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若晗自然请假。相比之下李天同和林昱远就比较不幸了，还要强撑精神挂着浓重的熊猫眼来上学。来盯早读的周周看起来比他们俩还要糟糕，总是理得很时髦的发型今天完全就是个塌陷的鸟窝状，深陷的眼窝，浮肿的眼皮，颇有视觉系的风采。他在校门口碰见两人，没精打采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从警察局录完口供，我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那张睡眠不足的仓鼠脸逼得他俩不得不用全身力气忍住才没有喷笑出来。
体育馆依然被警方的黄线包围，路过操场时能远远看到身穿各种制服的人员进进出出。有些大概是家长的人凑上去想要一问究竟，都被礼貌地拒绝。来上学的学生们困惑地窃窃私语，但是猜不出事情的原委。
虽然没有出死人，但是能把绑架，犯罪团伙，校园枪击放在一起的事件，对鹭翱而言恐怕已经是十几年没有过的了。
昨天晚上歆雪华离开之后，许方忠提醒他们几个在警车到来的几分钟之内合计一下一会的说辞。
何若晗很快止住了抽泣，一边抹眼泪一边支招说为了不暴露转学生以及许方忠的身份，还有不增加对口供的麻烦（特别是林昱远因为开了一枪手上还有硝烟反应），最好只有被“绑架”的当事人两个留下来。
看到周周立刻一脸要哭的表情，何若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紧，说话都交给我，老师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他们想好的说辞是这样的：
师生两个人放学后留在教室讨论，忽然被凯洛何叫到地下的储藏室，然后就忽然被打昏了。何若晗醒过来之后发现两个人已经被关在体育仓库里了（周周则是一直没有醒，因此什么都不知道）。再来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听见激烈的枪战声，然后上了锁的门就忽然打开了。何若晗叫醒周周逃了出去，被赶来的警察叔叔所救。
这么一来，不但过程简单明了，而且巧妙地把出场人物数量降到了最低。
体育馆的监控录像已经被李天同“顺手”删掉了。即使篮球馆和仓库留下歆雪华和许方忠的DNA和指纹，作为这个学校的学生和前教师的两个人也不会受到什么怀疑。
说到这里李天同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身后的体育馆，“但是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要是开口的话不就全都暴露了吗？”
“不会的。”许方忠冷静地接话，“他们都是道上的老手，恐怕在警察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任何东西之前就会被救走或者封口。”
三个学生外加一个周周一脸恐惧地望着他，显然还是没有习惯老许的新角色设定，许方忠只是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对此表示遗憾。
警车已经很近了。许方忠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周周的脑袋，也不去看他，就招呼着两个男生随他离开。周周愣在后面，看他们马上就要走远，慌忙出声喊道，“许老师！那个……谢谢！”隐约中看到许方忠回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就在斑驳的警灯笼罩他们之前不见踪影。
之后的事情，李天同和林昱远是通过何若晗偷偷发出的手机短信得知的——她的粉红翻盖手机已经从某个面具男身上找回来了。鹭翱的全体警力几乎倾巢出动，对体育馆进行地毯式搜索，抓到的嫌疑人们也被连夜审讯，但是可想而知收效甚微。
凯洛何并没有被现场抓住，这件事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被逮捕的有10个人，正是他们所遇到的除凯洛何之外的面具男和狙击手的总数。
凯洛何是自己醒来逃走了？还是有人帮凶？如果是后者，那么体育馆里是不是还潜伏着至少另一个人？……
周周心里的疑问恐怕更多，但他似乎本能地意识到这一切不是他能够涉入的，或者还没有想好自己要怎么涉入。于是，他也并没有对两个学生多问什么。
三个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就走到了教职员室的门前。周周转过身子看着他俩，露出一个善意的苦笑，
“总而言之……除了许老师和…她，也要谢谢何若晗还有你们俩。我这个老师，还要更振作一点才行啊。”
林昱远和李天同有点惊讶地彼此看了一下，一起对着他笑道，
“周老师，别客气。”
林昱远挤挤眼睛加了一句，
“要是老师真的想谢我们，可不可以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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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理科A班教室靠窗的顶角，同盟“七圣者”之一的疾风吹雪——歆雪华非常安稳地趴在桌上睡着。
昨晚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学校。
在医务室简单地把伤势处理了一下，她换上了藏在学校里的制服，把长刀跟剑道服重新藏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窝了下来一觉睡到天亮。等到值日生来开门的时间之后，就径直进了教室。
睡眠是最好的治疗。虽然如她的估计，凯洛何的拳脚并没有造成她多么严重的伤害，但也超出了仅仅轻伤的范围。一两天之内，手、脚、腰、肋上的伤势会造成一些疼痛。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果需要，她依然可以无视这些疼痛全力作战。
被大量的学生及老师充满的学校，对她而言是鹭翱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敢冒着被这个城市的下一代察觉这个城市真实面貌的危险而轻举妄动。因此，这里几乎是她唯一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周周有点干涩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看他的神色，仅是有点憔悴，并没有崩溃或者歇斯底里的迹象。她略放下心，准备继续回去会周公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很奇怪的现象。
她面前的座位是空的，右前方坐着的不再是一个有点书呆子气的短发眼镜女孩，而是……李天同？
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叹了口气。
“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去医务室吗？”
果不其然，右手边传来了那个有点聒噪的家伙小声的问话。
没有理会，她径直把脑门放回了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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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声响起，何若晗在门外刚一听到“下课”二字，就拎着几个盒饭推门进了教室。代课的李老师一边收拾着教案，一边推了推黑框眼镜，颇有微词地盯着何若晗从眼前走过。
因为凯洛何的缺席，今天第四节的英语课由教普通班的李老师代课。这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女性，身着干净却一看就款式很旧的西服裙装，一头长发以很过时的方式烫成了生硬的小卷——很有可能是自己卷的——然后梳成马尾，看起来蓬蓬的一团垂在背后。这位李老师一直以严厉和作业多著称，非常重视基础，对语法词汇是如数家珍，就是甚少开口讲英文。干什么都流行外教的如今，她自然没有被选去给文科或理科实验班教课，据说她对此感到非常不满。
“唉……真是的，你们这叫趁火打劫啊。”
看到牛津和一脸不高兴的齐乐乐忽然坐了同桌，何若晗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径直走向自己位于歆雪华前面的新座位。李天同站起来把她让了进去。
“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那么舍不得离开在下我啊？”
林昱远把手臂枕在脑袋后面，舒舒服服地靠上了教室的后墙。
何若晗“呸”了一声，把盒饭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他们有什么猜测了吗？”李天同关心地问道。
何若晗耸耸肩膀，“还能怎么猜测，当然是以为是什么人想要利用我的能力呗。”
“确实，这倒是现成的理由。”林昱远笑嘻嘻地搭话，李天同不满地回头瞪他。
何若晗倒是不以为意，开始把盒饭套装从塑料袋里往外掏。
“让本姑娘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吧，这可是‘佐藤家’四菜一汤的盒饭哦。”
“呜哇！真的假的！太有档次了。”李天同非常给力地惊叹道。
“你不会是从人民公仆那里A过来的吧。”林昱远却很不给面子，一边接过盒饭一边还嘴里不饶人。
“有什么关系，他们订多了，不拿来吃也会浪费的。”何若晗毫不在意地把自己那份盒饭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
还剩下一份。
他们三个很有默契地把视线投向依然完全熟睡状的转学生。
“好吧，我牺牲一下。”
林昱远夸张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歆雪华的肩膀。
开学第三天就发生的那惊奇的一幕至今还让所有人记忆犹新。
然而这一次，直到林昱远把整个手掌都放到了歆雪华的肩膀上，她还是毫无反应，丝毫没有要跳起来拧断他胳膊的迹象。
林昱远胆子大了一些，手上使力，轻轻摇了摇她。
歆雪华只是不安地动了动，依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三个人面面相觑，林昱远一边更用力地摇她，一边轻声叫她道，
“喂，起来吃饭啦。待会再睡。”
“……嗯。”
没想到，歆雪华竟然轻声地回应，随后便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里面收敛了锋芒，竟然有一点孩子般的茫然。她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但是并没有以往的戒备。
何若晗伸过手，把她滑到脸前的鬓发拨开，她也没有明显地拒绝，只是默不作声地垂着眼睛。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驯服了一只脾气倔强的猫科动物？三个人不禁相视而笑。
“雪华，今天的午饭很豪华哦！四菜一汤的日本料理！”
“对对，据说这是鹭翱最正宗的日本料理呢！你尝尝味道对不对？”
“你们啊，什么最正宗……鹭翱只有那一家店好不好。”
歆雪华只是懒懒地靠在一边，任凭坐在前排的两个人把自己的饭都凑到了她和林昱远的桌上，林昱远把她那份的盒饭还有汤碗打开，何若晗还帮她掰开了筷子，递了过来。
她依然垂着眼睛，默默地接过。
轻轻双手合十之后，她静静地夹起一片腌萝卜，放到嘴里。
“好！！我们用汤来干杯吧！”李天同忽然一拍桌子，高兴地说道。
“哇呀，你干嘛啊，吓死人了！”何若晗不满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但是一脸笑容。
“好了，饭都凉了，就快点吃吧！”林昱远瞄了瞄歆雪华，笑眯眯地掰开筷子，夹起一根炸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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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面仙人掌计算错误，还有一个真正的尾声，明天来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