欢玩棒球,但是并没有人跟我玩棒球。只有代成此刻愿意。
好吧。我答应道。
这是你自己的球棒吗?他问。
没错。我新买的。但从来没有用过。
带着它一起来吧。我家的一个球棒坏掉了,不怎么好用。代成拍拍我的肩,然后掉头朝教室走去。
放学后我跟代成难得地一起走出学校,从以前开始我就知道,我跟代成是同一条放学回家的路,只是永远是我在前,他在后,我们从来不互相说话或是打招呼。我总是先到家,然后开院门,关门,就会看见他从我家门前经过,他家还在前面转弯处。
我们从不搭话。从不。
可是如今,我跟他并肩走在一起,穿过大街与人群。我拿着球棒跟在他身后。这时候代成看中了旁边模型小店橱窗里摆放的机器模型。
真是太棒了!我一直非常想拥有这样的模型。代成着迷地看着那款模型。
是当时十分流行的一种模型。不管是小学年级的孩子还是像代成这样的初中部学生,都十分迷。我也曾一度喜欢,哥哥也是。可是哥哥拥有,我却没有。
百生不喜欢?代成转头问我。
还好吧。我漫不经心地答。
可惜我妈妈从来不喜欢我玩这些,说是会影响智力发育。鬼才相信这样的话呢。代成说笑话似的,他终于直起身来,我长吐一口气,我真的不喜欢停留在大街当中的感觉。所有人都带着漠然的表情,不大令人舒服,好像是两个世界似的。
咦,那不是良目老师?代成突然惊讶地指着街对面。
嗯?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浑身突然一冷。
哈哈,良目老师果然有女朋友,你看他旁边那个女人很漂亮呀!代成笑着说,却突然止住话头,看看我,那个人不是百生的妈妈吗?
我抓住代成,说,不是。我并不认识。
代成原本还奇怪,但是当他再回头看时,那个被良目搂在怀里的女人转过脸来,代成尖叫起来,真的是你的妈妈!我见过你妈妈,我经过你家时,你妈妈经常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我不会认错的!
你真是很烦。我抓紧球棒,急急地往前走。代成跟上来,还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身后渐渐看不见的我的母亲与那个熟悉的人,良目。
我内心觉得慌张。甚至有些厌恶。为什么母亲会跟良目在一起呢?这些天,我已经在刻意跟良目老师拉远距离,只怕一不小心我的眼神会透露我隐瞒的一切,透露那样不耻的良目老师与女生的事情。可是现在,那双手却将我的母亲搂在怀里。
我抬头看看代成,他走在前面,从背后看过去,他此刻变得静默。而我相反变得那么不安,跟在他身后。
在经过斑马线时,在那些人群中,我对代成说,我想我不能去你家了。
呃。了解。代成没多问,这让我奇怪。
现在的代成,变得冷漠,不多话。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那,再见。我转身往另外一条路走去,当我转身再看的时候,我惊愕地站在那里。是的,我应该感到惊愕,因为有个男人站在了代成面前,或者,那不是代成。
那是另一个少年,另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