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视模式下,我看到那被刷上一抹绿色的箱内,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体——
“......”
我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干瘪的眼睛深深地凹陷在了眼眶里。皱皱巴巴的皮肤好似一团刚刚被拿在手里蹂躏过的纸张。
整个躯体,尤其是脸部,已经严重的挤压,扭曲。
我试着让电子眼退出夜视模式,待那淡淡的一抹绿色光芒从我的视野中消散下去——
借着冷冻箱上的编号数字发出的淡淡荧光,我看到那令我熟悉的面孔,已经完全变成了深黑色。
那是体内的金属粒子大量淤积在皮肤表面,形成的黑色。
整具尸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块扭曲的“黑煤块”。
这就是死后的,机械师的模样。
机械师的身体中蕴藏着大量的金属粒子。在生前,因为有精神力的保护,金属离子可以完美地与机械师的身体相融,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身体。
但在死后,失去了精神力的控制,金属粒子巨大的重力将完全作用在机械师的脆弱的身体上。它们会把血管压爆,把骨头压断,将整个尸体挤压得不堪入目。
机械师虽然生前靓丽光鲜,但死后的模样,却是这般难看。
除非在自己死亡的一瞬间利用精神力将体内的所有金属粒子都释放在外面,不然,就算是我,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
唉?
为什么感觉这尸体......有些奇怪?
我调动精神力,操纵着电子眼开启夜视模式。
视野又被刷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色,我揉了揉眼睛,凑近那块已经严重变形了的尸体——
“!!”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尸体胸腔的右侧,也就是心脏的位置,扭曲的身体在那里凹陷了下去!
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被掏出了一个一乍多长的大洞!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大洞是什么?!
我的脑中飞速回忆着今天凌晨看到的尸检报告......
“......”
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大洞的记录!
这是为什么?!那可是尸检报告啊!化验人员不可能不知道尸体上出现了这样一个大洞口的!
难不成是涉及到了一些不可透露的消息,才没有写进尸检报告中的?!
唉?等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根据法医部门的尸检报告,狄更莱斯的死因,是被一把磨锋利的餐刀贯穿头颅,大出血死亡的!
那既然如此......
我再一次凑近尸体,忍受着这种视觉上的痛苦,看向那已经被严重扭曲的脸部——
皱皱巴巴的黑色皮肤下,我看不见脑门上有任何的伤口存在。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我调动精神力,无数金属粒子渗出我双手的皮肤上,组装成了一副金属手套。
我咬了咬牙,伸手去翻动尸体的头部,将那漆黑皮肤上的褶皱赶到脑袋的一边儿去,让脑门处的皮肤变得平坦一些——
依然没有任何类似刀捅过的伤口存在!
“......”
我呆愣在了原地。
.......莫非?
莫非,那尸检报告,是完全伪造的?!
有人偷换了尸检报告?!
是谁?!是真凶么?!
是真凶偷换了化验部门的尸检报告!将假的报告交到了警方的手中,让警方认定我是凶手!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这尸体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刀伤,有的只是一个贯穿心脏的大洞!这大洞才是狄更莱斯的真正死因!
而真凶篡改了尸检报告,并假造出餐刀这一凶器,将罪行嫁祸到了我的身上!
不!等一下!
真凶有必要这么做么?
化验部门与警方的尸检文件不符,这难道不会很快就被双方发现么?
一旦被发现,那真凶做出地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那又是为什么?......
......
......
“苍蝇正在搜索目标上可能存在的电子设备,请稍后——”
手机中发出一段电磁波,传入我的脑海中。我操纵精神力,将它转变成一段语音。
等待了片刻——
忽得,视野中的十字准星变成了红色,瞄准尸体的右侧耳朵的一个位置。
我靠近尸体,随着眼中图像的缩小,追星追踪的位置也愈来愈精准。
我按住尸体的脸部,向右一偏,将右耳完全地暴露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在耳道的边缘,一件小巧的金属块暴露在其中。
我一伸手指,从金属手套中分裂出一根极细的金属丝。
宛若一条只有发丝粗细的灵蛇,金属丝灵巧地摆动身体,靠近尸体的耳边。
金属丝的末端分裂成了两半,宛若灵蛇的嘴,叼住那块小巧的金属物体,连带尸体上的一块黑色的死皮一起拽了下来。
我收起金属丝,拔掉那块黏在金属物体上的死皮,将手中的物体凑到眼前:
视野中的十字准星展开成一个圆圈,圆圈内部的物体开始放大,直到我能看清那块金属物体的每一寸纹理——
是一个相当小巧的微型联络器。
在通话的时候,这个联络器可以在嘴边展出一个电容场。使用者只要稍稍发出声音,联络器另一端就能听清楚使用者在说什么。
所以,这联络器不需要在嘴边安装任何类似微型话筒的设备。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我默默地将尸体的脸摆正,缓缓地合上冷冻箱。
“......”
脑海中,除了混乱二字,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想法。
接下来怎么办?
离开医院,回宾馆?
我的指尖处冒出来一股金属碎末,变成一块同联络器一般大小的金属块,随后,这金属块张开四只锋利的小脚,与联络器融为了一体。
“苍蝇正在攻克目标设备防火墙,完成进度——0.00%”
又是一段简短的而是电磁波,传入我的脑海中。
做完这一切的工作之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尸间。
我顺着原来的道路,回到第一层,溜进安全通道,一层层地往上爬......
最终,我打开大门,悄悄地走到第四层与第五层的平台上。
“呜.......呜......”
夜空中,仍旧笼罩着这绝望的哭喊声。
只是,这声音却比之前要大上不少。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处于分辨不清是幻听还是真声的状态,那么,现在已经完全能确认这声音的真实性了。
狂风胡乱地吹扫着我的头发,就像此刻我一片混乱的心。
“呼......”
我轻呼了一口气。袅袅白烟从嘴边弥散到四周的空气中,被狂风吹散。
我按照原来的方法,变出一把钩爪枪,勾住对面建筑的边缘,整个身体被钩爪枪拉了过去。
我站在医院对面建筑的天棚上,望了一眼脚下的城市,随后,走下楼去。
......
......
“当......当......当......”
在一片静寂里,奥斯卡托市中心的大钟摆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当当的声响穿行在大街小巷,充斥着这片土地的任何一个角落。无论站在哪里,都可以听到这震慑灵魂般的钟声。
它足足敲了24下。许久,这厚重的钟声才渐渐消散下去。
凌晨,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