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在入秋后的第二个满月,月牙礼如期举行。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小崽子们只是在大广场上听着狼王训了一通早就听过不知多少遍的无聊话,然后便各回各家准备出发。
先前已经说过,这一回的月牙礼格外热闹,所有在十二年前出生的小崽子都要一同前往北地的原野,当然出发时间可以自行决定,规则里只是简单地提到只要在下一轮新月前拿到冰魄狼牙就算是成功,当然出发时不能带任何狼家人的东西。
所以,这个意思也就是——除了狼家人的东西,别的都可以带。
这就是为什么苏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崽子的原因。
只见这位未来一个月都要和她组队的小崽子身后带着一匹小麦色皮肤的小狼,而小狼身后则拉着一整辆装满熏肉火腿蜜酒面包的大车,还有琳琅满目的刀枪剑戟弓箭,甚至还有几本收拾得当的魔法卷轴,火球术回城术魔灵召唤全都有,可谓是考虑到了所有的状况,就差再带一架高达了。
狼家人虽说并不排斥狡猾奸诈,但心底里却高傲自尊,对于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后门的特权阶级心底却不免有几分鄙视。
“所以,要不要再给你派几只王家亲卫,公主殿下?”
“可以啊,最好直接给我一颗冰魄牙,本姑娘才不想做这些没意思的事呢!”牙小果推了推自己脸上那副大大的太阳镜,自在地躺在了软软的毯子上。“再说了,本姑娘带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用自己的钱买来的,没用我爹一分钱,和狼家没有一点关系,这个小男生也是外边长大的,怎么样啊!”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没错,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这一回牙小果特意把墨镜放了下来,用那对浅褐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前的小红狼。
“切!”苏不屑地撇撇嘴,表示没什么话要对眼前这个家伙说的。
“走吧!小保镖,咱们上山给那群野狼拔牙去!”
牙小果拍拍手,拉着雪橇的狗队们就开始行动,就这么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浩浩荡荡仿佛鬼子出村般迈向狼哭岭外广袤的大雪原。
谁倒也不能说牙小果破坏了那条规矩,因为她确实“手无寸铁”。
唯一感觉到绝望的就是站在王城之上俯视着街道上这条大狗队的狼王陛下,就算陪在他身边的大臣长老们不说,他也能感觉得到那些投在他身上疑惑而鄙夷的目光。
丢狼,太丢狼了!
牙宿不禁扶额,谁曾想骁勇善战的狼王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一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臭丫头,明明狼家从小就对她耳濡目染安利各种英雄故事勇者传说,期待着他像是曾经的银狼与牙宿一样成为令狼家骄傲的无产阶级战士,
但现在,这个逼崽子却俨然成了一个丑恶糜烂贪于享乐的资产阶级富婆,实在是令人费解,直到今天牙宿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的教育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法改变的是事实,就算绝望也没有办法。
小狼直到今天,一直都是在倔强地成为自己。不被任何人所影响,不向任何期待偏移。
即便是那个自己令所有人厌恶,狡诈,阴险,邪恶。
她也会堂堂正正地,傲慢而坚定地走下去。
因为那就是牙小果自己选择的路。
看着自家闺女远行,牙宿的心底里百感交集。然而最后却也无奈地露出一抹笑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的说:
“不知道你看见她这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白砂。哼……”
风吹走了中年人的念念碎,今晨的月牙礼,如期举行。
大约日暮时分,狼哭岭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已经出发,来到狼哭岭北境的雪山之中,各自寻找今夜扎营过夜的地方。这些狼家的姑娘们虽然手无寸铁,势单力薄,但往日丰富的狩猎与生活经验却让她们毫不慌乱地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夜幕,与隐藏在其中的危险。
很快,雪山上温暖的岩洞里,能够勉强御寒的石崖旁,都不声不响地燃起了小小的篝火,小狼们收集起雪地里的干柴枯草,简单地捉了几只没什么警惕的野兔,挖出几块草根,就着烧开的雪水准备简单度过第一天晚上。
月牙礼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非常充裕,比起现在就用拳头牙齿和冰魄牙较量,显然还是先站稳脚跟,搞清楚情报再行动,比较合理。
几乎所有的小崽子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都在各自选定的地点安静地蛰伏着,观察情况。
于是今夜的北地雪山上,格外地宁静安详。
然而,牙小果并不是这些普通狼。
她才不在意这些玩意。
要知道,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在所有今天到达雪山的小崽子中最醒目的当然就是小狼浩浩荡荡的车队,当然醒目还不仅仅只是这样罢了,一到雪山脚下,整整就有一个兵营的佣兵等在这里,这些往日有什么穿什么粗糙汉子这时候全都西装革履,打上笔挺的领带墨镜,看见坐在车头的富婆到来,马上拉起诸如“欢迎牙小果小姐姐参加月牙礼”“牙小果天下第一”等等横幅,送上花圈彩带,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雪橇停下,佣兵们马上铺上红地毯玫瑰花喷上香水,恭恭敬敬地问:
“请问大王今晚要住在哪儿?”
牙小果风光地装作思索一番,指了指身前的雪山山顶:“给我建在最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还有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大人!”
“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是女王大人!”
于是佣兵们扛着木头钉子锤头就冲上山顶,用一小时在雪山山顶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用三个小时整理好木头绳索钉子,用四个小时活生生就在这座山顶造出一座简易的木头堡垒!这样的工作效率倘若不是付了三倍以上的工资是难以想象的,所有的佣兵脸上都洋溢着疲惫而幸福的劳动人民的笑容,高声合唱着号子长歌,恨不得生出十倍的力气,于是这座临时城堡虽然简单但却一点都不简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这么一座不到半天就造成的堡垒里不单单有摆满温暖的床垫暖炉的闺房帐篷,还有足够挂满五百扇猪肉羊腿的仓库,能够发射两百公斤箭矢的弩炮,能够制作魔神都贵族享用红酒冰淇淋的五星级厨房,尊贵奢华温暖的小女生厕所配陶瓷马桶,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以及配套的遮阳伞躺椅配柠檬果汁。
当天晚上,牙小果就炫耀性质地在自家的木头城堡里烤起了羊腿,鲜美的气味顺着寒风飘遍了整个雪山,香的所有小狼崽都满脸黑线眼巴巴地瞅着山顶那座火光冲天,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瞧见的城堡。
山顶上,寒风吹,小富婆悠哉游哉地躺在软椅上,一边啃羊腿,一边看着雪山上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好不自在。
别狼家的小姑娘月牙礼后总会瘦上一圈,满脸伤痕,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可是牙小果显然不会这样,她可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家伙,平时攒起来的小钱钱当然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用得痛痛快快,她要让狼哭岭这群平日里总欺负她的恶女孩们瞧瞧:本姑娘虽然没本事没节操,也不懂你们骑士精神狼家正道是什么,但是本姑娘就是有钱啊,你来打我啊!
坐在篝火旁的苏满头汗地看着那个坐在城头上比谁都欠揍的臭丫头,心里想着如果是平时她早就一巴掌揍上去了。
可是今天她决定不这么做,因为她手里还抓着一根已经啃了一半的羊腿,不管怎么说吃着人家的肉还要埋汰也太矫情了。
真没想到,身为无产阶级战士的苏今天也被糖衣炮弹打败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咬了一口在火上烤得滋滋响的羊腿,满口油满口香。
真他妈好吃。
“对不起,小红狼。”
苏一边嚼着羊肉一边看了看和她一起坐在篝火边的那只小狼。
爪挠了挠脑袋,小声对着她说:
“她就是这个样子。”
“啊——不用你说,我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德性?”苏不耐烦地想。
“那请你多照顾她。”
“我才……”本来苏都想要脱口而出谁要照顾这个欠揍到极点的家伙?但是看见身边这位腼腆单纯的假小子脸上那暖暖的笑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爪就是这样的,谁看见这个安静又温暖的姑娘都生不起气来。
没办法,苏只好吐了吐舌头,又啃一口羊腿,吧唧吧唧地说:
“那好啦好啦好啦!就这个半个月,我尽量多容忍下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吧!”
“嗯,谢谢你!”
“哦……谢什么,我和你都是收了钱才过来的。当然要说话算话啊!”苏说着喝了一口蜜酒,等着这口火辣辣的酒流下嗓子。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好奇地问了问小爪。“喂,黑鬼。如果……我刚说说不想保护她怎么办……”
苏还没说完。
身前地爪突然就用一种阴沉的笑容,温和而和善地说: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