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灿的线悬在天际,那里被无数光子炮轰得金水泛滥,好似火凤凰的涅槃圣地,那正是第二战争力场坍塌的地方。
被金线掠过的城市,就算昔日再灯红酒绿,也必定会在冲天火光的洗礼下沦为废墟。
远处,同样是废弃的城市,金发女子伫立在长满狗尾草的屋檐上,望着天边那一抹绚烂的金光。
她知道那是KS的炮火,因为她看到了天边那架巨型战舰的黑影,听见了它特有的呜呜声,那如地狱中罪大恶极的犯人在滚烫熔浆中浸泡的惨叫,撕心裂肺。
但尽管如此,她仍看得出神。看着那抹绚烂的金光,她的思绪在过往穿梭,那些年的日子,同样是隆隆的炮声,同样是直指云端的金光,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可不站在这儿远远地观望,而是站在那璀璨光芒之中舞蹈。
那时的她,是机械师的荣耀,机械师与天才的代名词。
“小姐——!快下来——!”
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希尔薇的思绪才从过往回到现实。她应了一声,踱着一串颇具小家子气的碎步跑下楼。
“小姐!我已经帮您收拾好行李了!”女仆正手忙脚乱地整理大大小小的包裹,门里门外进进出出。希尔薇凑上前去,瞧见门外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辆卡车,而女仆正忙着将行李包一个一个扔进卡车的车厢里。
“听我说小姐!”女仆一边忙碌一边兴奋地向希尔薇交代自己的计划:“KS突破了奥斯卡托的第二战争力场,正在往市中心推进!政府那边忙着和KS对抗,完全顾不上我们!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塔希莎,从哪里找来的卡车?”希尔薇用手轻轻遮住嘴唇。
“从这片废墟里的停车场找来的,”女仆用脏手擦擦脸上的汗,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这卡车虽然破了点儿,但还能开,我已经试过了——我从小姐的实验室里取来光子能,灌进卡车的充能槽里,一共17.5伏克斯,够这卡车跑一阵儿的了!”
“我来帮你。”希尔薇接过女仆手中的包裹,跟着她一块儿忙碌起来。
“小姐,我向您承诺过的,一定会让您从奥斯卡托的天罗地网里逃出来的!”女仆小姐的眼角翻腾着激动的泪花:
“今天...呜呜,今天,今天这个诺言,终于要兑现了...呜呜呜呜呜......”
“别说了,快别说了,塔希莎...”希尔薇眼圈一红,轻轻将哭成泪人的女仆抱在怀里:
“谢谢你,谢谢你塔希莎...真的谢谢...”
与此同时,国家军事局内部:
“报告!KS距离我仅20公里远了!”
“将军呢?将军呢?!将军在哪里?!”
总指挥室灌满了切克索粗大的嗓门。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在总指挥室里来回踱步,他已经不想再琢磨那些急转直下的数据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想着“将军”两个字。
等到将军率兵归来,加上非布和乌菲尔那里的援军,应该还能与KS周旋一会儿。但仅仅是周旋一会儿罢了,不可能把KS打退,甚至拦下它们都成问题。因为切克索早就看出来了:这一次,奥斯卡托大势已去。
“立刻联系将军!问他现在在哪里!!”切克索一边猛敲桌子一边命令这些坐在总指挥台前可怜虫们:“眼看着KS就要推过来了啊!将军他人怎么还没到?!”
他已经没心思再顾战局了,也没心思去责备坐在一旁悠闲地喝咖啡的依纳森了。现在他满脑子想得就是“怎么逃跑”。切克索从刚才开始就在计划着——随便找个借口离开总指挥室,离开国家军事局,然后跑去车库把自己的车开出来。趁着将军与KS周旋的功夫,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精密地构思着,回忆着奥斯卡托的每一条街道,以便待会儿沿最短路线逃跑;他想象着把车开足了马力往东赶。西南北三个方向都不靠谱,唯有向东部联盟前进,才有可能从KS的魔爪中死里逃生。
可现在,他的计划就要破灭了:因为KS的毁灭线都已经推到家门口了,将军却还没出现。
“我们已经联系将军很多次了切克索先生!但是信号连通不上!国家局域网损坏严重,全城的信号塔都处于崩乱状态......”
情报员说得没错,现在他的耳机里尽是些沙沙的声音,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没法恢复到正常。
切克索两眼瞪得通红,眼角泛出两股酸涩的眼泪,大张着嘴,说不出半点儿的话来。
“说死也要给我与将军取得联系!”切克索疯子一样在地上蹦跶:“现在只有将军才能保住我们!将军赶不到战场,我们全都得玩儿完!”切克索已经激动到开始说胡话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切克索先生!可是信号塔都已经崩乱了,我们再做努力也是白费......”
“少给我扯没有用的!”切克索一把将戴在情报员头上的耳机摔下来:“联系不上将军,你倒是给我找个和将军同等级的机械师出来啊?!”
“切克索先生......您还记得希尔薇么?”
“希尔...薇?”
切克索愤怒的面容瞬间凝固了,半晌之后,他癫狂得哼哈一笑,连滚带爬地跑到依纳森旁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其实他距依纳森仅有两三步远:
“总、总统先生!将军这么长时间没与我们取得联系,怕是靠不住了!——”切克索一边说,一边嘿嘿地傻笑:“总统先生,我记得希尔薇被我们软禁起来了,对吧?!我请求立刻解除对她的软禁,让她出山!现在这种情况,唯有她能救下我——不不,救下奥斯卡托了!”
“冷静点儿,我的老兄。”
在听到“希尔薇”这三个字时,依纳森就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伸手拍拍矮胖男人的肩膀:
“希尔薇确实被我们政府软禁起来了没错,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除对她的封禁,让她恢复实力,是不可能的。”
“不,总统先生!希尔薇的实力还在,我们只是没有给她足够的光子能而已!只要给她足够的光子能,她就能恢复往日的巅峰!那可七阶巅峰机械师啊总统先生!比将军还强上一大截啊!一但希尔薇投入战场,绝对会使战局瞬间扭转,打退KS的!!”
“你说的没错切克索,人家希尔薇可是七阶巅峰机械师。所以,要想让她恢复实力,至少要提供给她500万伏克斯的光子能。”依纳森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切克索那张绝望的肥大面孔:
“你让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光子能?向光子能总局要?”一边说,依纳森一边冲切克索摆了摆自己的手指:
“500万伏克斯光子能啊...切克索,要是还有这么多光子能,光子能总局那边为什么不拿出来维持战争力场,而是窝藏起来?难道他们那边有什么神通广大的魔法师,预言到待会儿我们要用到希尔薇咯?”
“......”
切克索刚从海平面升起的心又瞬间沉到深海之下。
“总之你就别瞎想了,切克索。”依纳森笑着瞥了矮胖男人一眼,继续优哉游哉地品尝手中的咖啡:“还是等将军赶来吧,将军他一定会赶到的。”
切克索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皱在一起,紧接着通红的眼中滴落下几颗豆大的泪珠。此时此刻,他有种想吃了依纳森的冲动,想把他紧紧咬在牙缝里,然后慢慢摩擦牙床,把他磨成碎粉:尽管切克索知道依纳森的分析是对的。
“总、总统先生......”切克索带着哭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国家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在悠闲地喝咖啡?!”
依纳森扬起脑袋,用疑惑的眼神在切克索的肥头大耳上扫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是呀,但那又能怎样呢?】
正在这时,切克索忽得听见一阵响彻云霄的破风声,从身后渐渐传到身前。他还以为是KS事先埋伏在身后的伏兵,要从后侧袭击过来,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抱头颤抖。
“将军!是将军!”
直到一位情报员兴奋地扔下耳机蹦跶起来,切克索才“欸?”的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此刻,穿过中央情报室的落地窗,天边是整齐划一的歼击机队伍,它们在空中排成硕大的人字形,冲天的火苗将机身的旗帜标识照得金光闪闪:那是四国联盟的旗帜,分别从奥斯卡托、科纳斯坦、非布和乌菲尔四个国家的国旗上挑选出一块儿拼到这块白布上。
而飞在最前面的那个庞然大物,则是一个龙首人身的机械怪物,硕大的金属薄膜翼翅完全展开足有一架中型战机的机翼大小。
“呼叫军事局!呼叫军事局!我是贝德恩·艾德里安,现已率军抵达军事局上空,请指示!”
耳机听筒里传出一阵浑浊有力的男人的声音,赫然是贝德恩将军。
“自由攻击!自有攻击!贝德恩将军!目标你能看见吧?!就是那艘战舰!!”
切克索踉踉跄跄地奔到指挥台前,戴上耳机吼道:
“给我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