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而神秘的东方,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其名为弱水,在弱水之滨有小镇,因其间多木棉,故得名木棉镇。
夏日清晨,阳光刚刚从地平线下攀上来,蒙蒙的阳光直射在大地之上,带来几分炎热之意了,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街道上的行人和叫卖的小商贩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时值七月份尾巴,木棉镇的居民们收完了上一季的庄稼才把新一季的种子播下,正是农闲时节,闲来无事便聚集在了镇子中心的歪脖子大榕树下,听起了评书。
只见树荫下,一方竹桌,桌上放着一块惊堂木,一碗热茶。
桌后有一藤椅,藤椅坐着说书人。
说书人是一摸约二十岁的小伙子,一身粗布长衫,小腿上缠着布条,头戴一副不知何种黑色晶体制成墨镜半挂在俊俏的脸上,缝隙间露出一双老气横秋的眼睛。
小伙子名叫归新,祖籍中华人民共和国乐至县团结乡猫屎豆子巷,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好似中国古代唐朝的街道上,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讲。
“啪!”
只闻惊堂木一响,话匣未开,在场的,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庄稼汉子、未嫁姑娘、深闺怨妇皆是鸦雀无声,没有办法呀,谁叫这人说的书着实迷人了些,要是谁敢捣乱,定要被在座其余人群起而攻之。
见状少年双眼透过墨镜的缝隙一扫,嘴角上扬,说了开来。
“咳咳,都来齐了啊?那我们就开始吧!”
“上回书说到,‘决战临近,海军最强布阵完成’,今天我们讲‘巨大舰队出现袭来!白胡子海贼团’!”
“且说那梦想成为海贼王的少年路飞,为了夺回即将别公开处刑的哥哥艾斯……”
……
“竟是海贼王的血脉?艾斯的身世一经公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海军备齐了所有战力,准备迎战即将来临的白胡子海贼团,而另一方面,原本将鲁夫等人隔绝在外的正义之门却突然自行开启了。”
“啪!”
就在所有观众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归新一拍惊堂木,将他们的心神从故事之中拉了回来,朗声道,“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哎哟喂!”听到关键处没了下文,一位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袒胸露乳绝类张飞之人站起身来,吆喝道,“归天师,不带这样的,每回说到要紧的地方就没了,真是急煞人也!”
来人名叫南霸晚,据说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真名不叫这个,是小镇上“江湖人士”的头子,和很多江湖人士一样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只是这剑和他的形象搭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的。
或许用板斧更好一点儿?但那样就有些像山贼了。
“是啊!是啊!”又有庄稼汉子跟着起哄。
归新冲着众人摆摆手,“诸位勿恼,说书这件事情呢,那家儿有一次性说完的?毕竟是我糊口的买卖是不?你们也得给我留口饭吃啊!”
说着归新便从木桌下拿出铁盘,向着众人走去,“来,来,今日就讲到这里,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可不可以肉偿啊?”
归新扒拉下墨镜看了一眼说话之人,马寡妇,一个妖艳丑货,此刻正妩媚的笑着,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轻笑道,“归天师,奴家今日出门着急,忘记带钱了,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去,我把钱给你,然后我俩促膝而眠,你与我好好讲讲后面的故事如何?”
归新看着马寡妇嘴角带毛的那颗大痦子,抽了抽嘴角,姐姐哎,不是我说你,肉偿也是看长相的好吗?你没发现你来这么一出,其他观众散场的速度都快赶上逃跑了吗?至少有一半咱还没讨赏钱呢!
人生总有那么一刻是令你无奈的,比如说上厕所没带手纸的时刻,比如说打开方便没有料包的时刻……比如说一位脸长带毛痦子的中年妇女要跟你发生超越友谊的行为的时刻。
“下回!下回!”
归新委婉的拒绝了马寡妇之后,再想去找别的客人收钱,却发现由于马寡妇光天化日之下的不正当行为,其他客人也不愿当电灯泡,早已经远去了。
收拾完家伙事儿,看了一眼手中寥寥十几枚铜钱,归新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紧接着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摊子旁支起的躺藤椅上,那张吊着一副死鱼眼的脸上写满了悲伤,这个世界不过如此了。
自从被马寡妇盯上,这钱是越来越难赚了。
躺在藤椅上,望着朗朗晴空,归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沿街的叫卖声,议价声,争吵声汇聚成一股洪流涌入他的脑海之中,静静地回味着过往。
归新今年十八岁岁,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无依无靠,没有生活目标,最初仗剑走天涯的梦想,也被时间和现实给磨灭了,很遗憾,除了从小在街头巷尾打架练就的王八拳之外,他并不会武功。
渐渐地归新又觉眼皮子有些沉重了,正欲睡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耳畔。
“你成天在这里讲什么海贼、山贼的,要放在几十年前,定要被以谋反的罪名扭送到衙门去。”
“嘁,我讲的是友谊和梦想,你这条老咸鱼是不会懂的。”归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不用看,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也不知道谁是咸鱼?空怀一身本事,却成天在这里说书糊口。”那声音有些嫌弃的说到,“营业文牒也没有一个,你当我真不敢抓你不成?”
来人是小镇上的捕快,名叫老王。
老王,并不姓王,而是姓老名王,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红色劲衣,背后刺绣着一个大大的“捕”字。
能够把像南霸晚那样的“江湖人士”头子耍得团团转的骗子最怕的是什么人呢?自然是捕快了,捕快不和你讲道理,只和你讲法律。
“得,老哥你也别吓唬我了,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呐?不会又是哪位看镇民收听《周国恐怖故事》吓出阴影了,以为被鬼缠上了吧?我只是一个说书人,又不是心理医生,这种人吓人的事情,别找我好吗?”
好吧,每周一三,归新还会讲点恐怖故事,人和鬼都很爱听。
“胆小就听点儿别的节目嘛!我觉得《走进玄学》就很不错呢!”归新补充道。
咳咳,科普栏目也是有的。
归新知道,老王没事儿是不会来找他的,就算来找他,也大多是一些人自己吓自己的事情,虽说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但是大多数都还是很善良的嘛,这不你看旁边那只鬼,不就正在保护老奶奶过马路吗?
“不不,这次真的是大生意!”老王凑到归新跟前,满面兴奋道,“我们镇子上死人了!”
你是捕快啊老哥,死人了你这么高兴真的好吗?
“死人?”归新闻言变了变脸色,“你确定是鬼所为?不是人为的?”
“必须的啊!”老王语气很肯定的回答,“我当了这多年的捕快,难道还分不清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吗?那肠子流了一地,被咬得稀碎,跟杂碎汤似的。”
“我去……”归新震惊了,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并且他今早吃的就是羊杂碎汤,听闻老王如此说,他胃里一阵翻腾。
“就等你这句话了!”老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其实呢,我和县太爷也没指望你能够把这案子结了,县太爷已经去联系府衙的天师行会请人了,你就先顶两天。”
归新扶额,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现在离开木棉镇还来不来得及?”归新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卷,一脸严肃的看着老王道。
老王目光上下打量一阵问道,“你不会是怕了吧?”
“不然呢?”归新白了一眼老王,“虽然我抽烟,喝酒,烫头,但是对付鬼我真的是经验浅薄!跳大神我倒是可以试试。”
“跳大神?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骗人的,破四旧的时候,不是批判过吗?”老王耸耸肩,“反正我不管,你是木棉镇的唯一天师,为不让事态变得更严重,你有责任肩负起保护镇民的使命!不然……”
“不然怎么地?”归新追问。
“不然我就把你抓起来。”
“切!”归新站起身来懒洋洋的收拾了桌椅板凳,扛起藤椅准备回家,“那你就把我抓起来吧,不过你得小心了,马寡妇要是听不到说书,找上你家去,可不管我的事儿。”
“这……”老王皱眉,追上前去继续游说道,“别着急拒绝嘛,这次任务赏金可是高得很哩,有十两金锭呢!”
归新斜眼扫了一眼老王,“十两?”
“十五两!”
归新耸了耸肩,加快了步子。
看着归新远去的背影,老王略一思索,一咬牙道,“二十两!”
“成交!”一直用余光打量着老王的归新当即应了下来,虽说他知道这其中老王多少要吃点儿回扣的,但是别人介绍生意,你不能让他一点儿赚头都没有不是?
……
吃罢了晚饭,老王在镇中心的茶铺喝了乘凉,喝了几杯茶,待到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镇民散去之后,他便返回了衙门,取了佩刀,将火枪在腰间的皮囊,然后提拎着油灯出了门。
说实在的,妖魔鬼怪作乱这种事情在木棉镇发生,让他出来巡夜他也直犯怵,可是小镇地方不大,所以捕快拢共也就三个人,县太爷又下了死命令,他是不得不来。
另外两个捕快,一个以母亲早产为理由去了邻镇,另一个临近出巡的时候说想起家里煤气没关,回去了就没再出来,想到这里老王就气愤,煤气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当时居然被他给糊弄住了!好在还拉上了归新。
可他和归新不同,归新虽说是来路不清的天师,但好歹懂得玄术,倘若真的遇见了鬼,尚且有反抗的余地,他如果遇见了,也就只能用衙门配备的制式火枪碰碰运气了。
这种填装钢珠的火枪伤人尚可,对有实体的妖怪尚且有点用,遇见没有实体的鬼话,就只能祈祷那鬼足够弱小了,看见火光就被吓跑掉吧。
因为早些时候县衙发布了宵禁,所以到了接近子时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老王独自走在木棉镇的青石板街道上,一阵风来,他竟在这仲夏夜感觉到了一丝的寒冷,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衫,而那种寒冷似乎不是衣衫所能抵挡的,只是一瞬间,他就起了鸡皮疙瘩。
紧接着,手中的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开始摇晃了,油灯里的火苗没有动,只是光芒在颤抖,透过白色的琉璃罩子,明明那么明亮,却感觉惨白惨白的,老王发誓,他此刻有些讨厌这该死白色罩子了。
不知是不是夜深了,人也乏了,老王感觉他的视线有些许,伴随着这种恍惚,他发现在他面前的街道变长了,很长,越远越黑,在最黑暗的地方,有一道模糊的,难以形容的影子在摇曳着。
见到这一幕,老王心中有些急,脑子一团浆糊,又好像清醒的觉得自己看见并不真实。
就在这时,一阵猫叫声传入了老王的耳中,那声音又有些不像是猫的叫声,反而有些像老人的咳嗽声有些沙哑,而这沙哑之中却又潜藏着一股凄厉的感觉,惹得老王感觉背脊有点凉飕飕的。
这一股寒意袭来,老王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骇然发现自己竟站在小镇的北门前,而这北门一路向外走去,不出半里就是义庄。
汗水浸润了衣衫。
好在在在这里停下了脚步,不然的话这一路恍恍惚惚的走到义庄去,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呢!老王心想着,刚要松一口气,忽见不远处的城墙上几道黑影掠过。
“什么人!”老王爆喝一声,壮了壮胆子,几个踏步,腾身而起,追着那些黑影去了。好在在在这里停下了脚步,不然的话这一路恍恍惚惚的走到义庄去,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呢!老王心想着,刚要松一口气,忽的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向着他跑来。
老王刚下沉了一般的心,一瞬间又冲到嗓子眼儿,汗毛倒立,周身冒着冷汗,迈不开步子,一时间竟连腰间的佩刀和火枪也忘记拔出了。
那人影一点点的逼近了,凌乱的头发,脸上生了脓包往外冒着黄色的液体,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老王只想破口大骂,这不是镇东老刘家的傻子又是谁?县太爷都发布了宵禁了,也不看好点儿,居然还让他跑了出来,是要吓死人吗?
“刘二傻子,你……”老王张了张嘴。
“啊……啊……快走吧,求你快走吧!”
傻子见了老王,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惨叫了一声。
老王本来脑子里也绷着一根弦,遇了这种情况,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别追我!别追我!”
见他走来,傻子嘶喊着,调头就跑。
很难相信他一个瘸子,是怎么跑到那么快的,老王一时间竟追不上,只是片刻他的身形便消失在北门外,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见了这个情况,可把老王吓坏了,他心里盘算着赶紧离开,事情太诡异了,干脆今晚就去县衙睡一晚上吧?无论是什么妖鬼,难道还敢冒犯公堂不成?
思索着,老王转了身向前走去,穿过来时走过的街,转过巷,他愣在了原地,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山岗,在深深的小山坳里,义庄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飘荡,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陡然间,一片漆黑,风声,乌啼,虫鸣皆归于宁静,寂静象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地向他收紧,在他感觉就快要窒息的瞬间,宛若黑洞的身侧一声尖锐的异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