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好，我是空迭，你就是冷月小姐了吧。”
空迭主动开口，向对方报以友善的笑容。
“嗯，想必你就是空迭先生了。先前听凡奇提起过你，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同于名中的“冷”，这是一个热情的人。
“言重了，我也顺带能够多多欣赏一些此处的景色了。”
丝毫不在意的进行着回应，如同机械般的固有言行。
“那么，空迭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我应该并不认识空迭先生吧。”
略带着些许疑惑，女子还是友善的笑了。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只是想要杀死你。”
空迭不动声色的说出了这番话，面前的女子没有作出特别的反应。
“怎么，你不相信吗？”
空迭问道，回以空迭的是女子极其平静的话语。
“不，我相信。”
1.
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来到了儿时根本无法觊觎的地方。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朦胧的光，映衬如海边初升之月的柔和之曲《The Sea》，香子兰的芬芳如无形的烟雾在蔓延。如梦，如幻，雾霭般的朦胧。舒缓，静谧，微微闪烁的烛光。如影，如形，月下沙滩的足迹。
这种地方，不是同一处，但却极其相似。
每一次前来，都怀揣着不同的感受。每一次前来，都与表征不符。每一次前来，都会将情隐于心间。
“空迭先生，看来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如同初遇时那般，冷月淡淡的笑着。
“抱歉，本想选择更好的时机……”
锤在椅子软垫上的拳头，透出深深的无力。饱含歉意的话语，象征着对自身的自责。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
本应满月的时日，天空却黑沉沉的，连星星都隐去了光辉。
“空迭先生，请不要自责。这一天，比起想象中已经来的晚了许多。”熟练的，切下了一块香草蛋糕，推向了空迭的面前。“很美味的，尝尝吧。”
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香草蛋糕，空迭却吃的毫无味道。内心中被忧郁充满，抬头，却看到了冷月坦然的神情。
心中不禁发问：是么……冷月小姐……真的坦然接受了……
“空迭先生，请表现的开心些吧。今天，毕竟是我的生日呢。”
如若真是生日，理应笑脸予以真切祝福。可是，空迭的内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明朗起来。在他的左边，放置着T51手枪，已经上好了膛；在他的右边，放置着STRIDER AJAX – MANTRACK 2，极其顺手的杀人道具。
无论如何，内心都无法平静下来，一想到几小时、几十分钟、几分钟过后，明明是一场祝福的生日盛宴，将会变成一人的永久消逝，空迭的内心就止不住的颤抖。作为杀手，真是太不合格了。
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却因此更加突显出空迭此时的牵强。蛋糕只吃了一口，甜的黏喉咙，令空迭很不习惯，就没有再吃了。红酒倒是多喝了几口，却没有尝出什么味道。看来今晚，注定是无法享受食物的美味了。
“空迭先生，至少要把那块蛋糕吃完吧。否则，对于生日的主角来说，未免有些肆无忌惮了。”
连“肆无忌惮”都说了出来，看来此时冷月小姐的心情很不错。平时就是热情而又温柔的人，如今说出略带不满的调侃话语，倒别有一番魅力。
或许，这就是这个女人的心吧。
犹记得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天是农历二十八。
2.
这条路，曾无数次走过。
这条路，是第一次走过。
不曾想到，竟会来到这里。
不会想到，竟会行至此处。
清晨的风有些凉。许是因为时间过早的缘故，道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街边的一些店铺，也处在刚开业的状态。
与租界内不一样的环境。行走在街边，可以感受到古朴与陈旧。转弯，一条变窄的小路。周遭的建筑也比之前显得更有历史，透出一种厚重感。
十余年前的时候，曾来过这里一次。因是被迫，并未过多驻足。如今，倒有了大把时间挥霍。
“你好，这位先生，可以请你让一下吗？”
一个精悍的年轻男子，令人觉得像是刚毕业不久。
“抱歉，无意间挡住了你的路。”
身体连忙退到一旁，视线停留在前方的店上。
“没事，这位先生，谢谢你了。”
那男子毫不在意的说着，抱着鲜花走了进去。
出出入入，不多时，男人已经卸下了车上的花，全都搬进了店内。
这是一家花店。即便是在路的另一头，鼻尖都能够嗅到花儿的芬芳。
“这位先生，你在这里站了许久，是有什么事情么？”
男人刚做完手头的活，就热情的开口询问，言语间无不透露出真切。这年头，这样的人甚少见到了。
“回首过往，凛然醉心间；遥望未来，思绪飘飞落。”
一行娟秀的刻字，以遒劲的笔力显在了店的门面上，甚是注目。
“这位先生也被这番话吸引了呢。实话对你说，我自在这家店做工起，还从未见过不被这番话吸引的客人呢。”
“这番话，是你们老板写的？”
“我来时就已有了，并未问过老板，不过除了老板应该也不会有他人了吧。啊，这位先生，来店里看看吧。不管买不买花，看着花儿总是好的。”男子热情的邀请着，空迭的目的地本就是此，并未拒绝。
进入其中，才感觉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许是摆满了各种花的缘故。花被修理的整齐，规律的摆放着，丝毫不会觉得杂乱，倒突显出了整理之人的用心。
“对了，你们老板呢？”
视线扫了店内一圈，并未看到除空迭与男子外的第三人。
“这位先生是找老板的？不过我们老板现在并不在店内，估计要下午时分才会回来的。”
空迭心中了然。
“是去做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每周这天都会出去许久。”
“嗯，这样啊。”
不知是以何感情的回道。空迭的心中却知晓那个答案。到目前为止，与西格莉德给的情报完全符合。位置，人员，名字……虽然并未确认老板所去的地方就是了。
“那么，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不妨先告知我，之后我再告知老板？”
面对男子的热情，空迭连连摆手拒绝了。
“没有关系，我就在外面等着。放心吧，不会打扰店内的生意的。”
“那么，这位先生就坐在店内吧，一直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其实我也想在这附近转转，也不算是一直站着了。”
不待男子再次开口挽留，空迭已经离开了这家店。男人的热情令空迭有些不适，已经不知多久未遇到如此热情的人了。
许是被花吸引了太多的目光，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个时间点，街上已喧嚣了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时而肩并肩，时而说说笑笑。就连太阳，也热情了起来。
这里并不算是繁华的地带，但或许就是这样的地方，才更令人感到舒心。
手，放在了口袋中。那里，有着一张字条。手指，紧捏着那张字条。那是有关任务的一切，全都记载在内。目标的信息，任务的要求……所有的一切，或许说是决定人命运的存在也不为过。
真是讽刺！明明只是一张随风飘逝的纸张，竟然左右了人的生死。
从怀中摸出一根香烟，天边的太阳有些晃眼，空迭选择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站在了那里。
今天真是怠惰呢。
明明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竟然却在欣赏无聊行人的过往。放在以往，连自己都不会允许的。不知不觉间，就想了甚多。
最终还是撇弃了杂念，恢复到平常的空迭将思绪全都放在了任务上。
脑海中再次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以及估算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再一次，确保自身携带的武器。西格莉德所给的T51手枪，普通的匕首。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东西。虽然不算保险，但作为杀人的道具来说，已经足够了。
对方本是杀手，这些准备本应微不足道。用于对付杀手，实在是太鲁莽了，鲁莽中透露着天真。
然而，空迭就是如此天真的人。
天真到那次改变室内的布局，天真到这次想要实施安乐死的地步。
再次来到店外的时候，刚好看到早晨见到的男子向着自己走来，一脸惊奇与热情。
“啊，这位先生，你果然没有离开。你的事情我已经对老板说了，我们老板请你进去呢。”
“那么，谢谢你了。”
跟随着男人进去了，一边走那人就一边说着，真的是一个热情过头的人。
“不过先生你真的很奇怪呢。一般人应该会下次再来，而先生你却等了这么久，看来真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对老板说呢。”
空迭点头，意味深长的回道：“嗯。”
男人没有听出里面蕴含的情感，指着里面的方向，说道：“那就是我们老板了。”
一位女子，穿着朴素的衣服，但却无不透露出干练，正在摆弄着花朵。
静悄悄的走了过去，女人刚好抬起了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这位先生，走路真是没有声音呢。”
没有回应，反而是以一个极其隐晦的动作将某样东西送到了女人的手上。
一张纸条。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换成震惊，然而一瞬就已恢复平静。她假装摆弄着鲜花，朝着店前的男人喊道：“凡奇，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凡奇呵呵的笑着，摸了摸脑袋。
“好了，凡奇，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有些事情，店不会开门，你就不必来了。”
凡奇摆出了一个同意的手势，道了句“谢谢老板”后，一溜烟就离开了店内。
不大的花店，除了空迭与女子，还有花。
“好了，那么，应该称呼你为空迭先生了吧。”
依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丝毫没有因那张纸条而产生慌乱。
“冷月小姐，我来此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
扬起洁白的纸条，冷月翘起嘴角开口。
“嗯，全都记载在这里呢。地点，名字，人员，包括我的习惯，每周必去的地方，全都记载在了上面，非常清晰。”
无论是谁，被人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必内心都是心存不满的。
“真是怀念呢，曾经我也这样看过许多他人的情报。如今，自己的信息却被他人获予。”
“这种事，在你离开组织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嗯，当然想到了。杀人者，人恒杀之。总有一天，组织会找到我的。那个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了。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挺有自觉的。”
平静的诉说着，甚至还带着轻松的意味。如若面对死亡之时，内心如此舒缓。若不是伪装，那就是接受。之前也听西格莉德讲诉过安乐死的事情，无一不是两个杀手间的对决。像今天这样，两人间的对话，倒却是奇闻了。
“那样就好，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冷月点头，理解了空迭话中的意思。
“选择安乐死本身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真没想到，空迭先生竟会如此选择。”
对于冷月来说，这是早已想到的情况，只不过多了安乐死这个环节。
“只是任务而已。”
不知在掩饰着什么，空迭冷淡的回道。他并不想过多的在这个方面上思考，因而并不想过多的回答。
冷月却笑了，将一束鲜花优雅的放入花瓶。
“空迭先生，不买一束花吗？”
倐地，冷月提议着，突兀的将鲜花连同花瓶呈现在了空迭的眼前。蓝色的花蕊沾染着水珠，看起来极其诱人。
完全不明白冷月的想法，空迭刚想开口拒绝，冷月却先一步说话了。
“既然是要执行安乐死的任务，那就将其作为礼物吧。”
极其轻松的，平静的向着将要杀死自己的人提着建议。那种情形，仿若不知死亡为何物。然而，曾无数次面对死亡的杀手，内心早已深深记住了那种本质，将其烙印在了灵魂的深处。
不可能会忘记！
这个人，只是极其平静，而且坦然的接受死亡而已。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想到了会有的结果。实际上，安乐死什么的，我的内心中早已不期待那种东西了。这并不是对于死前接受安乐死的不满，而是真真正正已经不需要了。”
将花瓶放到一旁，冷月自顾自的讲诉了起来。
“组织的情报的确是正确的。生日，那的确是我儿时的期冀。虽然身为杀手，不过自从离开组织后，这几年也过了几次。蛋糕，美味的饭菜什么的，一点都不缺少。做了想做的事情，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就想着……或许自己也是到了死期呢。然后，在今天就迎来了空迭先生。”
将一切真切饱含在内的真挚话语，令人无法认为那是虚假。这个女人，没有选择反抗，而是安然接受死亡。
“我不认为，那些就已足够。”
这个女人，拒绝了安乐死，而是想要直接面对死亡。
决定了的事情，空迭不会更改。即便是倾听了那种话语，空迭依然要遵循最初的想法。第一种理由，那是任务。第二种理由，那是救赎。
想要予以将死之人最终的慰藉。同时，亦是对自身罪责的最大释放。
“既然如此，空迭先生就照自己所想的做吧。我的生日，空迭先生应该知晓。届时，希望空迭先生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生日。”
“我会的。”空迭重重点头。
组织任务对象：冷月。
安乐死条件：生日。
任务完成要求：杀死冷月。
这三项，构成了此次任务的主线。其中，只有第三点最为重要。然后，空迭将第二点当成了主干。
3.
“这是去什么地方？”
第二天清晨，冷月就领着空迭踏入了一条泥土小路。昨天就计划好了今天不开店，因而也没有什么顾忌。
“你所想的地方。”
已经极其明了的话语。那是组织情报中的一个地点。原本是能够利用的情报，如果不是决定实施安乐死的话。
不多时，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一处有着古老气息的庭院，栽种着两颗树。一颗枝叶盘旋着，一颗歪着脖子。庭院中还有着一些石凳，石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布置，可以说是简陋。
没有进入里面的房间。在庭院稍停了一阵，一个拄着拐杖，左脚有些颠簸的老人就领着一群孩子迎了过来。
那些孩子，衣着简陋，但脸上无一不露出欢迎与期冀的表情。可以感受得到，这些孩子并没有因物质淡薄而有所不满，而是展望着明天。
只需要静静的驻足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就能够感受得到。
“冷月小姐，这位是？”
老人率先开口了，孩子们就侧着脑袋露出好奇的目光。
“我朋友，空迭先生。”
很讶异冷月竟然会这样介绍自己，不过也并没有反驳，算是默然了。
“啊，是空迭先生。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吧，招待不周敬请谅解。”
和善的伸出了手，空迭也伸出手与之相握予以了回应。
“老先生，言重了。”
老人给人的感觉甚是亲切，不由的就令空迭想到了陈叔。通过组织情报空迭了解到，这里是一所由私人创立的孤儿院。这年头，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因而，空迭还未见面时，就对老先生保持着敬意。
而这，也正是那日空迭看到任务情报时愤怒的原因。
这里是一所孤儿院，而冷月则时不时的前往孤儿院帮忙，与这里的孩子们玩耍，也会提供一些经济援助。虽然没有明说，但空迭能够知晓，冷月很看重这里。或许，冷月离开组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凡是人心重视之物，皆可成为软肋。
所谓杀手，即要深深抓住此信条，致敌人于死地。
Acheron早已料到了自己的选择，因而为自己挑选了最华美的盛宴。雾囚，正是完美的道具。她的身世，她的条件，完全可以融入进去。以雾囚为契机，突破冷月的防线。
对方是杀手，空迭亦是杀手。没有百分百的自信，凡事皆有可能。因而，深入对方的弱点，这是比直接刺杀更方便，更简单的事情。
然而，空迭选择了一条最为困难的道路。
如若说这个选择有那么一丝曙光，那就是冷月的欣然接受。
搞不懂这个女人的心，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令空迭总是有些莫名的烦躁。原本是想着等着生日那天一切就将结束，结果却因不曾想到的情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真是令我吃了一惊，之前也不曾听冷月提起，没想到空迭先生竟然是冷月的朋友。”
“实际上，我也有些惊讶。明明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到了今天反而成为了朋友。”
老先生一时哑然，随后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是么……是这样啊，真是符合她的性格呢。”
空迭不禁问道：“冷月小姐……是怎样的人呢？”
这番话，连空迭都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了。相处不到一天，任务也只是杀死对方的需求，并不需要知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然而，却莫名的想要接近。内心中不断的在用安乐死这个借口来安抚自己。
老先生眯着眼，笑呵呵地道：“大概是一个很善良，很热情，很喜欢孩子的人吧。”
刚想搭话，一个小男孩就跑了过来，拉着空迭的手喊着“一起玩吧”。本觉得自己不太适合，不过在老先生，孩子都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被拉了过去。
许久未曾感受到这种思绪了。
远方飘飞的蒲公英，总有落地的那一刻。
“呐，玩什么游戏呢？”
“姐姐，姐姐，冷姐姐，老鹰捉小鸡。”
“今天是玩这个游戏吗，空迭先生，一起来吧。”
突然间，不知怎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情感在升腾。小时候曾和父亲，母亲，妹妹一起游戏的画面不断的闪现着。
“哈哈哈哈，抓住小雅大成功！”
“哥哥，放开我了。”
时间流逝，转眼已到了黄昏。太阳沉了下去，天空的云彩连在了一起，分享着彼此的色彩。
“空迭先生，我先去院长那里了。孩子们，拜托你了。”
蹲下身，轻柔的抚摸着男孩的头，关怀的在其耳边轻语着。
“要和空迭先生好好相处哦。”
“嗯，大哥哥很有趣，不会欺负人的。”
男孩举起小手，天真的应答着。
“是么，那就好。”
再一次抚摸着男孩的头，冷月走向了等在一旁的老先生。
目视着冷月与老先生走入了简陋的房间，直到男孩拽着自己的衣角，空迭才反应过来。
“抱歉呢，有些走神。那现在是玩秋千吗？”
不知不觉间，融入了孩子的心情中。
男孩摇了摇头，反而是和其他孩子对视一眼后看向了空迭。那认真的眼神，让空迭都有些心虚。
“这是怎么了吗？一时间这么严肃。”
“大哥哥，你是喜欢上冷姐姐了么，怎么一直看着冷姐姐啊？”
“额……”或许自己真的不太擅长与孩子交流，先前一起玩游戏也是，这次居然被孩子噎的无话可说了。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下，空迭才算是勉强说出了理由。“只是有些兴趣而已。”
这一点不算是撒谎。毕竟完全没有想到曾身为杀手的冷月会不做任何抵抗。今天所做的事情，倒像是离别前的告别。虽说没有必要，不过还是有些好奇的程度在内。
“唉，只是兴趣而已吗？”
明显的听到了和在一起的强烈失望声。
“当然只是兴趣了，毕竟才认识一天而已。”没有如同冷月那样抚摸着孩子的头，那不是空迭擅长所做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半蹲了下来，和孩子们在一个水平线上谈话，询问着：“所以，你们认为冷月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向老先生询问冷月的为人，向孩子询问冷月的为人，空迭相信能够更加的了解冷月，这对于任务有所帮助。不过空迭此时恐怕也不会想到，他的内心中任务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或许该将“兴趣”提为第一。
一个小女孩手指抵在下唇，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随后甩着长长的马尾，眨巴着大眼睛开口了，“是一个奇怪的人。”
空迭不禁询问：“奇怪的人。”
“对，就是奇怪的人。”小女孩更加确定了，重重的点着头，两条马尾就欢快的跳跃着。“大哥哥，你想想啊，明明是一个善良热情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叫‘冷姐姐’呢？这样对姐姐也太不公平了。”
说到最后，小女孩竟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甚是惹人怜爱。
恐怕小女孩不知道“冷”其实是一个姓吧，不过“冷月”确实只是称号，身为杀手的称号而已。
似乎听到了从屋里传出的争吵声，不过随即就隐没了下去。空迭也不去多管，在和孩子们闲谈了一会儿，和出来的冷月一起离开了。
“今天真是多谢空迭先生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幸而冷月对此极为熟悉，丝毫不用担心迷路。
“今天，空迭先生看起来很开心呢，和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
“啊，不……”
“不过这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之后都不会有了。”
正常的谈话中，突然间就插入了沉重的话语。
“是最后的离别吗？”空迭询问。
冷月答道：“既然不是立刻死去，就想着用仅存的时间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会更好呢。”
“尽量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好吧。”
许是因夜的降临，更加引人叙说梦的缥缈。
“实际上也已经没有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这所孤儿院就是一切，不过有院长照看，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以院长的身体，再活二十年都没有问题。那个时候，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了。”
空迭愕然。再一次面对着冷月那饱含无比真情的话语，一时间哑口无言。
“保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毕竟自己所做的事情内心最清楚。不过既然多出了时间，就想着再充分利用一下。突然间就有那么一丝想法，有些不想死了呢。”
“那可不行！”
不去分别那是否是玩笑或调侃，空迭立刻回以严肃的话语。
冷月笑呵呵的说道：“真是严格呢，空迭先生。”随即又补充道：“不过请空迭先生放心吧。我还是会死去的。到了那天，即便空迭不杀死我，我也不会再存活于世。仔细想想，这几年本就是多出去的时光。如今，居然也能有多出去的时日，我真的是太幸运了呢。”
丝毫不在意即将面对死亡的境况，而是述说着内心的满足。这种境况，大概就如同空迭曾在贫民窟所见到的情况吧。那里头的有些人，并不会选择自杀，但在他人前来杀死他时，亦不会选择反抗。
冷月的情况与之相似，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门被推开的声音，冷月向前横跨一步，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空迭先生，请进。”
屋内并不算大，但因为没有过多的家具，地面被打扫的很是干净，倒也显得宽敞。
“我想空迭先生应该有许多疑问，刚好也要谈论一下与安乐死有关的事宜，不如就在这里说明吧。”
跟随着冷月到了家中，里面自然蕴含着同意的意思。
“今天，为什么要将我带到那里？”
从冷月第一次对他提出这个要求来，空迭就一直在想，不过无法想明白。既然想不明白，要么就此放弃，要么直接询问本人。
“空迭先生既然决定了要予以我安乐死，那么我也必须要让空迭先生明白我的决意才行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洞洞的枪口就已对准了空迭的脑袋。
没有一丝的慌张，回以冷月的是同样黑洞洞的枪口。
一丝浅笑自冷月嘴角浮现，没有任何防备的收手了。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放弃似的表情。
“本来想着如果被Acheron找到了，就杀死前来的人，不过这个想法一瞬就被我舍弃了。”
“是因为那些孩子？”空迭收回了枪，问道。
冷月露出了然的神情，却又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整个孤儿院。”随后又补充道：“那里的孩子，院长，这几年间已经成为了我无法舍弃的存在。”
一杯水，被放在了桌上，冷月又为自身倒了一杯。
“说出这种话，该怎么讲呢？身为杀手真是太不合格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毕竟是要对我实行安乐死的人呢。”
空迭没有回话，冷月没有追问，而是浅笑着。
“那大概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在执行某个暗杀任务，不过因为其他黑手党的搅局，任务失败了。因为受伤，我隐藏了起来。”
极其平常的事件，在杀手中，并不少见。口有些干涩，冷月喝了一口继续讲着。
“之后不知不觉间就遇到了院长，准确的说应该是被院长所救吧。院长曾是军医，战争结束后就创立了孤儿院，收养一些孩子。我的伤，也是被院长所治。”
“那之后，我就没有回过组织，也不曾找过组织。我在这里居住了下来，花了几年的时间开了花店，不过明天就要关门了。更多的，大概是向孤儿院提供一些经济援助吧。”
“不瞒你说，今天去孤儿院也是为此。只不过因为这次数额庞大，和院长吵了起来，好在最后还是说服了院长。”
“虽然离开了组织，不过曾为杀手的身份不会改变，也算是有一些积蓄。不管他人怎么认为，我还是一个挺现实的人。钱就是钱，我只知晓，孩子的成长需要那笔钱，仅此而已。”
平静的叙说着，端着水杯注视着空迭。
这个女人，那番话，饱含着对身为杀手的自己的肯定与感激。即便那只有一点，但此时对于她来说，这一点却是最为重要的。
空迭能够完全理解冷月的感受。
三十那日，空迭第三次踏入花店。
“老板，这家花店你不开了？”
早已想到的事情，既然马上就要死了，自然是不会再开花店了。不过当冷月亲口对前来的凡奇说起时，凡奇自然一脸难以置信。
“嗯，决定了，这家店就从今天起关门吧。”取出一个信封，那是冷月给凡奇的报酬，从鼓起的厚度来看，应该不会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请收下吧。”
虽然满腹疑惑，不过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更何况，开不开店是冷月的事情，凡奇并不能干涉，收下钱道谢之后就离去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全部完成了。”
冷月走到墙前放置的蓝色花束间，淡笑道：“嗯，全都完成了。”
蹲下拿起一朵，细细品味着。
“需要做的事情这几年间早都做好了，为的就是以防自己出现意外。不过幸好遇到了空迭先生，倒有更多的时间来做最终的离别了。”
朝前递出蓝花，冷月以一种恳求的口吻开口了。
“先生，不买一朵吗？作为生日礼物，相信女孩子不会讨厌的。”
两天前，记得冷月也是这样说的。不过那个时候是一束，今天是一朵。
“不应该是一束吗？”
“不。”冷月摇了摇头，“一朵才会让人更加珍惜，才会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4.
一块一块的放入口中，与其说是姿势优雅，倒不如说是细细品味，在享受。
切下第三块的时候，冷月抿了一口红酒，悠然的停了下来。
“辛苦你了，空迭先生。”
勉强吃完了属于自己那份的香草蛋糕，曾经无比向往的美味食物，如今却食之无味，心中大概也是明白原因的。
“实际上，我大概也能够理解空迭先生的心情。”
一眼就看穿了，只因冷月曾怀有同样的心情。
任何揣测，都不如亲身体验来的真切，更令人信服。
“曾经我非常期冀水晶玻璃幕墙内的生日宴会，细细想来，大概怀揣了十余年之久吧。成为杀手后，儿时的期冀可以轻松的完成，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去做了。也许这就是时过境迁吧。”
“冷月小姐，你……”
话未说出，冷月就示意空迭停下，自己则继续讲诉了起来。
“来到这里的几年，我给孩子们过过生日，孩子们也给我过过生日。那是一种相当美妙的感受。曾经，我只体验过一次。有一次，曾订了一个大蛋糕，也是香草的。不过只吃了一口，就丢弃了。后来又有一次，只是院长简单的饭菜，却吃的津津有味。”
轻呼了一口气，那一瞬，冷月或许是在回首过往吧。
“那么，空迭先生，你认为这次生日是属于哪一种呢？”
已经明了的答案，根本无需回答，冷月的言行举止已经证明了她内心的感受。但就是因为如此，空迭才无法接受。然而，即便无法接受，却还是依然必须接受。
选择执行安乐死的是自己，选择更加深入的也是自己。不去深入就不会了解，不会了解就不会痛苦。因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因而，或许从一开始就以杀手的准则行事，予以刺杀会更好吧。
不过，正因为行走了这些时日，才会坚信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正确与错误，真是矛盾的概念啊。
或许，杀手本就不该追求对与错，唯结果论就好。
静谧舒缓的曲调，仿若置身蓝色的海洋，不断地沉沦。
5.
回到组织配给的住所时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了。
比起先前的住所，这里要简陋的多。并不大的房间，仅仅只有一张床。客厅，厨房由一张幕帘相隔，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作为临时居所，已经足够了。
时针十一时转过了大半，空迭简单的洗漱了下，脑海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事件要从初八那天讲起。
那一天，空迭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于是将计就计走入了一条死胡同，结果出现在面前的人却令空迭哑然。
两条马尾缠满了犹豫，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紧紧盯着空迭。
那个小女孩，是距此处向南一千五百米处孤儿院中的孩子，空迭曾跟随冷月去过一次。顿时有些失笑，竟然被小孩子跟踪了，尤其是还在跟踪人表现的胆怯的情形下。
“大哥哥，可以帮我找姐姐吗？”
仔细打量着这位空迭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小女孩，心中疑惑小女孩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身在孤儿院中，老先生应该不会任由孩子私自出来……
内心正为此思考中，小女孩先脆生生的开口了。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
“你是怎么找到哥哥的呢？”
蹲下身体，想要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不过还悬在空中的时候就已放弃了。
小女孩只是摇着头，天真的回应着。
“看到大哥哥就跟过来了。”
令人无法找出毛病的回答。看来是无法追问下去了。
“大哥哥，帮我找姐姐吧。大姐姐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我们了……”
突然想起，冷月有着每周都前往孤儿院探望孩子们的习惯，不过自从那一天起，冷月连门都很少出，更遑论去探望孩子们了。
其实也知晓冷月的想法，大概就是在等死吧。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面临死亡，做好必要的告别，尽量不在与他人牵扯，对于曾身为杀手的冷月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应该是冷月小姐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吧。”
说出了违心的话语，毕竟不能将真相告知，好在孩子不会看出来。
“可是，冷姐姐她……”
举着小拳，为自己鼓着励，努力的说出了冷月与自身的约定。
“冷姐姐她答应过我，今年要给我过生日的。”
努力，真切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小月亮，想和姐姐在一起，一起吃蛋糕……”
面对小女孩那真挚的期冀，空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生日，对于身处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太过于奢侈了。然而，正是这份奢侈，才使人真切的期冀着，期冀着同他人共享喜悦。
“啊，是叫小月亮吧……”见小女孩点头，空迭再次说道：“小月亮，哥哥先把你送回家，不能让院长担心了。之后大哥哥去找冷月小姐，可以吗？”
有些震惊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不顾一切，不用思考，仅仅只是杀就行了。
如果只是杀，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直接暗杀冷月。
再退一步，等到生日那天，随便拿蛋糕敷衍，安乐死完成。
再不如……
自己果然是如西格莉德那个时候所说的呢。本以为已经不一样了，结果完全没有成长。
或许，这就是人吧。不是机器，即便冠名杀手，那也是人。
6.
“是么……”坐在一角，冷月慵懒的回着，视线始终游离在窗外，看都不看空迭一眼。许久，才再次开口。“这种事情，果然只有空迭先生才会在意呢。”
不理会冷月口中的称赞，空迭开门见山的询问。
“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意指当下冷月所做的决定。如若决定履行承诺，势必会打破尽量撇清与他人之间关系的做法。不过那时，或许会更加在意，或许会“不想死”。
“给孩子们过生日，确实是我每年都会做的事。去年的时候，小月亮刚来到这里，为了安抚孩子，我确实给了那孩子承诺，承诺一起过生日。”
冷月平静的说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侧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既然答应了孩子，那么就要予以承诺。如若产生欺骗的谎言，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
没有选择说出自己认为冷月该如何做的看法，而是以对孩子成长是否有利来说明。这种方式，对于冷月来说，非常有效。除非她不在意。
“空迭先生，你这是在劝我吗？”
冷月淡笑着询问，空迭只会以平静的话语。
“并没有，只是觉得不能欺骗孩子而已。”
平淡无奇的话语，仅仅只是叙说心中的事实。冷月站了起来，空迭才发现她的身后放着一个盒子，由两条粉红丝带缠绕着。
“我非常认同空迭先生的观点。既然Acheron认为我有安乐死的价值，那么我就要更好的完成一些事情，在生命的最后时光。”
同时，将藏于身后的蓝色花朵展现在空迭的眼前。
“今天谢谢空迭先生了。我想，空迭先生也会来的吧。作为礼物，小月亮应该会很喜欢的。”
第三次见到蓝色的花朵，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由冷月赠与，由空迭作为礼物送予小月亮。
7.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呢。
一年、两年、五年……还是更久。
看不到光的道路，拖着受伤疲惫的身躯，无力、努力的行走。
一步、两步、五步……谁知道是多少呢。
耳边传来细语，意识浑浑噩噩的，太过于模糊了。需要时间，再多适应一会儿。然后，终于是听清了。
“爷爷，大姐姐没有醒来，是在睡懒觉吗？要不要叫醒大姐姐啊？”
稚嫩的声音。是孩子吗？
勉强睁开双眼，有些刺眼。即便耳朵清晰了，影像却是模糊的。
一个背影，略微躬身。
一个男孩，天真的笑着。
这里是哪里？
这些人又是谁？
努力思考着，了解现今的状况。背部贴在了床上，虽算不得舒适，但至少不是僵硬的。大概知晓了情况，是被救了吗？
“爷爷快看，大姐姐醒来了。”
那算是奇遇吧。
“是你救了我吧，真是谢谢你了。”
一位老者，面容刚毅，笑着连连摆手。
“只是勉强做了些处理，还是你命大。不过还真要谢谢小炎呢，是他发现了你倒在路边的。”
看向老者身后的瘦弱小男孩，男孩正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真是谢谢小炎了，不过姐姐可没有睡懒觉呢。”
有些惊异，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大概是被触动了什么吧。
之后的时日，遇到了更多的孩子，大多同等年纪，也了解到了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专门收留儿童的孤儿院。
一个人，勉强靠着曾经的积蓄在维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对于这种做法，更多的，是与曾相处的世界不同。
半个月的时间，之前受的伤已经趋近痊愈，因老者与孩子们的悉心照顾，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内心中，开始了思考。
任务失败，自己并没有回到组织，估计Acheron已经认为自己叛变了吧。虽然知晓Acheron不会徒增麻烦，但毕竟组织极其强大，不惧麻烦。以组织的力量，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如果留在这里，势必会牵累他人。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理应由自己一人来承担。
“要离开了吗？”
没有回应，只是点头。
老者没有再说其余话，只是走向了前方放置的柜子。再次转身时，手中已经多出了许多令人惊骇的东西。
枪，刀……
面容平静，一副仿佛不知那为何物的神情，将东西交到了冷月手中。
“你身上的东西，全都放在那里。既然要离开了，理应物归原主。”
醒来的时候，老者就先冷月一步开口了，承诺了将东西物归原主，如今，算是履行诺言。只是，太过于平静了。
“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嗯，当然知道，毕竟我曾经也是军人。”
“将这些东西再次交予我，难保我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说，杀了你，这也是可能的。”
“如果你想这么做，早都做了。虽然你曾经是杀手，但是以后呢。就像我创立了孤儿院。我想，这些东西，你会用到的，用你认为正确的方式。”
四年前。
天刚蒙蒙亮，冷月就早早起来做准备了。今天，是小炎的生日。
本来生日是不过的，不过经过老者与冷月同其他孩子的商议，最终决定了这场生日。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布置，与平时相比，并无二致，但胜在心意。
需要的不是什么奢华的场所，只要一种氛围就行。没有过多的要求，仅仅只是一场众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笑着就可以了。这就是孩子们的愿望，如此的单纯与简单。
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尘封许久的过往。
十余年前的北方村落，期冀着生日到来的女孩。守在窗外，一朵蓝花，期待着能够看到父母的身影。只有生日的时候，才是与父母团聚的时刻。
有些事物，只有借着生日，才能索取。
努力改变着自己的面容。从面无表情、冰冷……到现今的笑，虽然有些牵强，但愈来愈正常了。每天都有练习，在生日的这天，冷月可不想板着一张脸。
一切都按照计划完成，快乐的时光就要来临了。然而，噩耗却先一步抵达了。
高烧不断，昏迷不醒，想要送往市医院，却被高昂的医药费用拒之门外。
曾经那天真，傻傻的笑着的小炎，如今正躺在床上，面容扭曲，身体痛苦的动着，冷月不知怎的，竟无法直视。
“冷月，你在做什么？”
面对院长的质问，冷月连身都不转，头也不抬，始终在整理着手头的东西，组装手枪，将匕首擦拭光亮……
终于是做完了一切，面容再一次染上寒霜，冷月的双眼变得凛然。
“有一项工作，可以得到不少钱。”
两人自热而然的争吵了起来。最终的结果，冷月毫不退让，以一句“这就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收尾了。
留下孤单的站在屋中央叹息的院长，冷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自那天起，冷月没有再去过孤儿院，甚至连家都很少回。疯狂的，拼命的，进行一个又一个任务。从不同的委托人那里，获予了大量的金钱。
某一日，在路的另一端，看到了正等在那里的院长。
“已经足够了，停下来吧。”
冷月摇头，冷冷的回应，“不，还不够。”
院长叹了一声，道：“孩子们，小炎，在等着你。”
手中的枪，手中的刀被夺去，怔怔的站在了原地。脑海中闪过曾一起在孤儿院共度的画面，不知怎的，天似乎是下雨了呢。
“大姐姐，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呢？小炎好想你啊。”
“是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去了。”轻轻的，极其温柔的抚摸着男孩的头，柔声问道：“小炎，你喜欢花吗？”
“花？”小男孩侧着脑袋，一脸的茫然，不过最终还是点头“嗯”了一声，“喜欢。”
道路的一旁，多出了一家花店。
每天都有芬芳的鲜花出入。
时间，似乎就这样平稳的流逝了下去。
某一日再来到孤儿院的时候，多出了一个小女孩。那是院长出门捡到的，饿着肚子被丢弃在外。
大家给她起名叫“小月亮”，因为那天刚好有月。
小月亮很怕生，一直都缩在后面，即便过了许久，依然改不了胆怯的性格。大概也能理解，绝对是经历了些什么吧。通过众人的努力，才一点一点撬开了小月亮的心灵。那一天，冷月予以承诺，在小月亮生日那天，大家一起陪她过生日。
“嗯，大姐姐到时一定会送你一样很棒的礼物哦。”
自那以后，小月亮就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期冀着生日那天的到来。
那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这几年间，冷月曾不止一次的想将那时剩余的钱交予院长，都被院长一一拒绝了。
每逢夜晚，总是难以入眠。心中总会不安，总会想着自己的离世。或许，将会永远无法醒来。
每逢白天，总会拼尽一切。心中总会思考，总会想着自己的行为。一定，要将重要之事完成。
这样一来，哪天即便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了。该做的都已做了。如今的事情，只是在享受罢了。
与其说是在享受，不如说是在赎罪。不，或许，那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呢。
杀人者，人恒杀之。
无论何时，自己心中毕竟不会忘记这条准则。
内心，早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就算是Acheron，也不会对像这样的孤儿院出手。最多就是威胁，但如若自身安然接受，那么这也不会存在。
内心，早已做好接受的准备。
如若Acheron找到了自己，就欣然接受吧。
这几年时间，算是白白获予的。
人要知足，比起过往来，已经多出太多了。
8.
左边的柜子上，放置着蓝色的花瓶，期间插着一朵蓝花。旁边，有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两条粉红丝带缠在上面。
小女孩的心一下就被俘获了，即便正坐在桌上，眼睛却一直盯在上面。
吹灭蜡烛，许愿。
“我希望和大家永远在一起。”
满斥真情的心愿，代表着孩子最为纯净的内心。
夜晚的风有些凉，正迎合了月的冷。
行走在路中，时不时能够听到虫鸣。静谧的夜晚，音符在跳跃。
“今天真是开心呢，空迭先生。”
不是伪装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意。
“可是许下了不得了的承诺呢。”
生日临近尾声的时候，冷月同众人许下了八月十五相聚一起吃月饼赏月的承诺。随着氛围，极其自然的就说出了口，就连空迭在那时都觉得这是最好的话语了。
“仔细想想，正因为时日无多了，所以才应该享受呢。”
想法有了些微改变，或许，从一开始冷月就是想与众人如此生活的。只不过，因为空迭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生活。虽然空迭知晓，即便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之所以交予自己这项任务，只是属于组织上层的乐趣而已。
“或许，逃到远方，能够避免组织的追杀。”
瞬间的否定，冷月摇着头。
“既然已经入了Acheron，又如何能够逃离地狱呢？我知晓我是怎样的人。既然总有迎来终结的那一日，不如就此结束更好一些。在记忆的最后，留有美好的时光。”
无法进行劝说，这个女人视死如归，意志何其坚定。既然早已做好了决定，又岂会轻易改变？
更何况，以杀手的身份，进行对杀手的劝说，没有任何说服力。
回到Acheron配给的住所的时候，时针已经超过了十一。
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无缘无故的失眠。即便先前困的要死，总是无法入睡。意识处于朦胧之际，现实与虚幻的交织之处。
夜晚，静谧如水。
所有的声响，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只有钟表的滴答声。
咚咚咚！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直觉，不，或许该说是杀手的本质在复苏。死亡的气息在迫近，已经侵蚀了大脑。瞬间睁开的双眼，冲破混沌的意识。
手，向前抵挡。
“啊呀！”
女孩的惊叫声，黑暗中的刺客被吓了一跳。
月光入帘，寒光闪烁。
刀尖距喉咙只有一厘，倔强、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瞪视着空迭。与那有些慌乱的面容相对的，是空迭那平静的面庞。
“是你啊，雾囚。”
他说了，极其平静的说了。没有询问任何原因，没有询问雾囚为何此时在这里的原因，更没有询问雾囚为何想要杀死自己的原因。他只是，如此简单，如此冷静的开口了。
似乎是因为已经被发现了，先前的慌乱也已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雾囚平时一贯的表情。
“嗯，空迭。”
没有一丝致歉的意味，刀依然悬在空中，两人就这样持续对话着。
“西格莉德带我来到了这里。她承诺，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过上充实美好的自由生活。”面对空迭，雾囚平静的叙说着西格莉德予以的诺言。“只要，我杀死空迭。”
时间在缓缓的流淌，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唯有，两人的手臂在颤抖着，刀身在不断的摇晃，却始终无法刺下去。
“雾囚，你相信西格莉德的承诺吗？”
许久，空迭才吐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再次陷入不短的静谧。
月光从西边移到东边，闪烁了大半个房间。
“我，我不知道。”颤抖的，说出了这番话。“但是，我只能相信她。”
“是么……”空迭的声音轻了许多，或许是有些落寞吧。
在空迭与西格莉德中，雾囚选择了西格莉德。即便是空迭先遇到她，想要予以她美好的生活。然而，虽然两人都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雾囚却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只能相信西格莉德。
因为，同为杀手。空迭无法做到什么，而西格莉德却可以。所以，即便那是谎言，也不得不相信。
没有人想要成为杀手。雾囚也是如此。
即便雾囚曾被Acheron作为杀手培养，即便被关在黑暗的一角，即便她认为成为杀手没有什么不好，但她依然想要美好自由的生活。追逐更加美好的事物，这没有什么不对。如若选择了空迭，那才是盲目。
“雾囚，听我说。”
如往常般的话语，平静，没有一丝感情，仅仅只是在诉说。
“如果杀死我，你就能得到西格莉德承诺的一切。那么，这又有什么不可呢。”
这个时候，空迭有些理解冷月的想法了。大概就是，死得其所吧。
“我不会反抗，我只会静静接受。只要你内心真的认为如此。然而，即便杀了我，又能如何呢？”
令雾囚震惊的话语，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空迭。双方的眸中映出彼此的身影，想要窥视对方的心。
“一旦杀了人，就无法回头了。那个时候，等待你的只会是无尽的诅咒。就算Acheron放过了你，内心也一定备受煎熬。所谓杀手，就是这样成为的。最终，等待着你的宿命，只会是杀手。”
用自己的经历所得出的感悟，将其全都说了出来。并不是想要挽回自己的生命，只是在为雾囚感到不值。
“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被杀死的价值。如果你依然决定杀死我，那么请不要动手。”施加在雾囚手腕处的力气，换了一个方向。雾囚惊骇，刀尖已经蹭破了皮。血珠在那一瞬漂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属于鲜血的芬芳。
“空迭，你这是？”
这样的动作，完全出乎了少女的意料。雾囚想要远离，然而手却被死死的握住，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出。
“空迭，放开我，不要这样，空迭……”
情绪被点燃，雾囚倾情的叫喊着。空迭却一直面色平静。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依然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平静的诉说着。
“雾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成为杀手的。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另一个美好的结局。那我，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多少年了。
自成为杀手后多少年了。
不长也不短的日子，内心的情感却愈加浓烈。殊不知，竟在这一天爆发了。
“我明白了。”强装平静的话语，在刀落地的刹那，化作无声的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空迭！”
那句话，象征着少女内心的决意。
9.
西格莉德的到来总是如此令人感到意外。
刚安抚雾囚睡去，想要处理下脖颈的伤，抬眼就看到了站立在门前的西格莉德。
流露了然的神情，西格莉德妩媚的笑着，手中提着一个手提箱走近了空迭。
“空迭，你真的很有欺骗人的天赋呢。”
面对西格莉德根本算不上夸赞的讥讽话语，空迭予以反击。
“在西格莉德的面前，我恐怕没有这种资格。”
丝毫不生气，倒不如说是这样才好。手提箱中放着药品，空迭并未反抗，任由西格莉德处理着伤口。
“雾囚，是你带来的吧，西格莉德。”
疑问的话语，却蕴含着肯定的意味。即便如此，空迭依旧问了出来。
用药水擦拭，重新放回箱内，西格莉德不感冒的回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再说出口呢？”
不过，那句话是有意义的。
令人讶然的话语，西格莉德却表现的异常平静。比起用微笑来形容，倒不如说是早已预料到的现实。
“虽然有些恶趣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西格莉德。”
从一开始，空迭就保持着这样的想法。雾囚能够来到这里，只能通过西格莉德一人。而那时，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Acheron发现了空迭的小心思。
因而，等待雾囚的只有两个结果。
死亡或者成为杀手。
仅此而已。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置身事外的态度，仅仅只是看着热闹，从而收获乐趣。即便那是事实。
Acheron是无法对抗的。
对抗Acheron的结果只有一个。如若选择了对抗，恐怕西格莉德第一个不会答应，那会失去旁观的乐趣。空迭心知肚明。
逃跑？
不错的选择。
结果只有一个。
Acheron会派出杀手。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一直到空迭失败为止。再坚韧的机器也会有损坏的一天，Acheron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除非，名为空迭的存在并不存在。
“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了呢。这可真是大胆的想法，但是你认为这会成功吗？”
拼命的思考，然而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收获。如果只是任由思考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了。
“雾囚离开那里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说起来，最近你任务的效率太低了，BOSS对你可不满意。”
毫无违和的转移话题，甚至每一句话都是不同的话题。然而，这一切都在西格莉德的掌控之中，无数个延伸，最终都会会聚一处。
“我只是按照任务行事。”
西格莉德毫不留情的予以回应。
“我知道，但太慢了。”再一次，说出了现实的话语。“这次任务，直接选择暗杀就可以了。即便是安乐死，随便举行个生日也无所谓。反正Acheron要的只是结果。”
即便知晓，但依然想要反驳。
“那样只是形式。”
西格莉德淡淡的道：“对于杀手来说，形式已经算不错的了。即便等到生日那天，又能如何呢？说到底，那样不也是形式吗？既然冷月选择了接受，那么就更轻松了。”
自然理解西格莉德的意思。哪怕是选择了安乐死，也只需要随便选一天，强迫吃一口蛋糕，那样就算生日结束了。就像那次黄昏下的晚餐一样。只不过，那次并不能算是安乐死，只能说是惩罚。
“我想想，在执行任务中，冷月假装接受安乐死，不做任何抵抗。结果，趁空迭放松警惕，成功杀死空迭。这样如何呢？”
突兀的，却又极其顺畅的，西格莉德说出了早已计划好的事项。
“杀手死于心中的天真，也能够作为后来者的反面教材，真是死得其所了呢。”
洞悉空迭内心的想法，为其谋划好一切。将事态导向一点，不会予以第二个选项，只为满足收获乐趣的欲望。无法了解西格莉德内心的想法，正如脸上的笑容不会逝去。
完美的伪装，真假都无所谓。
“所以，尽快完成任务吧。如今只是Acheron在怀疑你，但如果任务正常行进，也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了。”
重新整理好手提箱内的东西，西格莉德准备离去。不过，还是在门前驻足了下来。
“尽量在十五之前解决，那天有通往东北的火车。”
上位者，下了命令。
容不得空迭拒绝，因为这是唯一的选项。
又变成了曾无数次亲历的状况。
独自一人拼命的思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答案。
要么背弃与冷月之间的承诺，要么背叛雾囚信任自己的内心。然而西格莉德亲自前来，也只能证明一点。她说的话，就是自己的选择。如若自己不这样选择，冷月绝对会在十五之前死去。
亲自前来，只是为了表明立场与决心。
因而，空迭没有退路。
明明知晓了结果，却依旧在奋力思考。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总是做着一些徒劳的事。
明知徒劳，却依然去做。只因，心存不甘。
“空迭，要去杀人吗？”
小小的身影自后方走了出来。
“没有睡吗？”
小脑袋轻微的晃了晃。
“睡不着，听到了空迭同西格莉德的谈话。”
弱弱的，雾囚走近拉住了空迭的衣角，小声却又字字清晰的说道。
“不要杀！”
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诧异的看向雾囚。雾囚坚定的目光迎了上去。
“杀人只有诅咒，空迭不是这样说过的吗？我相信空迭，知晓那是空迭不愿做的事情。所以，不要杀。如果那样我就能收获美好的生活。我，不相信。更，不想要。所以，不要杀。”
饱含真情的真挚话语。许久，空迭才予以回应。
“嗯。”
转身，点燃一根香烟，空迭已经彻底做出了决定。
10.
谁知道过了多久呢？也许只是一刹烛火摇曳的时长。
冷月掩嘴轻笑道：“空迭先生，不为难你了。”
如往常一般，冷月活泼，淡笑，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依然不会显得刻意、做作。只因，那就是冷月的内心表达。
窗外，闪过一抹亮光。即便是背对着的冷月，都能感受到它的闪耀。
“看来，时间到了呢，空迭先生。”
冷月平静的说着。与那平静相对的，是空迭那不甘的心情。
那是早已计划好的事实。窗外闪过的亮光代表着信号，象征着最后的时限。已经没有时间了，鼻尖已经能够嗅到火的气息了。
“空迭先生，你与其他杀手有些不同。”
突兀的，冷月笑着说出了这番话。空迭讶然，右手僵硬的握着STRIDER AJAX – MANTRACK 2，怔怔的看着冷月。
“现在想来，大概也能够理解了。仔细想想，我的死多了一层价值呢。”
淡然的，微笑着，然后向前伸出手去。
悬在半空，只伸出了一半，似觉得有些不妥，又讪笑着收回了。
“该怎么说呢，空迭先生。”
再一次品尝了一口香草蛋糕，优雅的喝下一小口红酒。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应该心存犹豫。”
火光在扑扇，浓烟愈加强烈。
“冷月小姐，我……”
颤抖着，站了起来。
“我非常感谢你，空迭先生。”
再一次，说出了令空迭讶然的话。握有STRIDER AJAX – MANTRACK 2的手更加颤抖了。
“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了，结果却依然收获了如此美妙而又幸福的时光。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不满了。”
淡淡的笑着，双眸中只有澄澈的光芒。冷月，在坦然迎接死亡。
曾多少次，曾多少次肆意践踏过生命。
然而，这一次，却那么的抗拒。
是因为背弃了诺言吗？是因为为了自己的私欲吗？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慰藉吗？
不，都不是！
只是，不想再杀了。
仅此而已。
然而，却不得不杀。
身为杀手，痛恨杀，却也只能够拥有杀，能做的，也只有杀。
空迭只是，选择了更为理性的做法。
仅此而已。
最后，舍弃了T51手枪，舍弃了STRIDER AJAX – MANTRACK 2，连空迭都不知晓自己到底是怀有着怎样的心情。
他拿起了桌上的餐刀，慢慢靠近了冷月。
轻微的呼吸声，扑通的心跳声，静谧舒缓的蓝色乐曲。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个朦胧的世界。
四周，被火包裹。唯有，蓝色世界的净土。
芬芳的鲜血，已分不清，辨不别那是什么。
“对了，空迭先生，能够问你一件事吗？”
表情没有任何痛苦，只有淡淡的笑意，那象征着欣然接受。
“嗯。”
刺向更深处的刀尖，血的气息更加浓烈。
气息有些紊乱，用了很长时间才发出声音。
“空迭先生，你的安乐死是什么呢？”
一时愕然，在抽出刀具的刹那，空迭才面容满斥忧伤的吐出一口字。
“家。”
11.
被打开的房门，被轻轻的阖上。
灯被关掉，重新开启朦胧的光。
不同的牌散乱的铺在桌面上。在其中混杂着的两张尤为显眼。
一张写有“希拉”，一张印有“凡奇”。
“有些出乎意料了。”
坐在前方的长发男子突然说道。虽是如此，但面色不改平静。他只是，缓缓的戴上了纯白手套。
这一次，维尔迈开口了。
“但正是因为出乎意料，所以存有可能性。”
三人中，西格莉德保持着微笑，将散落的牌整理。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两张特别的牌分别在最上面与最下面。
“不过所谓可能性，也只是可能性而已。更多的，应交予事实来判别。”
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就如在阐述一个事实。
将牌从桌面划向前方，重新加上了两张牌。
长发男子瞥了一眼，淡淡的开口了。
“心中的那丝希望，是再一次的拯救，还是引导人走入深渊的暗影，就让我来见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