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浴室百里之外,阳光正好,正适合懒洋洋地卧在草堆上睡个午觉。
“唔……怎么突然感觉有一点点冷,错觉?”
翘着腿嘴上叼着麦草的这位午睡之人打了个冷颤,听到这动静的握着马车缰绳的两名少女噗嗤一笑。其中,短发的少女俏皮地将手边的一撮麦草往后一扔,砸在了午睡少年的脸上。
“呸呸呸,我的小姐姐你干啥啊,招你惹你了。”
“懒虫,还打算睡多久啊,不捉弄你捉弄谁。还有,这天还冷,怕不是做噩梦咯!”
“我咋知道,突然就感觉有点冷,说不定啊……有鬼跟着我们,所以才突然阴森森的~”
少年坏笑着,用故弄玄虚地语气说。
“你、你乱说什么呢,哪、哪里有什么鬼,哼。”
见短发少女不自觉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一旁的长发少女掩嘴笑道:“好了,昌衡马上就到了,你们俩就别斗嘴了。”
以运送麦草至粮库为由,三人进城后,便将借来的马车还给了驿站。
“别想偷懒,麦草堆背好了,哼哼!”
马车是还回去了,但是马车上的那一摞麦草堆可还没处理,这东西本就是两位少女遵师令用来惩罚少年的,可不能由着他糊弄过去。
“……”
在短发少女开口前,少年的注意力便被别的事物所吸引,因此短发少女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被无视的短发少女顿时有些不悦,鼓着嘴打算去揪少年的耳朵,但她看到少年那异常严肃的样子,又感到有些不对劲,不由地停了动作。
“酒葫芦有反应…不会吧……?!”
少年惊异地看着自己腰间上挂着的酒葫芦,数秒后,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刚才他视线所在的方向冲去。
虽来到了倾世楼的顶层,但红叶葵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楼主,这并没有让她大失所望,反而是在意料之中。倾世楼的楼主很少露面,楼内的姐妹们见到楼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除了常规方法以外,其他还能见到楼主的方法只有每四年一次的文武会,只要在文武会获得优胜,那么楼主便会亲自在倾世楼设宴招待优胜者,每年均是如此。
身为倾世楼人的红叶葵大可不必亲自去获得文武会的优胜,只要等文武会结束,她就能和其他姐妹一同参加宴会一见楼主。
只是红叶葵是倾世楼人这件事在楼内也仅有少部分人知晓,而红叶葵想也有必要将这个身份隐瞒下去。因此,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参加文武会夺得优胜,所幸,文武会并没有禁止倾世楼人参加,只是倾世楼人一般没有参加文武会的必要,所以一般倾世楼人只会负责大会举办的幕后事宜。
打开倾世楼大门,红叶葵回到了进来时的地方,只不过她还没走几步,一名不速之客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袭和红叶葵身上相似的红衣,来者为年三十左右的男性,面如冷铁般坚毅冰冷,双瞳似能震慑人灵魂,寻常人都会不由地畏于与他对视。
是红徒。
不用对方说明身份和来历,红叶葵就知道他的来意。
“回去。”
男人的话不容许他人有半点置喙,甚至不允许反抗,他,包括和他一样身为红徒的人,都是这种感觉……红叶葵最熟悉的感觉。
“我既决定出来,便不会回去。”
气氛一瞬便变得剑拔弩张,只不过,红叶葵顾忌自己身后的这户人家并没有立即出手,若是在这里战起来,那她身后的这户人家必将遭受牵连,红叶葵虽非熟人不救,但也绝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
此刻在这里与红徒一战有违自己的原则。
对方怎会不了解红叶葵的性子,正因如此,他才选在了这里和红叶葵交战。
人有七脉轮,三炁脉为路,中脉主干连通七脉轮,左脉通顶轮、眉心轮和底轮,右脉通顶轮、眉心轮和脐轮。
一般炼炁,需先打通炁脉,依据天资可打通三炁脉路中的一脉,天资极强者通中脉,大多炼炁者均从左右两脉开始,逐渐打通中脉,连接七脉轮。
然而,红莲浮世庭中被称为红徒的炼炁者则违背常理,他们天生便无需借助外力,三脉皆通,常人数年、数十年才能练就的成果,他们出生时便已经达到。
这样得天独厚的天赋根源便来自于红叶葵体内寄宿着的红叶莲轮。
在这样巨大的优势下,眼前这名红徒更是将三十载的岁月倾尽于修炼之中,天赋与努力与时间共同孕育出来的怪物——这便是红徒。
哪怕红叶葵拥有的红叶莲轮是他们天赋的根源,要想和红徒正面交锋,红叶葵自认也不一定能占据上风,更何况此刻自己还背着包袱,心境上的差距会将本就微小的差距进一步缩小,甚至超越。
直觉告诉红叶葵她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走,但对方又怎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两人身形一动不动,因为双方都知道,开始动的瞬间,便决定了最后的胜负。红徒不会给红叶葵任何的破绽,若她在自己面前选择逃亡,那他将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她,带她回去完成任务。
红叶葵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咬牙选择逃走,无论如何,她还是无法背离自己的原则。
红叶葵身形只是微动,红徒便已经看出了她的目的,被内炁淬炼过三十余载的强劲体魄以全力暴冲向红叶葵,这速度,就算是红叶葵能反应过来,也绝对无法躲过。
就在这一瞬,双方开始移动的这一刹那,一个变数打破了之前两人内心里所有的计算和一切的可能,将本已给出结果的算盘打乱成混沌。
是剑。
肉眼虽难以察觉,但以红徒的眼力,很快便看出,向自己袭来的是一柄炁剑。
红徒不屑地冷哼,二指夹住剑身,顷刻间便将炁剑捏碎。
“?!”
然而,红徒猛然惊觉,自己的身体竟不知何时已然留下了三道剑痕,若非自己体魄强悍外加内炁护体,这三道剑痕就将自己的身体切成块了。
在红徒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一柄剑,但在红叶葵的视角下,她可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在红徒身上留下三道剑痕的炁剑是隐藏在最初被破坏的那一柄炁剑之中的。
因为无形,所以判断剑路的方法只能通过剑割破空气时空气的微弱流动,红徒靠着这破坏了第一柄炁剑,可之后的第二第三第四把炁剑是藏在了被破坏的炁剑之中,被破坏的第一柄炁剑不过是为后来三柄炁剑能够确实伤害目标而作为保护和弃子的“外壳”。
外壳被击碎后,内含的锋芒毕露,极快地在红徒的身上留下了三道剑痕。
意识到自己受伤,愤怒,不解,随后才终于将目光投向炁剑的使用者的红徒,此刻,他之前冷面无情的面具已经彻底瓦解了。
“谁?”
浑然不把红徒指向自己的怒意杀意当一回事,少年意气风发地用护腕擦了擦嘴角的酒得意地笑道:“天倾一剑越天倾,接招吧大叔!”
越天倾箭步前冲,他踩着鬼魅般的步法,在红徒眼中仿佛看到了有五个越天倾的幻影在不断地移动一般,下一刻,幻影携着炁剑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接连刺向红徒。
红徒一抬手,掌心凝炁,接着便是一掌打出,四道幻影如摧枯拉朽般毁灭,然而幻影消失了,炁剑却没有,尽管被掌击降低了威力,但还是袭向了红徒。
红徒向后略退一步,侧身躲去两剑,接着,双手覆炁,以拳对剑,将剩余的两柄炁剑击碎。
毁灭了幻影,击碎了炁剑,但红徒此刻才发觉,越天倾本人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一旁观战的红叶葵自然不会和红徒一样不知道越天倾的行踪,她低声冷笑道:“人视野中唯一的死角么。”
在正上方!
等到越天倾二指刺出炁剑时,红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越天倾竟跃到了自己的正上方。
来不及躲避便正面迎击!
“喝!!”
运炁提拳,向上冲拳。
再一次,拳头与剑芒相碰,炁与炁之间激烈地在相互磨损、纠缠。只是,这看似僵持的状态中,只有红徒感觉到了自己正逐渐落入下风,之前那被自己轻易击碎的炁剑这一回却完全不同,越天倾由指尖刺出的炁剑明显是与之前的炁剑不同质的另一种炁剑。
隐隐地,就连红徒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他竟看到了在那柄炁剑之中,似有龙在吼叫,一阵阵龙吟仿佛要刺穿自己的双耳。
强大的压力使红徒踩着的地砖爬上了蛛网状的裂纹。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徒怒哮,提出体内所有的内炁注入双拳,这一回,天平开始往越天倾那边倾斜了。之前还尚有余力的越天倾额头满满渗出了冷汗,论内炁的量和质,越天倾终究还是比不过红徒。
最终,两相冲撞,越天倾被弹飞,红徒也被逼后腿了数十步。
重重砸在地上的越天倾嘴角流下了血丝,龙吟炁剑也收回了他的体内,只不过这一收回,他再想使用就没那么容易了。一轮攻势下去,越天倾的脉轮已接近空虚,就连凝结普通的炁剑也很困难了。
反观红徒,虽然刚才正面对招消耗也不少,但略作调息之后的现在呼吸吐纳平稳,内炁充盈,尚且还留有和红叶葵一战的力量。
只不过,虽能一战,但却也没有方才越天倾出现之前那般胜券在握了。
形势现在对自己不利,一番琢磨之后,红徒甩袖暂退。
“呼……真是怪物啊。”
狼狈地趴在地上的越天倾见对方离去,总算松了口气,但却也感到了一丝兴奋。
是有多久了呢?自己像这样被人轻易地击倒在地。
酒鬼师傅,莫大哥,你们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