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还能跑真是得救了。
虽然外壳摔得支离破碎，前行的时候还不时发出让人不安的杂音，但毫无疑问这辆德国出品中国制造的宝马牌摩托车又一次救了二人。
“德国工艺，的确不错。”
蒂娜似乎也很认同。
这样一来，明年毕业后以挣一台宝马为首要目标应该是没什么争议了。
——不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那个怪物，正在囚水追过来啊。一旦让他上了岸，两个人毫无疑问又要陷入巨大危机。
就开像玩笑一样，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能在暴怒的长江里像鱼儿般游动，那诡异的黑光把水流的阻力全部化解了。
这么想来，那黑光和蒂娜肩上的不是如出一辙吗？
“蒂娜，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骑士的生命力都这么顽强的吗？”
“不，艾伦现在所表现出的状态十分异常……我感到他体内的生命力所剩无几了才对。”
“回光返照？”
“或许称作活死人更为妥帖——他本应该已经死去，身体也丧失了应有的机能，然而一股不明的力量贯彻着他的全身，支撑着他的身体，一点执念保持着他灵台最后的清明。”
“定义怎么样都好啦——你有办法解决他吗，比如跳下去砍倒他？”
蒂娜沉默了一下。
“我会尽力一试——。”
“不，我说笑的！”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相处，苏问雪算是对眼前的这个少女有了基本的解，不过他依然习惯不了。
认真，严谨，凛然，对自己说的话仅从客观上给予指正而从不进行主观上的反驳——宛如故事模子中的骑士。
在苏问雪看不见的后座上，蒂娜疑惑的歪了歪头，对于这位少女来说，似乎十分难以理解区分玩笑与正常咨询。
如此一来，这位骑士小姐应该依然指望不上。
“活死人啊……”
感到有些头疼。
自己不是法师又不是道士，车撞水淹都奈何不了那个怪物，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突然前面传来汽车喇叭的鸣叫。苏问雪赶紧拉车头一让，两者这才堪堪擦过。
好危险，逃了这么久没死在怪物手里而被车撞死就笑掉大牙了。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大桥上灯打得很亮……按理说苏问雪不应该犯下这种错误才对。
显然，这么长时间的追逃，让苏问雪的集中力有些下降了。
而且，现在已经是深夜，身体对休息的渴求加倍了疲劳。
苏问雪也注意到了自己露出的破绽，在这种意志力的竞赛中，可以说是败象已露了。
“蒂娜，你会感到害怕吗？”
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苏问雪用有些忐忑的语调向身后的少女询问道。
“怕？”
“如果我们输给了这个怪物，我们可能都会死——”
“不可能。”
果断而坚定的抢答，一瞬间让苏问雪以为蒂娜还藏着什么底牌。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
似乎望不见尽头的大桥上，只有一辆摩托在“呜呜”的奔驰，在这静而冷的夜色中，蒂娜的声音仿佛理所应当一样响起。
“因为我选定的王，绝对不会输。”
每一个字，都宛如苏问雪说出“这次考试我一定能拿第一”那么肯定。
没理由的信赖。
奇怪的少女。
明明初见时怀着那样的警惕心，后来却因为一句话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给自己，而在刚刚没头没脑的宣誓之后，这份信赖更是膨胀的有些盲目。
“……算上昏迷的时间，我们才认识两三个小时吧？”
“是。”
“那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如此相信我，肯定我——选定我为你的王呢？”
“因为命运——命运的女神这样在我耳边轻语，告诉我，你就是我的王。”
蒂娜的回答永远那样快而坚定，哪怕说出来的话再匪夷所思，也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命运到底是什么！”
疑惑得不到解决的不安，让苏问雪有些激动的喊了出来。
蒂娜这种敷衍般的回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乃至心悸。
一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的话语，出现在脑海里，随之浮现的还有那个夜似的身影。
——你，是我的一生之敌，我们恐怕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但是，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的微笑，自己仿佛永远也摸不透的“敌人”在三年前消失了。
自那之后，苏问雪的人生如同停滞了一般，“无聊”降临到他的生活中。
“所以……到底什么是命运……”
“我不知道。”
仿佛察觉不到自己奉之为主的少年内心的不安，蒂娜只是如是答道。
“不、不知道？”
“我从不相信命运——直到见到吾主你的那一刻起。”
没有感情般，这个金发的少女只是淡淡的诉说着。
“那只是一种感觉，恕我不会形容，也无法表述，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中第一次无法保持冷静。
“在修道院练剑时，师傅嘱咐我必须保持无我之心。
“在骑士团受训时，教官教导我必须抹除自己的感情。
“在穿上这身银色制服时，教皇戒告我必须把自己的心与灵魂献于上帝与星碑。
“但是，我的心却自愿的奉你为主，躁动不停。”
“这只能是命运。”
和宣誓时一样，蒂娜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是，桥下滔天的巨浪，替她宣泄着感情。
“……是吗。”
憋了很久，苏问雪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向来长于雄辩的他，这次被彻底的驳倒了。
可是，他笑了。
不是兴奋，而是其他更加难以言喻的感情。
之前精神上的烦躁，也随着夜风一扫而空。
“吼啊啊啊啊啊——！”
长江大桥下，传来了死神的嘶鸣。
“蒂娜，你说游戏有趣吗？”
“一般人而言，应该是有趣的。”
“可是，再有趣的游戏，也有玩腻的时候。”
黑夜之下，一对比夜更加漆黑的眸子，闪烁起疯狂。
“追逃游戏，我差不多玩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