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挂下电话，但那头却又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好，花泉小姐，找在下有什么事?”
一句发音极其标准的国话！
是东方人？！我不由得一惊。
“您好，先生。在下是周若寒，花泉是我的助手。”
“哦哦！原来是周博士！您外出回来了?”
电话那边儿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惊喜的情绪。
“在下也是刚刚赶回来。敢问应该如何称呼先生您…?”
“叫我狄更莱斯就好了，周博士。”
狄更莱斯……绝对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外国人居然有这么标准的汉语发音！
这个人不简单，一定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我不禁对电话那一端的先生肃然起敬。
“狄更莱斯先生，您的汉语发音真标准。”我夸奖道。
“哈哈，周博士见笑了……想必这次周博士主动给在下打来电话，您的助手一定把事情都向您交代了吧?”
面对我的夸奖，电话那头狄更莱斯爽朗地一笑，将话题引入正题。
“嗯，在下差不多了解个大概；不过不仅是演讲的事情，狄更莱斯先生您似乎还有些事要找我单说，是吧?”
之前有提过，这帮科学院的人，除了邀请我去参加演讲会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一件“其他的事情”，要单独找我说。
“是的，周博士；”
听到我引出问题，电话里狄更莱斯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随和自然了。换而之则是小心翼翼的语调，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在下的确有一些事情想找您单聊，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望周博士理解。”
“先生客气了，我的助手已经与先生定好了吧?明日九点，就在在下的住宅里见面。”我笑了笑。
“博士能够理解真是太好了。”狄更莱斯激动地感谢道。
“没什么。明日我会支走我的助手，先生大可放心。”
“好的。那么我们明天见面再聊?”狄更莱斯准备撂下电话。
“稍微等一下，狄更莱斯先生，对于邀请在下前去世界科学研究会上演讲的事情，我还有些疑问。”
“博士您说。”狄更莱斯笑了笑。
“狄更莱斯先生。我的演讲日期具体被安排在第几天？”
“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通知周博士了，”狄更莱斯稍稍顿了顿，“只是邀请您的时候，消息还没有确定好而已。您的演讲日期是第二天早9点。”
“第二天？”我稍露惊异。
第二天！这么早？
本来的我的时间就很不充裕了。我个人的演讲会居然这么早就举行?
“是的，您有什么不便么？”男人好像看出来了我有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由于时间比较仓促，我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整理。第二天未免有些太早了。能不能延后一天？”
“这……”
狄更莱斯的语气中一股为难的味道：
“实不相瞒周博士，虽说我们的演讲日程安排制定得比较晚，但安排一旦制定下来就很难再去改的。改了您这一个，恐怕就得重新调配好多安排。”狄更莱斯的语气中满是歉意。
“......好吧。”
准备演讲稿可不是什么轻松地事情。更别提在像“世界机械学交流大会”这样一个正规的大会上演讲了。不准备充足怎么行？
看来今天是要熬夜了呢......唉，本以为能早点睡觉。
“狄更莱斯先生，其实在下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先生只管说，哪有什么当不当讲之说？只要是您有问题，在下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您。”
“......”
话到嘴边，我不由得有些犹豫。
该不该问他？
算了，话都已出口，岂能收得回来？
“其实也只是在下个人心理方面的一点儿疑惑罢了。还望先生理解。”
“您直说就好，不必拘谨。”狄更莱斯温柔地一笑。
“我研究的学术想必先生也有所了解：奥术驱动学。这在国际科学界是饱受争议否定的一门学术。我这样研究一个在旁人看来‘歪门邪道’的学术的人，居然有幸登上像世界科学会这样的大雅之堂，在下觉得自己理应没有这份资格才对。”
身为一个魔法机械学研究者，我很清楚，这门学术在当今世界的地位：
空想！谬论！
在我之前，曾经的“奥术驱动学”，是被科学界公认的，“两大科学空想”之一的谬论。
这两个词语深深地定格在当今科学界，每一位学者的脑海里。
在他们的心中，奥术驱动这四个字，永远与“不可实现”划等号。他们坚信着这条“真理”。
这种坚信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以至于——
当在我向全世界表明了自己的实验成果，告诉全世界奥术驱动的真实性之后——
当我告诉全世界：奥术驱动并不是空想，是真实存在的一条自然法则之后——
先是在各大社交网络上，大规模的学术辩论；后来站出一大帮人在网上大规模地对我进行批评谩骂。
到最后，这些冲昏了头脑的学者们开始上街游行，整日高举着“奥术驱动不存在，周若寒在撒谎”的大旗，向全世界宣泄自己的愤怒，而且据说尽管游行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政府却也并没做任何管束。
自己坚信了如此之久的一条法则被打破，整个科学界都疯了，而且这一次，政府甚至纵容科学界的疯狂。
“哈哈，原来是这样。”
电话里狄更莱斯亲切地笑了两声。关于我所说的这些，想必他一定也有所闻。
毕竟，很多我的“学术反对者”，都来自他所在的国度——奥斯卡托，同时也是这一届“世界机械学交流大会”召开的地方。
“周博士，您作为一名科学家，想必一定知道支持‘科学’这两个字的支柱是什么，那就是‘创新’。如果没有像周博士您这样的探索者，创新者们，也就没有现今的科学大楼。您这样肯牺牲自己的名誉，做第一个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的人，又怎么会没有这份资格?”
“周博士，您完全不用去考虑您的研究的科学领域在人类世界是一个怎么样的地位。我们欧盟科学院追求事实，追求真理。世界本身是正确的，同样，发现世界真理的‘探险家’们本身也是正确的，真理永远不会错。可能现在的科学界对于周博士研究的学术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但只要周博士肯坚持并相信自己，发光的金子就一定会被仔细看路的人拾起的。
“......”
我沉默了。
......
......
许久——
“哈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狄更莱斯先生的教诲，在下真是受益匪浅。”我哈哈一笑，感谢道。
“事实而已，周博士。总之，您一定要对自己的学术抱有足够的信心。”
“谢谢。在下一定会的。”我敷衍地笑了笑。
“那么，周博士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不打扰您的宝贵时间了。”
“应该是我先打扰了先生您的休息才对。那么明天再聊，先生。”
“明天见。”
“滴…滴…滴…滴…”显然对方已经撂下了电话。
“……”
呵这些话，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嘴上谁又不会说呢？
第一个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的人？追求事实，追求真理的人？发现世界真理的‘探险家’？
那些都只是花哨的称号罢了。
当整个科学界都与你作对，当你将“1+1=2”的道理，讲给那些一辈子都坚信“1+1=3”的人听，谁又会听你所谓的“真理”？
当整个科学界，乃至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无比的‘任性’，坚信自己脑中的错误，而不愿接受任何其他的正确的信息时，谁又会管你这些花哨的称号？
空谈，都是空谈。
这个世界充满了错误，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构建起这个世界的22世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