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你连人家在哪儿都有能记起来?那干脆说一下那个斗篷人现在在哪儿吧,免得下次再撞见他。”
“别打扰我啦——唔......在哪里来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又是灵机一动的样子。
“哦,那在哪儿呀?”我笑了笑,问道。
“在.......就好像是一间漆黑的房间里......嗯没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哦对了!那房间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办公桌!那个人就一直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似在写着些什么!至于写了什么......唔......似乎是一些算式!嗯,就能想起这些,别的就记不清了。”
......
......
“唉?!你怎么了?!没事吧?!”
少女吓了一跳,试探性地推了推我。
......
只一瞬间,冷汗便浸湿了我的衣衫。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发觉自己的双手正死死地抓着她的双肩。
“我说什么?我在跟你讲有关‘黯念’的事情啊?”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就像看神经病一样。
“你把你刚才说的那个地点再说一遍!说给我听!”
我摇晃着她的肩膀。
“呃......你要干嘛啊?”
“先别管这个,你快再说一遍!”我请求道。
“好吧......一个漆黑的房间,有一个巨大的办公桌,那人坐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似在写着什么东西......唔,就这些,怎么了?”
“......”
漆黑的房间,巨大的办公桌,挥笔写字的人?!
想着想着,那梦境中的一幕幕,便又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这些明明都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
难不成,刚刚她给我讲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不,不太可能......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点?”
我双手仍旧死死地扣在她柔嫩的肩膀上。
“哈?因为我的记忆啊,怎么了?这个地点有什么问题么?”
她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眼神中依旧充满了疑惑。
“......”
“喂,到底怎么了啊?这个地点有什么问题么?”
她反过来摇晃起我的肩膀来。
“......”
【告诉她!】
【告诉她!告诉她!】
脑海当中,诡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
【快告诉她!不要犹豫!】
“你?你想说什么?”
她仍旧是那副呆呆的表情。
“我......”
【犹豫什么?!快告诉她啊!!】
“我......你说的这些东西,漆黑的房间,巨大的办公桌,还有奋笔疾书的人.......都在我的梦里出现过!而且出现了不止一次!”
“......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我讲的这些东西,我都梦见过!”
“什......?!”
这回轮到她震惊了。
“......”
这一刻,是绝对的寂静。
温暖的篝火在一旁噼啪地响着,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一个是封存已久的记忆,一个则是梦境。
尽管大脑完全跟不上这些突如其来的庞大的信息量,但在这一刻,我们两人都得知了一点:
彼此有着什么关系。
“......居然是这样......”
少女不可思议地放下搭在我肩上的双手,喃喃自语。
我默不作声,也慢慢地将双手从她的香肩上挪开。
“你确定么?确定这个地点在你的梦里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不是偶然?”
“是的,出现过不止一次,而且这绝不是偶然!”我用力地点点头:
“说实话,从几年之前我就开始做这样的梦,而且一直到现在,跟你在废墟里赶路的这几天,也时常梦见!”
“......”
她紧锁着眉头,闭起眼睛,用锋利的手指尖敲着自己的额头。
许久之后,她打开双眉,一字一句地说道:
“周若寒,我只能说,你绝对与这‘神跟黯念’的事情有关联,绝对有——”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而且,根据我的猜测,奥睿根斯之所以来杀你,也一定与你的梦境有某种关系,这些线索一定都是互相关联的。”
我点点头。
“现在,你相信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了吧?”
“......”
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尽管我还是很怀疑神以及灵魂的存在,但现在看来......
两个之前从未碰面,毫不相干的人,却能在这件事情上产生共鸣。就算不信她说的神和灵魂,也至少可以确认她所讲的一部分东西是真的了。
“大概能相信了,或者说至少能相信你没有在完全在骗我了;先不说这个,艾泽莉撒,”
我严肃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那人像你一样,也是一个‘黯念’的拥有者?”
“对的。不过很遗憾,除去这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其他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了。”
“你等着,我把我这几年梦到的所有有关这个的梦都讲给你听,等我先缕一缕思路。”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所有有关这个地点的梦境都告诉她,看看她能不能从中恢复过来什么记忆。
“嗯嗯,好。”她一脸期待的模样。
于是,我将所有有关这梦境的话题,都一字一句地讲给了她听。
除去那个提笔写字的人,我还给她讲述了曾经站在这人旁边的那个人影(后来我知道那是菲戈斯,黑色七日篇开头见),过去曾跪在地上向两人求饶的狄更莱斯,以及那从黑影里分裂出的斗篷人,还有那一次,巨大办公桌的旁边多了具熟悉的尸体(绝望的救赎篇第一个幕间章见)......总之,所有关于这个场景的梦境,我都一一讲给她听。
“照这样说来......”
她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说奥斯卡托之前陷害你,你在这个写字的人的身边还梦到了科学院里的两个人,那么这场陷害跟这个写字的人也有着某种关系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如此了。”我点点头。
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虚假的梦境居然能跟那黑色的七天结合在一起。
“不过......”
“不过什么?”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我以前也尝试过将自己的梦跟现实结合在一起,但我一直在纠结:这样在梦这种虚假东西的基础上进行推理,真的有意义么?”
“可目前为止只能在这个基础上猜一猜了吧?”少女耸了耸肩,“毕竟你的梦可跟我之前封存的记忆有一块儿重叠了。”
“......”
确实是这样,虽不知道研究这梦里的东西有没有意义,但这一步也是必须走的了。
“好了,先别打岔子——你说第三个梦是从黑影里分裂出的斗篷人?黑影是什么?”
“在我的梦里,提笔写字的那个人我完全看不到轮廓,只能看到一个黑影,黑影就是他。”
“原来如此......那既然在你的梦里,斗篷人也就是奥睿根斯,是从那个人的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也就代表他们是一伙儿的?”她用小拇指尖戳着自己的下巴。
“大概吧......不过毕竟是从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奥睿根斯是那人的孩子一类的?”
“当然有可能,不过他们俩具体什么关系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梦是想表达他们是一伙的。”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既然在我的梦里,斗篷人是从黑影里分裂出来的,也就是说,根据梦境,这两者有大概率是一伙儿的。
说到这个......
我忽得想起,在科学大会举行第六天凌晨,我拼劲全力干掉了追杀过来的机械师并断掉了左小腿的时候,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我看到了那个黑影朝我伸出无数条黑色的带子,嘴里还一字一字地吐着“我来杀你了”......
那黑影分明是想杀我,而如今那个斗篷人也来杀我,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两人是一伙儿的了吧?
“至于你的最后一个梦境,说是巨大的工作桌旁边多了具尸体,你梦见的尸体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少女大胆地猜测着。
“不,这个我可以确定,那具尸体不是我,而是别人。”
“......你就这么确定?”少女表示怀疑。
“嗯,确定。”我慎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你,又是谁呢?该不会是......呀,该不会是我吧?!”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捂住了嘴。
“不可能的,那是个男人。”我闭着眼睛摇摇头。
“呼,你早说嘛......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确定那就是个男人而且还不是你呢?”
“我就是确定嘛,要我具体讲出理由我还真的做不到,直觉告诉我那尸体不是我。”我耸了耸肩。
“不是你我就好......但不是你我又是谁?”
“不知道。”
“......那你觉得这个梦告诉了我们什么?”
“不知道,唯独这个梦境,我猜不出来它表达出来的意思。”我摇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好吧。”她吐了吐舌头。
“哎对了,艾泽莉撒,”
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情,凑近她的耳边:
“你刚才说是‘神’创造了你们?”
“嗯,怎了?现在相信神的存在了?”
少女点点头,眨着眼睛看着我。
“这东西不是说信就能信的——我其实是想问,‘神’为什么要创造你们?”
“为什么?没为什么啊。”少女一副莫名其妙样子。
“没为什么?就单纯地闲着没事儿创造了七个黯念,给了你们七个人??”
“可能是吧。”少女摊摊手。
“不太可能吧?神这么做,一定有它的理由和意义。如果我是那神,就不会因为无聊才创造你们这群拥有黯念的七个人。”
“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嘛。”她轻轻地嘟着嘴,“难不成你知道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魔法师?”
“......”
我还真回答不上来这悖论般的问题。
“那......你见过神么?”
我放弃了上一个问题。
“没见过。”少女果断的摇了摇头。
“那你又是怎么感应到神的存在的?”
“唔......就像做梦一样,说不出来的那种直觉。”
“哈?就凭直觉?”我感到有些无语。
“对,某种意义上讲只凭直觉。你做梦的时候不也是如此么?明明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却被梦境强行揉捏在了一起。我大概就是用这种方式感受到‘神’的存在的。”
“......”
如果这世界真如同她说的那般,有神明的存在的话,那我们这群研究科学的还研究个什么?
科学就是为了有逻辑性地解释这个世界,如果真的出现了神明这种玄幻的东西,要科学又有何用?
如果是刚才,我决不会相信她的这番话,但是......
现在的我却也不禁动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