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垃圾场的前台过来说有一个叫菱静女孩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芙蕾当时正在为刚从市里运来的垃圾,进行分类。
但不得不说,虽然一座城市里有几千个环保垃圾桶,但是不懂事的小孩和大人,对要按照垃圾桶上写着分类要求扔垃圾的概念。
在可回收的哪一类的时候,芙蕾一把手抓下去,就抓到了像是吃了一半就吐出来的剩菜剩饭,甚至如果不是现在的双手没什么力气的话,想必混在里面的小刀片就不会只割破残旧的手套了……
总之,接菱静电话的时候,芙蕾几乎就一个几个月没洗过澡的乞丐一样的脏,和散发着刺鼻的异味。
可能还不习惯这种生活,芙蕾在接电话的时候,生怕电话的另一边的菱静会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的,特意脱掉手套还洗了个手后,特意开了免提的让电话离自己的脸远一点的,用喊的方式的对电话说:
“喂!有什么事吗!?我现在也没有打算想要回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距离有点远的,电话那头的菱静迟迟没有回应,就在芙蕾准备再更大声的说的时候,电话才响起了让芙蕾震惊不已的一句话——
“……洛峰毅他昨天去世了。”
然后……没有洗澡,也没有喷任何除味剂的芙蕾,就像一个乞丐一样的又臭又脏的芙蕾,被公交、的士和滴滴都拒载后,拼尽全力的用奔跑的方式,花了三十多分钟,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菱静所说的码头……
听菱静说,因为昨天的战斗,所以现在码头被封闭,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才选择在这里进行。
的确,芙蕾看到码头各处的破坏,和码头前的街道上,几处还没有清洗干净的无辜路人的血泊后,就能想象昨天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而前来迎接芙蕾的菱静,更是还坐在轮椅上,而且虽然面无任何痛苦,但气血还是非常的削弱。之后才知道,菱静在昨天的战斗中身受重伤,战斗结束之后就直接抬进手术室的进行手术。
因为战斗时有骑士盔甲的治疗功能的处理,所以之后的手术很成功,晚上十点的时候就恢复意识,并且在先进科技的治疗下,就半天伤口就愈合。但内脏还是受到了损伤,所以菱静现在还不能随意外出的状态。
所以现在的菱静完全是硬撑着的,就是为了给不在的人送行……
而跟着菱静前往码头的尽头的时候,还看见了鸿仔偷了一辆救护车的,将还躺在病床上俞孝全也带来,而变身为了青闪骑士ViLla里卡莎,则在面具下发出非常痛苦的喘息的靠在救护车旁的,并解除了变身。
但青蓝色的盔甲退去,也穿着病人服的里卡莎,直接就痛苦的瘫倒在地,而鸿仔也急忙的拿出轮椅的也,扶着她坐上去。
看着此情此景,芙蕾才终于问道说:“昨天发生什么了啊!?”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场悲剧而已,在这个世界里不需要为此大惊小怪。”
菱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可怕。
而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站在码头的孤单的阴暗背影……
不是因为是在不知不觉中,接近到他的十米范围内被他感知,还是自己身上的臭味传到他哪里,随着他对停在码头前的小船的一句——
“芙蕾她来了。”
他便转过身的看着除他以外的到场五个人。
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同一条死鱼一般,好像既没有发生任何坏事,也没有发生任何好事在他身上般的,什么也感觉不到的,如同黑洞。
如果这是芙蕾第一次和他见面的话,已经会认为他是个无比冷血的人……
但是……明明这里有五个人,就算排除芙蕾也好,也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而曾经或许能够站在他身旁的人,却比他更早的踏出最后的一步的,安静的躺在海面上,如摇篮般轻轻摇晃的小船上。
从鸿仔哪里得知,东凌他一直就站在那里,看着小船上的他的这十几分钟里,没有开口的对他说过任何一句话……但与其说不说,不如说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所以东凌才会那么淡然的,迈出与他所在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迈出脚步,然后对其他人说:
“说完送别的话后,就送他走……”
然后,就越过芙蕾和菱静之间的,继续迈出离开的脚步。
“喂!”
芙蕾不意外的大喊一声,转过头的对着东凌的背影,继续破口的大喊的说:
“你就这么走了!?明明就是你叫这里的所有来人这里,来给洛峰毅告别的啊!?”
“……”
东凌停下脚步,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而芙蕾则继续的大喊说:
“我虽然搞不清楚在你的心中,洛峰毅有多重要,但是……为他报了仇的人,不就是你吗!?”
是啊,芙蕾中已经在菱静哪里得知了,东凌在医院那里,让害死洛峰毅的人受到了最残忍的惩罚。
但是——“既然为他甚至不惜成为一个行刑者,那就给我负责到底的!为他送行到最后啊!?就算无话可说也好!至少给我在这里呆着,陪着他啊!”
然而芙蕾的肺腑之言,依然没有让东凌回头。也因此,触动了芙蕾那早已摇摇欲坠的逆鳞的,芙蕾青筋暴起的,宛如痛苦般的咆哮着——
“给我回过头的看着我!!!!!!!”
“……”
“我听到洛峰毅死了的时候,为世界失去了他这么一个好人而感到惋惜,完全不亚于当年看着我的我的队友牺牲时候的悲伤……但是,就是你……”
“……”
“就是你这个人渣阻止了我为他们报仇!还废了我的双手!然而今时今日,却自己的去给洛峰毅报仇什么的!这TM的不是和当时你对我说,所做的一切都相互矛盾了吗!?”
“……”
“这TM算什么啊——!?”
看来在垃圾场呆了一段时间,原本秉着骑士优雅本质的芙蕾,也学会了爆粗了。
但是,东凌他也并不是因此,才终于回头的看着暴怒的芙蕾她。
确实,废了别人的手让人没办法去报仇,而自己却没有任何挣扎的就将后藤贤人搞成一个肉丸子……谁都会生气啊……
而东凌也同样这么想的,便依然是那副看起来没有任何感情变化的死鱼眼的回应一句——
“啊,的确很矛盾,但是……我不后悔。”
“!?”
芙蕾没有想过东凌真的会回应,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回应一句——我不后悔……
在双手被东凌废了之后,芙蕾一直在思考,东凌为什么会阻止她去找恩都报仇,或者说送死更加贴切。
是真的关心芙蕾的生死,还是关心为保护芙蕾而牺牲的队友们的牺牲变成白费……
不对,在东凌来说,无论是芙蕾还是不在的队友,都只不过是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而已。
东凌他只是……不想后悔罢了……不想让自己眼中出现任何为后悔而痛苦的人,吵到他那孤单的灵魂罢了……
然而他曾经,让洛峰毅稍微接近了那孤单的灵魂,或许是因为他看见了洛峰毅那同样不想再后悔的灵魂的,所以才会信任,才会在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找他。
但这个对东凌来说难得的存在,却就在东凌的眼前如烟的消散……让他曾经像人类一样的痛苦过。
……他不想后悔,无论是和他相遇,还是无法帮到他的,有关于洛峰毅的一切……
所以,东凌他是做好的要继续活下去的,并且承受这一切的后果,或者报应的觉悟……就算因此而真的丧命也好,也不会后悔……只会对自己嘀咕一句——活该。
芙蕾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扭曲的三观,这样在任何人的眼里,都绝对不是正义,或者正确的信念。
当自己有何尝声称自己有着正义且正确的信念也好,结果也不过是拿来当借口的,让自己能更想样的作死去……
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哪一个是错误?
但芙蕾能够肯定的说,东凌的信念虽然不是正确,但绝对没有错……
所以,她不再对那再次回头,并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们视线的孤单的背影。
而身旁,也注意到那份孤单的菱静,也只是淡然的说:
“去吧,给洛峰毅告别去吧……”
第一个去告别的,是扶着动弹不得的俞孝全的鸿仔两人,鸿仔虽然也没说什么,但表情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对洛峰毅的离去的惋惜。
而俞孝全是因为是洛峰毅教导出来的缘故的,直接哭成狗一样的泪流满面的说:
“我不会再放弃骑士!一定会像你一样的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而之后,是里卡莎……同样行动不便的她,却选择不依靠任何人,也不坐轮椅的,艰难的挺直腰背的一步步走过去。
之后听说里卡莎通过变身,让自己暂时能战斗的从组织的科学家的手里,抢回了洛峰毅的遗体,但也因为这么乱来,所以到了码头的尽头,她还是无法支撑的跪倒在地,跪倒在洛峰毅的面前。
然后里卡莎嘀咕的说了一大串,听不见说什么的话,然而隐约的听见最后的一句,在对洛峰毅说——“……对不起。”
最后,是菱静和芙蕾两人一起,芙蕾走过去,才看见躺在小船上的洛峰毅的遗体,从头到尾被包裹着一张单薄的白布,并且上面没有像其他葬礼的那样的放花朵,而是几乎所有品种的甜品的食谱和书籍……
就好像对洛峰毅说,下辈子别再当老师或者骑士,当个甜品师什么的……
而菱静也在这时对芙蕾书:“用小船是东凌的主意……”
“哎?”
“他说洛峰毅已经没有归宿了,也没有会有亲人迎接他的天堂,所以就这么随着大海飘散……”
说完,菱静就把脚边,固定小船的粗绳松开,让载着洛峰毅的遗体的小船,随着水流的逐渐飘远,然后燃起了手中的火焰。
而芙蕾,也迟迟的不知该对逐渐远去的他说什么……其实说真的,芙蕾对他并不熟知……无论是是他的过去,还是现在……只知道,他那得到解放的未来。
最终,只是流着一滴眼泪的,对他说:
“再见了,陌生的好人。”
然后菱静便在悲伤中露出微笑的,朝着小船扔出火球,小船随即熊熊燃烧……
在场的所有人,有个大哭,有个默默的哭着,有个微笑着的,有个不笑也不哭的,而有个……无比懊悔的在内心咆哮恸哭着的……
直到小船被火焰完全吞噬,最终沉没大海,完全从他们的眼中化为黑烟的消散之后,过了许久他们都不愿离开的……直到黑夜前的那淡淡的黄昏……
然而在这黄昏之中,那个孤单的身影,依旧没有目的的在街道上徘徊着……
直到停在了一家有卖各种街头甜品的小店前,看店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男人,他为孩子能去好学校的,到了现在这个点数,依然拼命经营,卖力的吆喝着……
东凌在他那里买了一个【钵仔糕】打包带走,在接过的时候,东凌对他说“下次光临!”的男人简单的说道一句:
“谢谢。”
或许,东凌只是让他作为某人的代替的,让自己可以说出这句,应该更早说给那个已经听不见的人的这一句话也说不定……
但是不是……已然不再重要。
而就在东凌拿着钵仔糕离开的时候,甜品店的大门传来了打开,和走出一个人的声音。
然后,毫无预兆的响起了东凌无法忘怀的她的声音——
“哎?这不是东凌吗?这么巧啊~”
拿着装满各种甜品的施梦琪的身姿,就这么突然的映在回过头来的东凌的死鱼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