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就像直线一样，或者是弧线，总之，平滑的痕迹犹如手绘一般，描述切口的状态。细细的线条在洁白的身体上铺展开来，人看上去就像经过特殊处理一般，表现出碎玻璃一样的艺术效果。
身体本身就相当小巧，细细的红线在白皮肤上画出的网状路线，看起来就像瓷瓶的碎文一般。小巧的脸部以及指尖也被红网包围，于是印象就变成被拼合而成的偶人。
总之，即使是偶人，也已经坏掉了。
被破坏彻底的身体停放在抽屉中，人偶若是放大后以这副姿态被收藏起来，也没有人想要再次翻看了。不能活动的身体就像人偶这样的物件，但是二者都以那种红线缠绕的姿态被收起密封的话，这点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死去的时候面容依然如同假人的少女，被充当入殓师的法医收入停尸房，在这之前身份当然确认过了。
先把衣物及其它物品彻底同肉块分离开来花了很多力气，法医将身体组装完整过后，基本信息就能马上得知了。除此之外还在校服的口袋里面找到了校卡，将血迹清楚后就已经通知家长前来，只不过拼尸的过程绝对不允许任何打扰以防出现没必要的麻烦。
尸体就像某种符号般收进抽屉，算是失去使用价值的残骸。
说起来，还真是年轻啊。而且，纤薄如纸一般的面部也被红网覆盖，看起来就像裂缝一般。
见过这种尸体后，同事回来坐在休息室内，开始抽烟，烟雾升腾起来慢慢扩散，充满室内。
王琪生坐下来后，掏出香烟，看到同事的打火机放在桌面上于是就直接拿起来用。
呼呼地吹着香烟，烟雾缭绕的室内看起来才算充满了生气。
仅仅享受生气充盈的空间，两人相对而坐不停抽着香烟，呼出的烟气可以喷到对方的脸上。
片刻过后，这个休息室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走进来的人嗓门很大地发表了意见：
“你们怎么抽的啊？”
第三个人走进室内，反手把门带上，然后嘎吱一声坐到沙发里面，把手伸进上衣衣袋里面。
“喂，你也去了？”王琪生回头问。
“去哪里？”
“那个尸体啊，最近发现的受害者。”
“那个女孩是吧，没看，听说了。”
第三只香烟被点燃了，室内看起来却不在有什么值得感慨的地方。
“听说？怎么说？”
“你们看过了吧，我都听说了。”
“你到底是听说过哪个？”
“两个都。”
留下的空隙里充满了烟雾。
“你们两个都去啦？”
“嗯——”
“人的一辈子能两次看到这种东西，应该也是少见吧？”
“那倒是，那次你也有在吧？小郑。”
最后加入的小郑点头表示回答正确：“我们三个都在吧？”
“果然都想起来了吗？你们都是吧？”吴鸣鼎一边说话一边呼出烟雾，露出干涩的笑。
“啊，不，说起来那种凶手还比较能理解，虽然那次结案结的很可疑但是勉强要说相信还是可以的。”小郑说话的表情用来表示自己正在诚实发表意见。
“我们没去第一现场，估计那得更惊悚。”王琪生吐出一大口烟如此说。
“虽然是这样，听说那个女的似的很骇人啊，说是连脸都被切成好几块。”
“对，不知道他们怎么保持尸体完整没有散掉的，可怜那些法医啊。”
“他们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哦，听说有人吐了。”
“好像是这样，家长什么的就别提了。”
“……你说，他们会哭到绝望还是萌生念头以杀人来复仇呢？”
“你是说，找凶手算账？”
“嗯，你说会不会产生这种念头？说起来，如果凶手真的落到他们手上的话，搞不好尸体也会很可怖啊。”
“有的是人想杀那个凶手，连我都想，能亲手解决掉他好处多多，对吧？”
“因为死者都是一个班的对吧？听说你女儿也在那个学校读书？”
“嗯。”
“难道也在那个班？不是吧？”
“没什么差别，总之那种人死掉之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记得，你女儿同班有个人好像跟命案有牵扯的对吧，就是去年哪次，去冀州出差的时候，似乎我也记得。”吴鸣鼎把烟头戳进烟灰缸里，坐直身体使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有，但是那个人现在也在医院，是受害者之一。”王琪生随后把烟头熄灭，只是吐着烟雾书说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是个小姑娘吧？”
“啊，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说起来我当时就觉得你会不会把人家押金监狱呢，就是记得当时你很失控的样子啊。”吴鸣鼎边笑边说。
“那只是我表现出来而已，我现在看到那个人还会觉得不爽，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吧。”
“什么人啊，冀州那案子？”小郑插话进来。
“嗯，当时不是只有一个毫发无伤吗?小王当时一口咬定她有嫌疑，但是结果是那样。说起来确实很可疑啊，这么说那个男的虽然杀人但是属于防卫过当，并且还保护了一个人？”吴鸣鼎继续呵呵笑着说话。
“这个问题当时就讨论过了吧，当事人自己不说谁也讲不清数，再说现在全部作罢，几乎是被活埋了。”王琪生吐着残留的烟雾说。
“当时我就有很多想法，很多疑点想报给上级啊，结果最后还是沉默了。现在怎么说，反正我管不着了。”吴鸣鼎“咔咔”地点燃火柴，看起来像是在玩一样。
“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没去现场，听说当时那个案子现场也是不堪入目，虽然比不上这个。”小郑盯着王琪生问。
“那可是……”故意把眼睛放大的王琪生抱着给儿童讲故事的心态回忆，“满地鲜血碎肉啊，味道别提有多冲了，当时我们几个都想撤了，因为有人在现场报案所以无论如何要上去。结果取的时候两死一伤，没事的那个报案了。”
“其实我们之前是真觉得那个报案的女孩子很可怜，冲上去的时候她还在那里，怎么说来着？小王？当时你挺失控啊！”
“我啊？呵呵呵，差点开枪打死她，那个样子让我不爽啊，虽然没说她一定要哭什么的，但是看到那个迟钝的表现就是不爽啊，我该说她是装过头了还是恐惧起来就是那样的？”似乎回忆起愉快往事的王琪生呵呵笑起来。
“啊，总是，我们回忆起来都是现场，小王就是那个想起那个女孩子，何况现在还和她女儿读一间学校。”吴鸣鼎笑着同乐。
“凶手啊……”小郑低声做结论，“这个凶手的心态确实常人无法理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