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 花木兰
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可胜言哉!鼓衰兮力尽,矢竭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惨烈的战场结束后,将士们正清扫着战场,把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拖走,或焚化,或掩埋,一切都将归于沉寂,只有呼啸的冷风旋转不散,夹杂着将士们的低泣啜泣,思念呢喃,缓缓飘远……
旌旗千疮百孔,在风中不甘得倒坍,折戟断剑散落在血染的沙场,有些狠狠得插在敌军的寒甲上,有的却被不甘心倒下的人儿紧紧得握在坚如磐石的手里。血流成河,红色浸透了这漫漫黄沙,夕阳摇曳中洒出的余晖似乎也掩不住这满目的悲凉,盖不住这泊泊血红。不管之前是多么鼓声震天,嘶鸣动地,人声浩荡,战争结束后也只留一片寂寥无声的地狱,只有天空中盘旋的秃鹫还在聒噪得尖叫……
“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捂着深可及骨的伤口,脸还未脱稚嫩的新兵一脸激动得对着坐在城墙上的将军激动大喊,紧接着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停下了呼吸……似乎他唯一的坚守,就是打赢这场战争,为城墙后面的人儿争取活命的机会!
“……”戴着鬼脸面具的将军沉默得望着倒在地上没了生气的士兵,眼神闪烁露出复杂的神色,赢了?赢得了什么?一地的鲜血汇成的汪洋?苦难的人民恸天的哀嚎?这种战争除了像铡刀一样终结将士的性命外还有什么意义?为了护住家园?为了守护疆土,保护圣上,延承北齐的荣耀?
可笑!!!都是些毫无意义的赴死而已!他们所守护的国家哪里会记得他们的牺牲?殊不知在他们杀敌报国倒在地上高声呐喊北齐万岁的时候,皇帝正和妃子佞臣欢歌宴舞,夜夜笙歌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权贵们宁愿把食物扔到地上狠狠踩踏,也不会管墙边饿得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儿。感受到战争痛苦的永远只有底层的人民,那些权贵们仍旧在荒淫无度的玩乐,到最后再把从人民中剥削而来的财富施舍一些给这些烈士的家属,这些将士就这样失去了价值,被抛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座无名的碑石,尸骨不全的葬在荒野里,偶尔会有路过的行人上上一柱香,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如果你们知道,自己所守护的……只是这些垃圾,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否安息……”高长恭从城墙上站起身,摘下头上的盔甲,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飞动,鬼面具下的一双眼睛遥遥凝望着远方,似在目送将士们魂魄的离去。伸出右手,看着那沾满血迹的袖剑,兰陵王再次陷入沉默。
………………
军营内
“放开姐,姐自己能走!滚开啊!别碰姐!”坐在军帐中策划战略的兰陵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心头烦闷下只好把地图放下走了出去,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在他军帐外面闹事。
掀开帘子就看见一个女人双手被反剪到背后,正被一个圆脸的士兵拽着绳索慌忙得望回拉,四周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起哄。看到兰陵王出来了,一群人立刻停止了嘻笑,一个个都站起军姿,立的笔直。就连那个圆脸士兵也吓得放开了女人,直愣愣得冲着兰陵王行军礼。
“将军!”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军营里不能藏女眷吗?”高长恭冷声开口,面具下的双眸透出冰冷的寒芒,直盯得四周将士的腿打颤,尤其是那个圆脸士兵,此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打着颤栗得大喊:“将军冤枉啊,这,这女人是自己跑到我那边的!我看她可疑就绑住了她想要交给将军审问,没想到她力气也不小,半路就挣脱了,直跑到了您这里啊!这真的不是小的藏的啊!”那圆脸急急忙忙撇清了自己私藏女眷的罪,指着一旁撒腿要跑却被其他卫兵牢牢抓住的女人。
“呸!你刚才就是想猥亵姐!要不是姐跑的快,这时候就该在你床上躺着了!”那女人被几个大汉牢牢抓住,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一听那胖子居然撒谎,顿时就气得大喊起来。而且力气不小,这一猛晃直把几个大汉都晃得一个趔趄。
“呸,你这婆娘休要血口喷人,我这一生站的直,行的稳,光明磊落,怎么会干这种违反军纪的事!”
“切,垃圾败类,刚才看见你战甲上丝血未沾,裤子还湿乎乎的,想来在战场上吓尿了躲起来了吧,这么个怂包这时候又在这里吹牛皮,真是渣崽!”
“你……”
“姐怎么了?自己怂还不承认!姐看你也就……”
“够了,都闭嘴!”被两人的斗嘴吵得脑仁疼,高长恭冷声开口,揉了揉太阳穴,他才仔细看向这个语气咄咄逼人的女人,借着军营外燃起的炭火火光,他能看出这个女人的样貌,一头粉色长发在后脑束起高马尾,脸上有些脏灰,想来是被捆住双手走路不稳剐蹭的。虽然灰头土脸,但那一双明亮英气的眼神却是遮掩不住的,眸子里倒影着跳动的火光和日月星晨,璀璨如白昼!这令高长恭都不禁眼前一亮。
“把这个女人带到密室里来,我有事要问!”丢下这么一句话,兰陵王就转过身离开了。却不料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大声叫喊:“高长恭!姐本来以为你是个正直的男子汉来着,没想到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好色之徒!姐就知道你们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呸……呜呜恩……”还没等她说完,旁边那几个抓住她的士兵就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惹将军生气了,要知道兰陵王生起气来可是非常恐怖的!他们可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快住嘴,你个疯婆娘,高将军要是发起脾气来,你死了不要紧,我们都得受牵连!”
“对啊,我们将军为人正直清明,带你去问话只是怕你是哪里来的奸细!绝对不是贪图你身体!你快些闭嘴,别玷污了我将军!”
“疯婆娘老子告诉你,想爬上将军床的女的多了去了,比你姿色好得多的人家都看不上眼,真以为他稀罕你啊!”
被四周士兵七嘴八舌得嘲讽,想要回骂过去却因为嘴被捂着而没法办到,女人只好翻了个白眼愤愤得一跺脚,顺从着被士兵压到了密室里。
几盏灯烛摇曳,扯的四周的影子不断晃动重合。兰陵王端正得坐在军椅上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既不问话,也没什么动作,就是冷冷得望着一言不发,仿佛雕塑一般巍然不动。
最终还是女人受不了这沉寂的氛围和眼前这个石头一样无聊的怪人了,连忙先开口:“喂,带面罩的,赶紧把姐放了!不然姐对你不客气了!”
“哦?你想怎么对本尊不客气,我倒是想看看!”被女人这句话给逗笑了,兰陵王一向冰冷的眼神都有些微微晃动,泛起丝丝涟漪。他想不出这么一个被绑着的女人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而且这女人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冲他而来的。
“你先过来姐姐就告诉你!”
“那你就在那里待着吧!”兰陵王一甩长袖,站起身就要走开,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女人的喊叫“切,你走!你走了就什么都别想知道!”听到这种低端的激将法,高长恭的嘴角轻蔑得勾了起来,非但没听话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眼看就要走出军帐,把这女人一个人扔在这里。
“诶诶诶?你怎么不按套路走啊,停,别走,你想问什么,姐告诉你!”女人一看高长恭是真的要走,连忙出声制止,语气明显比之前软上许多。
“晚了,本王已经没兴趣听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听到女人妥协的声音,高长恭还是没有回头,外面响起了锁链碰撞的声响,他正在锁门,他不急,这个女人明显是想要跟自己说什么,看她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就知道,越是这样,他就越要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欸?别,高将军,姐错了,你别这样!我说,我什么都说!”眼看自己就要被关在这破地方了,女人立刻开始求饶,语气也从高高在上的姐变成了我,看来是真怕了。
看到女人终于肯服软了,兰陵王才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来,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跟别人这样玩过了,上一次这么跟他犟的人,坟头草已经几尺高,迎风飘了。
“说吧,你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你慢点!你这么多问题,姐只有一张嘴,让姐怎么回你?”眼前的女人仿佛好了伤疤忘了疼,语气瞬间又变了回来,再次用姐自称。
“……”
“姐叫花木兰!花草树木的花,花草树木的木,兰花的兰!你可记住了!”
“花木兰……名字还不错,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就说吧!”
“不行,你看你手上这袖剑明晃晃得亮着,姐可不敢给你说,怕你一激动砍了姐!”木兰有些忌惮得看了看兰陵王手上的袖剑,嫌弃开口。
“……”猜不透这女人在想些什么,但兰陵王还是解下了袖剑缓缓走上前去,他在这女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力量,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也不怕她会因此而偷袭自己。
就在兰陵王低下身要听听这女人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木兰突然扯起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身后一用力,竟是扯开了束缚她的绳子,一拳向着他的脸捣了过来!!!
轰!!!
这一拳所带出的恐怖力量是兰陵王没有想到的,四周的地面都承载不了她一拳之威,直接爆裂开来,无数的龟裂爬满了密室的墙壁,瞬间整个墙壁都四分五裂!炸向四周!!!
纵使兰陵王有些防备,在她出拳瞬间用胳膊挡住了脸,但还是因为开始太过轻敌而被打翻在地,胳膊上传来的骨裂声告诉他这一拳有多重!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史诗级别的超级强者!这是他所预料不到的。
“什么人?将军?快!有刺客!都来保护将军!”听到那一声炸雷般的响声,所有将士们立刻都起身赶来,一层层得围住了花木兰。
“真是憋屈死姐了,抓个人这么麻烦!不陪你们玩了,你们的高将军姐带走了哦~”笑嘻嘻得说出了这句话,花木兰抓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兰陵王扛在肩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机关卷轴徒手捏碎,一阵蓝光照耀,他们两个的身影渐渐模糊,临走,木兰还不忘嘲讽似得喊了一声:“哈哈哈哈,碾压式胜利!”并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
然而,蓝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原本复杂闪烁的符文顿时消失不见,两人再次出现在了原地,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呆呆得得看着木兰和兰陵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女魔头又回来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木兰尴尬得轻咳一声,把兰陵王小心翼翼得放到地上,举起了双手,“啊哈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各位!姐不是有意要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的士兵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柄柄长枪牢牢顶着她纤长的脖颈,让她连口水都不敢咽一下……
大牢内。
“所以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兰陵王吊着胳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被铁链捆成个球的花木兰,冷冷开口。
“有!长恭将军!如果姐这次挂掉了,请务必不要放过诸葛孔明那个坑货!本来如此完美的劫持计划,最后全毁在那二缺的垃圾传送阵上了!”花木兰此刻手脚都被铁镣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只好嘟着嘴抱怨连连。她传送失败后本来是可以凭借实力强行离开的,奈何诸葛那破卷轴居然让她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能力,只能放弃抵抗被抓来了这里,手脚上更是被拷上了限制战力的机关镣铐,虽然说这些还是困不住她多长时间吧,但那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兰陵王如果也在的话,她就真的逃不出去了啊!
“就这些吗?那木兰将军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上路了?”兰陵王眼神抽搐得看着丝毫没感到危险的花木兰,语气冰冷的开口,脚下用力,向着躺在地上的木兰就要一脚踩过去。
“欸?你来真的啊?”看见兰陵王的脚上附着的力量,花木兰不敢硬接,连忙滚到一旁躲开了这一下,艰难的转过头,只见她之前在的地方已经被踩出了一个深坑,还在冒着浓烟!“喂,高长恭,你还真下得去脚啊!要是真的伤到姐怎么办?”
“呵呵。”一向高冷的兰陵王都气得笑了出来,“本王不但要踩你,还要踩死你!”这么说着又是几脚下去,木兰连忙滚来滚去得堪堪避开,好几次差点中招。
然而木兰一生征战沙场,对于这种攻击完全靠本能就能完美躲过,再加上兰陵王也并没有下狠手,所以他基本一脚也没有命中木兰,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踩踏,坐回了椅子上气得直喘气。
“你终于不再是一副死鱼眼了啊!”感觉兰陵王已经不再袭击自己了,花木兰顿时一个艰难的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虽然被锁链扯的有些晃晃悠悠,但好歹还是站了起来,看向兰陵王的眼睛。
“呵呵,这种时候还在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吗?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怎么活命吧!小心一会儿把你拿来祭酒!”兰陵王一听到木兰的吐槽顿时嘲讽回去,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已经和平时冷冰冰的语音不一样了,有了一些生气,不再死气沉沉。仿佛是被眼前这个活力满满的女人感染一般,开起了一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