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那扇门后,一条小巷出现在眼前。他回头一看,背后是个公厕。
“这小混蛋……故意的么?”优晨嘀咕了一声。
这时,六七八岁的孩子从眼前跑过:
“那边在拍电影哦!”
“快去看!听说有那个晨晨啊!”
“哦。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啊。”
优晨看了看手表,便快步跟了上去。他跟着孩子来到人群周围,人群内的一大片空地上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
他跪倒在地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脏的发黑。但是他俊俏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却是不能被忽视的。有一个五十几岁导演模样的男人正在给这个孩子讲戏。另一边则是摄像机,摄像师,还有其他一些演职人员。
优晨略微一怔:“没想到……我小时候竟然这么可爱……现在怎么长成这模样了?”他心里默念。
他忽然瞥见一根电线杆后面躲着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朝这里望。他的左侧眉毛里有一道红色的十字形疤痕。
“那个时候,你原来就躲在这里么……”优晨向男孩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心里却是对那张脸无限嘲讽。
男孩看有人走来,往电线杆后缩了缩。
“小朋友,你怎么不过去看人家拍戏呢?”优晨笑眯眯地问。
男孩看看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才说:“不行,如果他看见我的话……也许会嘲笑我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不好看,但是也想做明星……我会朗诵也会表演。以前大家都说我长大可以做演员,但是……长的不好看……”
优晨心想:“所以你才去做整容的么……”
“不过,”孩子又开口了:“我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那个人?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么?他很笨,不聪明。你看导演要跟他讲那么长时间,换做我的话我老早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他?我不明白!”他似乎带着某种稚嫩的怨恨,咬牙切齿地说道。
“呐,其实我是一个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哦,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啊,”优晨开始忽悠:“来,我给你照张相,给我们老板看,说不定他会邀请你哦。”说着,他抬了抬手上的照相机。
“可以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也可以做演员吗?”男孩有点激动。
“真的,过来,我来给你照相。”说罢,给男孩照了好几张照片,很多都是脸部特写。他一边拍一边心里在盘算回去怎么曝光这些相片。
“叔叔,有件事情能不能拜托你?”男孩忽然说:“把这个饭盒交给那个男生,这是他妈妈叫我带给他的。我实在不想见到他。”
“可以啊,交给我吧。”说着他就拿起饭盒向人群中走去。
忽然那个男孩在后面说道:“叔叔我就住那个男生隔壁,所以……”
“明白了。我会找到你的。”优晨笑了笑。
事情都搞定后,优晨抬手看看手表,还剩下十分钟,他便快步跑向那个公厕。一推开公厕的门,他立马来到了那个圆月高挂的空间。
胧月坐在船头打着哈欠:“嘛,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自己走了,嘛,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稍微慢了点,因为被拜托做了另外一件事,然后就晚了。”
“嘛,那么事情解决了么?”
“嗯,回去就可以揭穿他啦。这比派人做调查方便多了。”优晨得意地走上小船。
胧月回到家里向大家汇报这次的委托。滕月拿出笔墨和那本夜樱抄:
“小姐,可以把这次故事写上去了么?”
“故事……还没有结束呢。”落红色的眼眸中流动过一抹血一般的微光。
第二天,警方发现一具男尸。没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的身上没有证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也没有伤痕可以显示他的死亡过程。他只是死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悄无声息,象一株植物,但他的确是没有心跳了。
他手里的那只照相机中有一些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左侧眉毛中有一道十字形疤痕的男孩,微微上翘的右嘴角给这张平庸的脸蒙上一点点邪气。
后来,人们开始在暗中评论,那相片中的男孩长得有点像当红艺人左榕。虽然五官变动得很大,但是那眉毛中的疤痕却是极为有利的证据。这名演员也多次被记者问起过这件事,左榕时而愤怒时而沉默的情绪似乎在隐隐说明着什么。
不久,左榕在多重压力下公开了一个秘密,也就是十年前那个红得发紫的童星许优晨的死亡之谜。
左榕曾在那盒饭中下了药,但是由于胆小没有勇气交给优晨。这时来了一个星探身份的人物,他便拜托那个星探把饭盒交给优晨。之后,优晨毙命,而那个不知名的人物从此蒸发,左榕则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办法判定他就是凶手。而最近出现的那具男尸的长相则和左榕记忆中那个所谓的星探长得一模一样。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优晨的确把左榕带入他生命的永暗之中,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他的性命。如果那天自己不出现在那个地方,也许自己也不会死,因为左榕没有这个勇气。
“永远的……黑暗呢……”落默默念叨着,发出了一丝轻笑。
又是一个夜晚,跟往常一样。落坐在小桌边玩着折纸。后院里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她有时想,这样和他们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错,不用去烦恼什么,无知地快乐着,虽然看不见遥远的未来,不记得痛苦的过去。她也明白,一旦记忆全部苏醒,没有留恋于怨恨的话,她便会离开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离开这些爱着她的人们。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她还是向那片血红色的真相义无反顾地走去?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她?
她放下手上的纸片,一个人静静地发呆,看外面清淡的月光。
“也许,总有一天是要说再见的吧……那天到来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悄悄走,不要去惊扰他们,也不要哭泣,毕竟我很早就离开了这里,现在存在的我只是一个执念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忽然,耳内那种轻微的电流之声又一次袭来。她闭上眼睛,等待下一个委托,或者说下一个烦恼的人。
莞尔,她睁开自己的眼睛。鹤型灯火光跳跃,背后黑色的屏风拉起,黑色的发上缠绕着红色丝带。
“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呢,真是有一点点……厌倦了呢。”她心里这么想着,抬起头。
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尉迟岚。
他青肿着脸,手上还有一道道血红的印痕,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样子丝毫没有往日那种小少爷般的气质。
“好久不见,岚。看来你也有苦恼了么?”落问。
可能是听见什么动静了,裕子从后院返回屋子。一看见伤痕累累的岚,她惊讶得有些结巴起来:“啊……这,这不是……尉迟岚么……许久不见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尉迟岚摇摇头,费力地吐出两个字:
“快逃!”
(永暗之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