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决定找个地方歇脚了。
“哈啊——好累啊——”
少女沉沉地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里是一个地下商场,不得不说奥斯卡托南城区地下商场还蛮多的,基本上各个大街小巷都有。
“哎,妹妹,这几天我们就都住地下商场吧,”我建议道:“外面的楼房不仅漏风,有的还摇摇欲坠的,不安全。”
“嗯......好啊......”
然而她似乎根本没有再说话的力气了。
看着她那副模样,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这个时间段也该睡觉了。”
然而说话力气都没有的她还哪来的接衣服的劲儿。
我只好踏步上前,将衣服轻轻地铺在她那光溜溜的腿上:她死活也不让我给她找裤子穿,双腿早就冻得通红了。
我事先从道路两旁的环路树上掰下来一大捆树枝,很快就生好了火,温暖的焰花驱散了四周的冷气。
火苗窜动了一阵,我将这团火移到别处,刚刚烧火的地面还残留着些温度。
我伸手把少女抱起来,放到刚才烧过火的地上,用地面残留的温度烘烤她的双腿。好让她快点暖起来。
不过刚一放下,她却立刻把腿蜷缩到别处——
“你想烫死我啊!死老哥!”少女呲着虎牙叫道。
“烫?”我疑惑地摸了摸地面:“也没多烫啊,忍一忍就不烫了嘛,总比冻腿强。”
“你皮肤那么粗糙当然不觉得烫啊!”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我又想了个办法:用自己的外套将她的腿裹起来放在上面,厚厚的一层羽绒服垫在上面,她就不会觉得烫了。
残留在地上的温度很快就透过了羽绒服,温柔地烘烤着她的腿,很快就听见了少女轻微的鼾声。
见她睡着,我松了口气。
我习惯性地伸出手,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刘海,又将她几束垂在耳边的发丝缕到耳后。
她像是觉着痒了,在睡梦中轻轻地晃了晃头,刚缕好的刘海又变凌乱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给她打理了一遍。黑白交错的发丝折射着火光,尤其是银色头发,亮晶晶的就像用钻石制成的丝。
晶莹的小鼻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少女的睡颜,就像一只床榻下偷睡的黑色小猫。
我笑了一下,摘下她头上的帽子放到一旁,挪开了手。
仔细一想,我还真有点儿像这家伙的兄长——天天自觉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盖,有自觉地帮她打理凌乱的刘海,摘帽子。
而她呢?好像也并不讨厌我的这些小动作。
或许我们俩上辈子真的是兄妹吧:都是黑发黑瞳,面孔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虽然在街上随便找两个人一对比都能找出相似的地方来。
不知怎地,我总有一种冲动:想一只手把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抚摸她稚嫩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最后亲吻她的额头。
就像前几天,她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蛋上。
那种柔软的触感,就如升腾的茶香,久久不散。
我回头瞄了她一眼,那副精致的脸蛋正对着我的视线。
“......”
内心的冲动跟涨了潮似的,欢快的浪花拍打着我的心房。
我转回头,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我忽得回想起昨晚她说的那些话:
【其实仔细想想啊,我也没什么好可怜的。罪犯一样的活过了,自然也要罪犯一样地死。】
如回音一般,在耳里荡漾:
【这几年啊,我把世界转了个遍——之前没看过的,没吃过的,都已经尝试过了;甚至还交了一大堆朋友,顺带又学会了很多东西。】
【啊对了,更重要的是——我可是谈过恋爱的人,知不知道!我交了一大堆男朋友呢,虽然最后全分了的说。】
而紧接着,就是那句最刺耳的:
【总之呀,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有人就该安详地离开人世,有人就该被掐死在婴儿床上。】
“......”
明明不是她的错。
若不是因为父母,她根本不会跟着他们贩毒,也根本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该被掐死在婴儿床上的不是她,而是......
“......”
我咬咬牙,强行堵住自己的思路,不再想下去。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她还是要一步步走向死亡。
而我自己,则只能静静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踏入死亡之门。
可恶——
魂琔,魂琔,为什么偏偏就是魂琔!
如果不是魂琔,而是C3型花钢或是其他的什么金属材料,或者非金属也可以,只要不是魂琔,哪怕是金刚石我都能给它钻开!
可为什么就是魂琔!
我沉重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我抬起头,仰望星空,一缕缕繁杂的光色缓缓移动,沿着隐形的星轨。
意识渐渐模糊,一阵倦意卷来,潮水般势不可挡。
我屈从了倦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