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白帝剑派陈子甜。
他早就盯上了蠢蠢欲动的告密人,所以磨破嘴皮也得让刘惊鸿跟他回帐篷睡,这样才能给告密人创造出机会逃走。
待那告密人感觉四下安静百无一失的时候,他便悄悄出来尾随于他的身后,一路到此便遇上了这位提灯人——要来取他们性命的歹徒。
也不知道何巧巧他们是惹过什么人,居然要大动干戈派来金丹期的修士杀他们。若是没有陈子甜,这杀身之祸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了。
但既然他在这就不会坐视不管——他最讨厌这种杀人行凶的恶人了!
凡是想要杀人之人,必先做好被杀的准备,陈子甜可不会跟他随便讲几句来劝退他,不付出点代价这人是走不了的。
他右手竖起的剑指缓缓下压,空中由雨水凝成的一柄等人高的水剑也随之而动,调转过剑锋来直朝提灯人。水剑上缠着令人胆怯的浩瀚剑意,摧枯拉朽地攻破人的精神防线。
“等一下!雷前辈!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何要取我性命?我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得要个理由!”提灯人慌张起来,忙尖声喊道。
陈子甜嗤笑一声,这人心里的小九九都被看破了。想要以此来阻挡他的剑气,原本就要开闸泄洪的剑气若是在此一停,势必流转之上出现滞涩,威力就要逊色几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道理浅显易懂。
不过陈子甜还真着了他的道,因为他完全不在意这一下停顿,提灯人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与他相斗。毕竟在山上师兄师姐可是以“初入金丹便是金丹无敌”来称呼他的。
陈子甜稍微思索一下,回道:“你猜呀?猜到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提灯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答案,他看到这驱使真气以水凝剑的本事便认为来者是白帝剑派的雷子明。这雷子明他只是见过,但可没任何冲突,自然是没道理来取他性命。
不过他又一想,雷子明这人可被称作是大魔头,修仙界的叛徒。行事全凭自己心意,若是不高兴了随手杀几个人也是正常。
提灯人只好苦着张脸回道:“我哪能揣测前辈心思。”
“那不就好了嘛,问不问都一个样,不如动手吧。我看你也积蓄挺久了,应该能和我过上几招了吧。”
陈子甜话不多说,手指向下虚砍,水剑破空而至。还未及地面,掀起的劲风已压弯了地上的野草,土地隐约有龟裂之势。
提灯人知道计划败露,立即从储物戒中抽出一柄长枪,抬手向上刺去。
枪剑未碰,两者产生的劲风或是说附着的真气先相撞在一起。瞬间迸发出一声巨响,宛若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陈子甜纹丝不动,双指并拢悬在空中,仍有下压之势。脸色风轻云淡,呼吸有条不紊。而反观提灯人,已是双腿弯曲,脚下的地面都被震碎,身子下陷几寸。
虽然同是金丹期,但这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了,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提灯人咬紧牙关,浑身筋骨爆响,真气如车马疾驰从他的丹田涌出冲向各大穴窍,盈满全身。似有狂风吹起,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吹得头顶水剑向上抬升几寸。
陈子甜嘴角带着微笑,并未加大力道,他很想看看这人能有几分实力。要是一招就垮那可太没意思了点,他难得认真起来,以前总被人欺负,现在该轮到他欺负别人了。
提灯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金丹期那浩如江河的真气喷发而出,纯白枪芒一举向上击碎了水剑。散成一大蓬雨水洒下,尽了它的使命。
陈子甜像个孩子似地击掌笑道:“该你啦该你啦!”
提灯人眼神凝重,看似这回较量他略胜一筹,但他知道对方并未尽力。只是这样随手一剑便要让他近乎是全力去挡,这才勉强挡下。
现在体内真气损耗不少,一时还缓不过来,怎么敢冒然先攻。
要是有力气说话,他肯定要对那些说书人破口大骂,说什么雷子明散尽全身修为剑开天门山。这明显修为还在啊,没有半点减弱,浩如大海的恐怖真气啊!
两位金丹期修士交战,对于筑基期的人来说能算仙人斗法了,在其中完全是犹如惊涛骇浪里的小舟,不注意之间就可能被浪涛击打得粉身碎骨。
告密人倒在地上,虽有逃跑之心但发觉自己双腿不听使唤,一直在发抖。他是恨不得剁了这双没用的腿,实在不行爬也要爬走啊。
陈子甜斜眼瞥了他一眼,衣袖一甩,甩出一道真气托着他落到一旁。
“事情一件一件来,等我解决了他再来处理你的事。乖乖地待在那别动,可别以为我分不出心来抓你。”
恐吓完告密者,他又对提灯人说道:“准备好了没呀,你到底要酝酿多久?你不出手就又要换我来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不如英勇点呗。”
提灯人趁着这段空当已经恢复了不少,当即提枪冲上,换他先攻总比被动挨打好。他前跨一步便蹿出几丈远,转眼间便到了陈子甜的身前,一杆长枪抡圆横扫而来。
“苍龙摆尾!”提灯人怒喝道。
觉得陈子甜不擅近身交战便想拉近距离来争取优势吗?不得不说有点脑子,不过就是考虑错误了呀。
陈子甜轻笑一声,手中并无兵器。仅凭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向身旁伸去,已料到长枪轨迹不偏不倚地抵在枪头之上。
他看上去瘦弱,但实际体魄可一点都不差哦,用真气加持之后更是无比惊人。他的惊人修行天赋为他带来的就是无人能敌的精纯真气,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要远胜别人。
提灯人可被他这一指吓得不轻,自己已经是全力所施,这一枪下去就算是磐石钢铁都会被抽得粉碎,炸成一堆粉末。而陈子甜仅用双指,便能如此随意地挡下他这一枪。
绝对不可能,他肯定是在做梦!
“呀啊!”
提灯人再度发力,双臂肌肉鼓胀,全身真气奔腾不息在体表都形成了蒸腾起的水汽。可是陈子甜一声不响,仍能保持与他抗衡的姿势,并且还有余力收回他的中指!
“太弱了呀,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陈子甜叹了口气,收回的中指猛然弹出。
指甲盖与枪头相碰,竟是发出了洪亮低沉的撞钟之声,一连回响数声。每一声都伴随着强大的劲力顺着长枪传入提灯人的体内。
第一声,震得他双手发麻、虎口崩裂、气血不通,险些便将长枪脱手而出。
第二声,劲力如同下山猛虎横冲直撞,从他的双臂一路冲到他的胸膛。在其中肆虐,搅得他体内气息紊乱,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第三声,劲力更为凶猛,其中还蕴含了陈子甜的真气。这异主真气蛮横无理,冲入他的体内后大开杀戒,把他的真气打得溃不成军。
得势之后不肯善罢甘休,直接向下前进,竟是直奔他的丹田而去!
若是丹田受损,那这一生就算是无缘修仙之路了,这数十年来的修为就会毁于一旦,被贬回一个普通人。提灯人哪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马上判断出了个轻重,果断收手后退。
第四声,无人掌控的长枪受到无匹巨力冲击,当即飙射而出。速度迅猛,钉在远处的地上,长枪入土半截有余,枪尾颤动连连。
提灯人趁机后退,提起真气全神贯注于跟体内的异主真气的斗争之中。他要尽快将其压制消灭,不然自己危险就大了。
“你让我有点失望哎,只有这么点本事也敢来杀人?没有金刚钻也敢揽瓷器活?”陈子甜眉毛微皱,很不尽兴的样子。
君子不趁人之危,他自然会给提灯人缓口气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他希望提灯人再尽力点,不然他打得一点都不痛快,能有什么乐子。现在这程度连热身都算不上,他出力也不过五成多点。
他不禁怀疑起来这提灯人的金丹是不是用泥巴和起来的了,怎么那么弱呀。这级别感觉和跃龙门里那个邪道一样,都是经过了削弱的样子。
提灯人是被他这尽是鄙夷的语气气得够呛,本来被打得就有点气血不调,这一气之后便连咳几声,吐出了带着点碎末的血块——这碎末是被震碎的脏器!
“白帝剑派未免欺人太甚了点吧……”提灯人双眼赤红,怒目而视。
他左手已经伏上了储物戒,看来是要出杀手锏了。陈子甜看到了也不去阻止,他很期待这人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能不能来个咸鱼大翻身。
紧接着,提灯人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粒血红色的药丸。药丸外头裹着一层真气包衣,用真气融去之后便逸散出了极为浓郁的扑鼻药香。
只是闻一下便令人觉得自己的真气快要喷涌而出,还有股冲动的情绪滋生,似是在诱惑着人解放心中杀意。
陈子甜大概猜到这是粒短暂提升真气但有极大副作用的丹药了,一般不到搏命的时候是没人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丹药,它甚至可能会断了今后的修行之路。
但对于提灯人来说他别无选择,不吃就是死在这里,吃了还有可能战胜陈子甜。
他狠狠心,将它扔进嘴里一口吞下。下肚没多久,药效就发挥出来了,将近比刚才浓郁要一倍的真气如蟒蛇盘踞在他的体表。脚底土地都被这喷发出的真气给震裂,落下的雨滴瞬间蒸发。
“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啊啊啊啊!”
提灯人右手五指张开,钉在远处地上的长枪似乎受到了召唤颤动不止,很快便从土地中拔身而出飞入提灯人的手中。他虚挥几下,挥出的真气在这地上形成了数道沟壑,近处的树木也是应声而倒,切口光滑如镜。
陈子甜眼睛一亮,这下是有点意思了。至少他没法像刚才那样随手抵挡了,得要认真一些——这样才开心嘛。
自己这身真气偶尔也得用用,总是藏着掖着不用可就跟兵器一样会生锈的,到时候再用可不顺手了。
大概就用个八成认真一下好了。
陈子甜站在那一动不动,提灯人以为他是吓傻了,狞笑几声。身形腾空而起,持枪朝他劈砸而去。就如支撑天地的柱子倒下一般,在人的视野中不断扩大,要把人压得粉身碎骨。这一枪砸下,便是大地都得颤动数下。
提灯人高声喊道:“苍龙翔天!”
苍龙翔天,低头俯视,大地之上无人不低头臣服!
“来得好。”
一声轻响,如同有锁被撬开一般。之后天地黯然,万籁无声,在这片区域内似乎只剩下了陈子甜以及他身上涌出的真气。
太令人绝望的真气了……
曾听闻河伯以为百川灌河便可洋洋自得,结果到了北海之前,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海洋便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微不足道。何为大海?气吞山河。
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陈子甜咧嘴一笑,手虚握成拳,向下一捶。
雨水凝聚,天地间似有一柄大锤砸下,正中这苍龙头顶。不论你是龙是虫,今天就得给我趴着!一声轰响,这片区域的树木一齐倒下,再无能够站着的东西。
除了那位蓝白衣袍的少年,犹如世间真仙。
在他身前有个两丈见方的凹洞,中间躺着从半空中坠下的提灯人,他的长枪仍握在右手上,虽然已断为两截。浑身浴血,骨头尽断,只留一口气息。
陈子甜缓缓收回真气,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感到全身舒畅。没有束缚的时候是最为痛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完全做回自己。
虽然这提灯人最后也没跟他打得有来有回,但终归是给了他一个能认真出手的机会,陈子甜蛮感谢他的。
所以是不会要他性命的——本来也就没打算要他性命,陈子甜不是好杀之人。
提灯人虽是保住了性命,可日后修行之路也与他无缘了。陈子甜那一锤下去,已是彻底打破了他的丹田,现在就如四面漏风的房子,是存不了真气的了。
为了防止事情泄露,他又用了神魂类的道法,把提灯人变成了个傻子。
至此是万事无忧了,该处理一下另一个人了——那个罪不可恕的告密者。
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俊朗少年躺在地上,身上全是泥水。那柄配有镶美玉的水蓝色剑鞘的长剑放在一旁,少年已无了拔剑出鞘的勇气。
没有可能的,这样的怪物是打不赢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只求对方能顾念旧情——呵,又有什么好顾念的呢。
本就是萍水相逢之人,现在又是他背叛在先,不被抽筋扒皮都算是客气的了。
鬼迷心窍,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啊。
下了一夜的暴雨慢慢将要停息了。
明早便会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