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北方,某个破败村落。
大火在不断的燃烧,明明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灰,灰,且白,惨白,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燃烧下去的东西了。然而,大火依然不曾停止。那饱含着罪恶的火焰,似是永远都不会消逝。
令人窒息的空气,不知该前往何方,只能不断的徘徊。破败的建筑,刺鼻的气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存在了。
不,还有声音。
悲切恸哭的凄切声音。
一个小女孩蹒跚的向前走着。
身体脏乱,沾着已经凝固的鲜血,蓬头垢面,泪水已经成为痕迹,深深的印在了脸颊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断的行走着,不断的嘶哑喊出来。然而已经不同先前,已经破音了,已经没有力气了。最终,只能化为呢喃。
“战争,不是结束了吗?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会有人回应的,已经没有谁能够回应了。
再一次的哭泣,仰天,用尽最后的气力反抗着。
“为什么?战争不是结束了吗?为什么,既然战争结束了,为什么人还会被杀呢?”
不断的疑问,瘫坐在地面。不断的抗争着,直到失去意识。
1.
“呼……呼……”
靠在床头,用手撑着头部,希拉不断的喘着粗气。
那个梦……
“呼……呼……”
已经过了多久呢?
本以为早已经忘记了,原来只是丢弃在了记忆之海中。
没有想到,竟然做了这个梦,做了这样一个缥缈的梦。
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梦到过去?
不住的喘息着,希拉许久不能自已。
“现在的我,只是希拉,仅此而已。”
冷冷的吐出这样的话,希拉的心跳才趋于平稳。情绪恢复往常,变得冷静。
既然被惊醒了,那么就抓住这些时间做些准备吧。
用手轻撩起一丝帘子,可以感受到一丝淡淡的亮光,随即放下。外面的天还未完全亮,比起平时,早了一两个小时吧。
房屋归于黑暗,连灯都不用开。好在希拉的视力非常好,仅凭一丝光亮就能够看清屋内的一切。即便没有,也能够交予记忆来完成。
平时普遍的着装,战斗用的衣服或者便服,希拉选择了后者。虽说便服,穿在身上,倒别有一番气质。希拉本就是美人,美人不会因服饰的改变而逝去光彩。
拉开左边的抽屉,那里有着Acheron传递给希拉的讯息——任务开始了。
一张通往东北的火车票,一张写有任务要求的纸条,以及……
装入口袋,希拉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便携手枪与刀具,同先前准备的东西相比,只能算是小家伙。
这些,希拉也一并收入手中。
完成了这些,希拉刻意等了半个小时才拉开了窗帘。这一次,是大大方方的拉开了。
拉开的动作极其随意,如往常一般。只不过,视线却随着拉开窗帘的瞬间停留在了窗外。
仅仅只是几秒的功夫,不会引人怀疑,希拉却怀有目的。
“是在那个方向吧……”
即便帮助Acheron完成了接手地盘的工作,也无法令Acheron信任自己,希拉深知这个道理。虽然没有发现,但一定,在某个地方,有Acheron的杀手正在监视自己。
也许,一架狙击枪已经摆好了。
考虑到距离以及地点,那个方向的那个地方是最适合的。
如果要观看到全部,就要找寻更高的层次。然而,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到全部。当你俯视时,你无法看到天空;当你正视时,你无法知晓身后。无论如何,无论多么精密,找寻的地点多么高超,都无法看到全部。
也就是,无论如何,都会有死角。
即便是机器,也会出现纰漏。
没有人,能够避免。
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是死角。
如果希拉的估算没有错误……
不过,目前已经没有必要了。
马上就要前往东北了,希拉的又一任务已经开始了。
嘴角,流露出瘆人的笑。
希拉,走了出去。
2.
新的住所,比起先前,要简陋一些,面积也不比先前。唯二的好处,一是布置还算全面,该有的都有。二是正常人居住的场所,不是为了隐蔽才布置的地方。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对此应该报以感谢之心。
如果硬要说些什么的话,大概就是要冷一些吧。
这里已经不是先前待的地方了,而是遥远的东北。没有到更深处,只是在边缘停了下来。然而,寒冷的风并不会因此而驻足脚步。
几十户人家的村落,算不上庞大,但也绝不会冷清。兄妹二人的到来引起了周遭的喧嚣,好在并不是指指点点,只是低声谈论着。
没有对外来者予以欢迎,也没有对外来者表明抗拒。对于空迭与雾囚来说,这似乎已经不错了。
不过想着要在这里生活下来,不与众人交流是不行的。除此之外还要工作,身上只有武器,没有交易渠道,那些并不能换到钱。况且,那些武器能够保命,不能将注意打在上面。
最适合的,莫过于杀人了。然而,这样一来就与先前没有区别了。
平常的工作,平常的生活着,Acheron找不到了,大概也就会放弃吧。那个时候,一切就不重要了,能够随心所欲了。
大概吧……
如果Acheron找到了这里,空迭大概拼死也会抵抗吧。
如果拯救不了,那无异于将她推向深渊。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哥哥,在想些什么呢?”
雾囚甜甜的声音响起。这些时日,雾囚越来越适应这个妹妹的身份了。
“没有什么。”空迭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在尽量避免妹妹这个词语。他摇了摇头,而后道:“只是在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有些……”
话没有说下去,看来是想停止了。雾囚连忙追问,“有些什么?”
轻推开门,向着一个方向遥望。天空的云在不断变化着,却也无法冲破桎梏。
“曾经同家人来到了这里,在更深处,在更里面的地方居住了几年。仔细想想,距那时起,已经近十年了。”
那里,就是空迭曾经的住处。
雾囚心中想着,缓缓靠近了空迭。
“哥哥,是想要到那里看看吗?”
突如其来的被雾囚从身后抱住,空迭一时讶然。想要挣脱,想要拉开雾囚的手,手臂悬在空迭却又缓缓降了下去,轻轻的抚摸着。
“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自从那天起,我已经死了。他们,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已经找不到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去了。”
努力以平静的声音说着,但依然抑止不住声音的颤抖。
紧紧的,雾囚更加用力的抱住了空迭。
“对不起,哥哥。”
面对雾囚那充满歉意的真诚话语,空迭心中一震,紧紧抓住了雾囚的手。
“这并不是雾囚的错。”紧紧的抓住,生怕跑掉似的,空迭的决心不曾改变,他就像是在诉说一个事实那样,坚定的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承认兄妹的关系,即便那只是伪装。然而,空迭是下定了决心的,拼死也要保护雾囚的决心。
“嗯,谢谢哥哥。”
满斥真意,雾囚将脸贴在了空迭的背上。看不到的地方,眸中流露狡黠的光,嘴角掀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抬起头来,第一次,面对空迭,流露如花儿般的笑靥。
3.
借由西格莉德的帮助,空迭是在一家店里工作。豪华的饭店,由西格莉德搭线,倒令空迭觉得这是Acheron的布置。
不过与其怀疑,倒不如欣然接受。如若真是Acheron,那么也就只能面对了。
“最近过的好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西格莉德突然问道。
“嗯。”
冷淡的回应着,仅仅只是一个字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说……”西格莉德不会恼怒,她摇了摇头挽起了空迭的胳膊,轻声道:“没有给邻居见面礼吗?”
想起了貌似有这样的习俗,况且算是陌生的外来者,即便极少与他人交流,也应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这算是礼仪吧。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么之后去做就行了。首先需要重视的是西格莉德的到来。
仔细想想,西格莉德与雾囚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不过再见到西格莉德,可能会对雾囚造成打击。虽然西格莉德那时不会代表Acheron,但并不代表之后不会。
以及……
西格莉德的目的。
仅仅只是为了乐趣么?
“在担心妹妹呢?明明先前那么抗拒,如今倒在享受这过家家的游戏了……”
面对西格莉德的刁难,空迭无法反驳。他不置可否,只是默默走着。西格莉德也不再言语,笑着挽起他的胳膊。
这段时间来,空迭时刻警惕着Acheron的来袭。即便截止目前一切正常,也不能断定Acheron已经放弃了。以Acheron的能力,空迭假死的计划一定会败露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这些天,还未遇到Acheron的人,倒令空迭觉得时间长了,心中有些烦躁。
Acheron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这种逃亡藏匿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不过,必须忍下来。即便是不需要杀人的时候,空迭每天依旧会一次次的拿着武器。那是一种感觉,一天不握就会丧失。枪啊,刀啊,只有时刻碰触才能保持巅峰。如若不然,那将迎来杀手的末日。
“哥哥,欢迎回来。”
前脚刚踏上门前石阶,下一瞬门就打开了。雾囚正尽力笑着站在门边,在她的左手处,有着一个望远镜。
这是这些日子空迭无数次亲历的情境。即便说了不需要,雾囚依然一如既往。先前,雾囚应该依然是趴在窗前,透过望远镜遥望到了自己的身姿吧。算好时间,恰到好处的打开家门。
每一次都是无比精准,明明不擅言笑,还依然努力的笑着,向空迭表达着自身的喜悦。雾囚大概也知晓吧,那种表情,是属于过往悲痛的,而不是面对未来应展露的。
然而,话刚落下,雾囚的表情就变得冰冷,双眼满斥敌意的看向空迭的身旁——西格莉德正淡淡的笑着向雾囚招手。
“又见面了呢,雾囚。”
听不出是否蕴有敌意的话语,但至少令雾囚感到很不舒服。她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没有看到似的,西格莉德丝毫不在意,笑着开口。
“怎么?我可是你哥哥带来的,身为妹妹,这样太不礼貌了吧。”
没有回应。少许的沉寂后,雾囚让开了道路。
门被关上了。
窗户却开着。所以,屋里充满光亮。
“唉,这么一看还挺不错呢,真的有点像一个‘家’的样子了。”
西格莉德边走边说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倐地,她停了下来,俯视看向了雾囚。雾囚没有退缩,而是双目与之相对。
“不过真有些可笑呢,明明‘哥哥’不是哥哥,‘妹妹’也不是妹妹呢。”
平静的说着,任谁都能听出那话中的意思。即便那是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西格莉德!”
今天,带回西格莉德就是一个错误。然而,空迭却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受西格莉德的恩惠。如若拒绝,Acheron就会到来。就算Acheron到来,也要尽量拖延这个时间,直到雾囚真正恢复为止。
性格,表情,内心……表象容易改变,但一旦再次受到打击,内心就更会增添一层更厚的冰,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用温暖融化了。
甩去空迭随之而来的手,西格莉德向前逼近,虎视眈眈的盯着雾囚。那是要吃人的猛兽,要攻破猎物最后的心里防线。
“雾囚,你是Acheron培养的杀手。自那时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如果要说,你并不是‘妹妹’,杀手要更为准确。”
“够了,西格莉德!”
不能允许西格莉德再说下去,即便就此决裂也无所谓。今天的西格莉德很不对劲,不,无论何时都无法令人看懂。即便落入陷阱,也必须要阻止。
冷酷的转头,冰冷的拂去空迭袭来的手,西格莉德恢复了往常的笑。
“真是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呢,那么,身为哥哥,可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哦!”
踮起脚尖伏在空迭的耳边低语着,只是一瞬,身体就无法动弹了。胸口被抵住,脚被卡位。在他人看来本应是没有异常的行为,却令空迭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会死?
会死!
不!
不对!
冷静下来!
雾囚……对,是雾囚!
西格莉德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已经决定帮助自己的西格莉德为何要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乐趣吗?
不,不是的。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原因。此时无法思考,暂且记忆下来。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呢,空迭。”
猛然,西格莉德已经离开了空迭,只有着一丝轻语留下。
“最近外面的治安不太好,经常有着强盗和小偷出没,小心一些哦!”
微笑着开口,转身离开了。
房内,留下空迭与雾囚两人。
一人紧紧凝视前方,一人依然面容冰冷。
唯一的相同,都在怔怔的发呆。
“今天西格莉德的话,不要在意。”
一切的关注点都在雾囚身上,西格莉德离去后的第一句话,空迭如是说道。
“嗯。”
雾囚淡淡的点头应道,声音重了一些。
今天的事情,不用明说,空迭也了解。一定,一定,雾囚又想起了过往。本应浮于脸颊的笑,恐怕会因此逝去吧。
轻轻的叹息一声,只能随着时间去矫正了。
只是,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4.
平常的一天,雾囚依然站在门前微笑着迎接空迭的归来,仿若丝毫没有受那天的影响。
“谢谢雾囚了。”
伸手接过空迭递过来的篮子,雾囚撇着嘴不满道:“哥哥,要叫妹妹。”随后感到手臂一沉,好在空迭用手支撑住了下面。
雾囚问道:“哥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有些重呢。”
空迭回道:“是给邻居的礼物。”
“礼物?”
“嗯,是礼物。”空迭说道:“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说起礼物,实在是晚了些,不过重在心意吧。”
流露疑惑的目光随着空迭踏入了厨房。
“妹妹,帮我下吧。”
“明白了,哥哥。”
简单的交流后开始了明确的分工合作。由雾囚递过来东西,空迭切割,然后装入袋中。
那是一块块白豆腐,还散发着芳香。这些事情,两人忙活了约一小时。
携带着礼物,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一月多的真正意义上的交往,中年妇女有些疑惑,在门口看着雾囚与空迭两人。
“这是我的妹妹,我们兄妹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想着拜访你们,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这是一点礼物,请收下吧。”
得到了真诚的感谢,并且同中年妇女聊了一会儿。那是一个很善谈的女人,说的话令人很舒服。
之后,空迭与雾囚又前往了其他几家,直到最后挨家挨户的送了礼物。见到了不同的人,收获了许多感谢的话语。仅仅只是一次接触,就令空迭意识到这里的人们相处非常和谐。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匆忙做好的饭,却要比往常更加丰盛。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晚餐的时候,雾囚开口询问。
空迭回道:“既然已经决定居住在这里了,不同邻居交流是不行的。”
“反正不出家门,那些都无所谓吧。每天只需要透过望远镜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做。”
空迭道:“可是,总有一天你需要走出去,如果Acheron的杀手来了……”
砰!
筷子摔在桌面的声响,雾囚直直的盯着空迭,一字一顿的道:“那我就杀了他。”
雕文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桌上,闪出明晃晃的光。
“之前,有教过武器的使用方法。”
到了这种地步,空迭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了。即便这些时日雾囚依然微笑,那只是内心冰冷的掩饰。是从西格莉德那番话开始的吗?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未曾解封。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轻摇了下头,空迭面容平静,眸中坚定不改。
“如果Acheron真的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再言语,这番话题算是结束了。
晚饭的时间,之后没有什么声音。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空迭难以入眠。他想了许多,许多帮助雾囚与他人交流的方式,结果都被他一一否决。
最根本的一点,以雾囚现在的状态,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一碰就碎。那孩子,经历了黑暗的过去,一定会避免与他人接触吧。
但是,总有一天要独自与人生活。雾囚,既然不是杀手。那么,生活在这个世界中,那就是必须的。
想了许多,否决了更多。
最终,空迭决定赌一把。即便他所选择的,是那对于自身黑暗无比的方面。
“雾囚,要不要试着上学呢?”
面对空迭的突然提问,雾囚一时愣住了。从笑意满布的面容渐渐转为冰冷,连手中的早餐都放了下去,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空迭,令空迭都有些头皮发麻。
“哥哥,希望雾囚去上学吗?”
没有拒绝,没有同意,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空迭一时倒有些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像是辩解似的开口,“如果去上学的话,说不定会交到许多朋友。雾囚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也是要走出去的。学校,可以说是……”
话还未说完,雾囚就一字一句的开口了。
“如果这是哥哥的要求,那么雾囚会去学校的。”
没有任何的纠缠,没有拒绝,言简意赅的同意了空迭的要求。本应该是为此舒一口气,空迭看着雾囚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内心中,总觉得是自己的强迫所致。
雾囚,只是没有让其表现出强迫罢了。
变故发生在雾囚上学的三天后。
那一天,空迭看到了怔怔站在那里的雾囚。
阴暗的一角,绽放着寒光的雕纹匕首。雾囚怔怔的抬头,带着空洞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问道:“呐,空迭,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学校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没有哭泣,只是不断的询问着,不断询问着……
“不是说去了学校会有许多朋友吗?可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会说出‘你的名字真奇怪啊’之类的话呢?”
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空迭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连老师,就连老师也在课堂上那样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不断的哭泣,猛扑到空迭身上。掉落的匕首,悲痛的面容。
“呐,空迭,我已经不想再去学校了,不想再去了……”
无法再说些什么劝惋的话,只能紧抱着雾囚予以承诺。
“嗯,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5.
封闭的空间,反正只有些许微弱的光亮。那是蜡烛吗?还是浮于液面的暗影?都不重要。这种地方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在这种时候选择了此处而已。
“空迭,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既然是“为什么”,那么很明显西格莉德已经知晓了事实。实际上,事发距今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
因为太过于突然,西格莉德才将空迭带到了这里。
没有回答,空迭猛喝了一口酒,又丢弃了抽了一半的烟,点燃了新的一根。
火的光点在飘荡,象征着内心的游离。
“一声不响的杀死了学校的老师,你的行为令我很为难呢。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你这样子了。”
西格莉德回想着不久前看到的光景,一个人凄惨的趴在地面上,血流了一地,分不清男女,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如果是暗杀,完全没有必要。身上的伤口,许多都是在已死之人身上留下的。对于杀手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行径。
除非……
“空迭,到底是何事令你的情绪失控了,感到如此愤怒了呢?我想想,应该是雾囚吧。”
手中的动作倐地停了下来,抬起头怔怔的看向西格莉德。微笑,早已了然的神情。
“看来果然是这样呢。”
没有回应,继续着先前的行为。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三次询问,这一次,空迭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是开口了。
“我太天真了。”
第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悔意与自责。
“嗯,是很天真。”
西格莉德微笑着,淡淡的说道。
已经听不到西格莉德的话语,只是失神的喃喃自语。那是要将情绪发泄出来的状态,要将一切都说出来才会清醒。
“明明已经看出了雾囚的不愿意,结果我却私自违背了雾囚的意愿。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寻得内心安慰才这样做的吧。”
“为什么要杀死那人呢?为什么呢?”
“西格莉德,你知道吗?你知道那家伙说出了什么话语吗?”
抬起头,睁大双眼看向西格莉德。西格莉德问道:“哦,说了什么吗?”
“那家伙竟然,那家伙竟然说出了‘雾囚不是人的名字’这种话。呵呵,呵呵……”
低声笑着,断断续续。许久,双手抱头,看不清面容,因而无法知晓是否哭泣。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不断的低声痛哭,不断的询问着,不断的自责。
“明明知晓雾囚不适合,明明知晓那里的悲痛,结果,结果却亲手将雾囚送到了那里。明明雾囚已经受不了伤害了,结果却令她的心灵再次受伤。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到头来,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灵吧。是吗?西格莉德。”
求助的目光,死灰的眼神。这个男人,遇到了一个极大的挫折。
“这我可不知道。”西格莉德冷漠的回应,而后道:“不过呢,从一开始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既然选择了拯救雾囚,那么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只能独自承担,仅此而已。”
“我,太着急了吗?”
“你说呢?”反问,拿过酒杯抿了一口,西格莉德才再次开口。“雾囚本就是作为杀手培养的。武器的使用方法有教过一些,不过更重要的是性格的培养。雾囚未来身为杀手,这一点无论如何已经是确认了的事实了。”
“即便面对灿烂的朝阳,也无法拭去黑暗角落的凄冷。那是已经烙印于灵魂深处的印记。不是拭去了,只是还未显现。一点点的变故,都会令其意志崩溃。毕竟,从一开始,雾囚就是作为杀手存在的。”
“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一开始就了然于心的事实,空迭却依然选择了最难的道路。只凭着内心的想法是不够的,因为有着太多不如意的因素。不能再对雾囚天真下去了,不,天真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时机。
“如果换做其他情况应该会成功吧。可惜,遇到了不好的外因,以及雾囚并不是作为普通杀手来培养的。”
再一次喝酒,结果瓶子却空了。想要抽烟,却发现那已经是最后一根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内心有些不太明白了,或许,按照平常那样就好吧。只是,Acheron……
“这件事情你太冲动了,虽然你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但Acheron会抓住这个机会的。估计再过不久,Acheron的杀手就会到来了。”
“我知道。”
“如果你能抵抗Acheron的来袭,或许能够拯救雾囚吧。不过你的实力在杀手中并不是很强,虽然Acheron也不会对你这个小角色动太大气力,不过好自为之吧。”
保留了过往的记忆,自然没有从一开始就培养的杀手强大。同为机器,也有着不同。这一点空迭异常清楚。只是,杀手之间的对决并不是实力决定生死,有太多的因素影响了。
已经失败了一次。这一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护好雾囚。
内心暗暗发誓,空迭再次坚定了决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会被打击,但仍会站起向往着阳光。
6.
自那天起,雾囚再也没有出过门。
今天的雨下个不停,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午后,空迭今天不用工作,刚好留在家中陪着雾囚。
虽说是这样,不过两人间并没有多少话语,算是各行其是吧。
空迭的面前摆放着武器,从刀到枪,他用手一遍遍的触摸,拿起,放下,寻找着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能令杀手的感觉丧失。Acheron绝对是识破了自己的计划,杀手袭来只是时间问题。空迭深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能再领起那令自己内心厌恶的杀人式。
雾囚与先前有了一些区别,虽然依然会笑,但那由心而发的冰冷气质仿若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每天,雾囚只会拿起曾经空迭买给自己的望远镜,静静的趴在窗前遥望着远方的世界,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空迭叫她吃饭她才会停下来。如若是对话,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而已。
如果只是看着雾囚此时的模样,倒有些可爱少女的身姿。然而,这份可爱背后蕴藏的,却是孤寂与冰冷。既然无法出去,那么就只能凭借道具了。
望远镜,或许成为了打开雾囚心灵窗户的钥匙吧。
总有一天,要让雾囚不依靠望远镜,真真切切的感受外面的世界。
收起武器,空迭靠近了雾囚。
“今天看到了什么呢?”
“一如既往的街道,只是因雨的关系有些朦胧,行人稀稀疏疏,撑着油脂伞。”
“要不要试着出去转转,雨中的世界很漂亮的。”
放下望远镜,看着空迭手中的油脂伞,雾囚坚定的摇了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
早已料到的回答,心中虽有些失落,不过如果雾囚同意那才显得奇怪。
“呐,空迭,告诉你一件事情。”
准备离开的时候被雾囚叫住了。
“什么事情呢?”
“外面……”雾囚想了一下说道:“最近几天,总能看到外面有着奇怪的人在徘徊……”
一下子抓住了雾囚的肩膀,空迭的面容变得严肃。
“是什么样的人?雾囚,你看清楚了吗?现在呢?”
肩膀被抓的生疼,空迭之后才察觉到雾囚扭曲的面容,在道歉听到雾囚“没有关系”的回应后,雾囚才开口回答。
“黑衣服吧,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先前看到了,大概是刚吃完饭的时候,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一点一点的,将外面奇怪人的信息告诉了空迭,空迭的面容一点一点的凝重了起来。
奇怪的人在外面徘徊……持续了好几天……
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有错,那是Acheron的杀手。但是,为什么不袭来呢?是在寻找机会?
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做?将身份对调,以敌方的角度思考,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不同的答案,那平时不易察觉的信息。
“呐,空迭,你怎么了?”
雾囚也察觉到了空迭那不断阴沉下去的面容,联想到自己先前的话语,凝视着空迭那沉思的表情,雾囚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奇怪的人是……Acheron的杀手?”
一个想法被雾囚吐了出来,空迭重重的点了点头。
“极大可能是了。”
对于不能完全确定的事,不能予以百分百的把握。即便联系实际进行思考,大概只有那事了。
即便……
“呐,空迭。”
突然间,雾囚抬起了头,微笑着说出了令空迭感到恐惧的话语。
“如果我不在了,空迭会不会轻松一些呢?”
雾囚悲凉的说着,空迭刚说出了“雾囚,你在说什么……”的话,想要伸手拦住雾囚,却发觉身体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雾囚的背影离开了。
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勉强站了起来,扫视了屋内一圈,没有见到雾囚的身影。桌上放置的玻璃杯中,水已经没有热气了。大概……被雾囚下了什么药吧?
“那家伙……”
是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才离开的?不,是早有预谋的。在水中下药什么的,这可不是早上想到下午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没有出过门,不,是在自己的意识之中没有出过门……
动机?
不,应该早就想到的。
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要拯救雾囚,却完全没有思考雾囚的心情。那次让雾囚上学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的话,雾囚的离开是早已注定了的事实啊。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再看向窗外,雨,漆黑一片,仅此而已。
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放弃,正如西格莉德所说,对于雾囚,自己过于天真了吧。
然而……
雾囚不会死。
但是——
那是以雾囚成为Acheron的杀手为前提。
空迭……
绝对不会允许。
或许——
现在有些晚了。
如果以雾囚的视角,能够看到的地域来判断……
那条街道。
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空迭点燃了香烟,努力平复着情绪。身体虽有些无力,但气力恢复了些。
必须要找回雾囚!
雾囚先前说过“奇怪的人现在并不在外面徘徊”这样的话,但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并不能保证雾囚不会遇到Acheron的杀手。
更大的可能……
杀手会在暗中观察,等待自己的到来。
空迭的死活无关Acheron的必要,机器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销毁就行了。新机器的组装才是最重要的。
熄灭香烟,抬眼望向窗外。
漆黑的雨夜看不到一丝光亮,就连周围的房屋都没有灯火点缀。
死一样的世界,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手枪,刀具被擦的锃亮,入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种感觉,不,内心毫无感触,正是杀手的本质。
不需要伞,那只会遮挡人的视线;不需要雨衣,那只会束缚人的身体。
只需要……
快步奔跑在雨下的世界。
在哪里?
在哪里?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从街的这一头到街的另一头,看不到一个人影。仿佛,雾囚已融于黑暗之中。
没有工具,只依靠步行,在暴雨的世界里,雾囚能走多远?
有什么雾囚会去的地方?
望远镜内的世界。能够看到多远,就能够走多远。
雾囚几乎不出家门,对外面的道路完全不熟悉。如果要消失,只能够向前走,向前走……
或者……
躲起来。
如果要在一个人眼前消失,最好的办法不是行走在前面,而是躲在找寻之人认为寻找过的地方。当那人认为找寻不到的时候,放弃的时候,即便就在身边,人也已经消失了。
一直向前奔跑找寻是不现实的,道路太多,那是没有希望的。只有寄予心中的念想才行。如果是雾囚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做的。
先前经过的道路,两旁破败的房屋。
一个念想如闪电划过,空迭奔跑了起来。
雨愈来愈大,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黑夜中,除了雨声,还有奔跑声以及心声。
啊,找到了。
前方,不远处,破败的、仿佛即将坍塌的屋檐下,雾囚正孤独的站在那里,任凭冰冷的雨水覆盖全身,抬头,双眼呆滞的看着天空。
“雾囚!”
急切的喊叫声,雾囚猛然惊醒,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空迭那边。
慌乱,不可思议,悲切……所有复杂的情感在那一瞬全都涌现。然后,转为冰冷。刹那,充满光明。向前伸着头,叫喊着。
“空迭!”
哐当!
身体被拽住,被拉了回去。身体生疼,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那是——锁链!
果然是被抓住了吗?
为了引出自己才这样做的吗……Acheron的杀手?
思考在进行着,脚步却未停止,想要接近雾囚。然而,一抹光亮突兀的出现,双眼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死亡的气息……
那一刻,空迭嗅到了危险的降临。在那个方位,有人正朝着自己开枪。大脑急速的运转,即便你只有一瞬。向哪里?左边?不,右边?后退还是前进?
只需要一瞬,人的生命就会消逝。同样,只需要一瞬,人的生命就能持续下去。花开花落,却早已不是同一朵花。
砰!
枪声,在光亮起的那一刹响起。
身后的空气被剧烈的摩擦,仿佛要燃烧起来。
天,赐予了冰冷,一切沉寂了下来。
“赌对了……”
没有一丝的庆幸,空迭保住了性命。先前那一刻,空迭没有移动,而是驻足原地。袭来的子弹,作为预判,黑暗的杀手将枪口对准了空迭的身后。如果空迭后退了,那么一切已经终结。
“是吓得动弹不得了,还是真的厉害呢?呵呵!”
一瞬的光亮并不会染满整个黑夜。黑暗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希拉吗?看来你果然加入Acheron了,真是令人失望。”
即便空迭处于完全的劣势,他依然没有退缩。没有想到,Acheron竟然会派遣希拉前来杀死自己。
“那可真是抱歉了呢,空迭。”
惋惜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惋惜蕴含在内。那个女人,她的步伐在接近。
看不到,只能凭借声音。
唰!
杀意,寒光。空迭后退半步,身体左倾,躲过了一击。
“哼,不错么。”
“那可真是感谢呢。”
嘴上毫不留情,动作却不会因此减慢。一击不成,希拉又来一击。近身战斗,在雨中,在黑暗中,刀冰冷凛冽,一下接着一下,空迭只能不断躲闪,脚下的雨水飞溅,两人丝毫不管不顾。只有战斗,不断的战斗,无情的战斗。
不是暗杀,只是两名杀手之间的对决。
对方没有用枪,空迭也不曾用枪。仅仅只是刀,仅仅只是匕首,这两者间的对决。
一种莫名的气息蕴在空气中,仿佛要升起某种特殊的力量。那要燃烧整个冰冷气氛的火焰在升腾,已经无法阻止了。
唰!
血腥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还未融入就被雨水打落在地。容不得半点迟疑,鼻尖再次嗅到血的气息。
空迭连忙向后退去。
“呼……呼……”
剧烈的喘息着,气息起伏不定。空迭的右臂受了伤,雨水的冰冷麻木了痛感,却也麻痹了知觉,仿佛右臂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左手放在身后,想要拔出腰间的枪。然而,内心的意识却在强烈的拒绝着。拔出枪的一瞬间,会死,自己会死!
稍微闭上了双眼,驻足在雨中。前方,脚步声愈来愈近,希拉在不紧不慢的靠近。她丝毫不担心,她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她有着胜券在握的存在。
“空迭,要结束了吗?”
疑问的话语,却饱含深意。倐地睁开的双眸,空迭快步向前跑去。然而,希拉手中的动作更快,刀已经切到了腹部,鲜血涌现,空迭忍痛低身向前翻滚。
身位交换,空迭在前,希拉在后。
然而,空迭不曾停留,径直奔向前方——雾囚的所在。
至始至终,目的只有一个。
所谓的胜利,并不在于胜负,而在于是否实现最初的目的。
杀手所做的一切,仅以此为准则。
即——
杀人式!
看到了眼前的少女,触碰到了少女冰冷的身体。雨中的雾囚,显得那么落寞。她呆呆的看着空迭,呢喃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空迭微笑着,那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坚定的时刻吧,他笑着回应着,“你是我的妹妹啊!”
惊愕的神情,那是空迭以往从未见到的表情。雾囚,她的表情,逝去了那层冰冷,是真正的表情。
希拉在行进,她似乎并不着急。就如捕杀困在牢笼中的猎物,渐渐消磨其耐心。
雨中,夹杂着枪上膛的声音。
希拉,在行进,她举起了枪。
哐当!
哐当!
刀具劈开锁链的声响,刀具不断劈砍锁链的声响。
没有钥匙,锁链连在木板的门上。要想救出雾囚,必须砍断锁链。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时间。右臂受伤,左手的力气不够,只能不断的劈砍。
枪的子弹不会留存多余的时间。
“雾囚!”
咬紧牙关,将雾囚拉入了门后。
子弹穿透木板,射向了后方。
哐当!
再一次的劈砍,尝试着……
同时……
牙齿咬下锡箔,向着前方连着开了三枪。
砰砰砰!
哐当!
再一次的劈砍……
砰砰砰!
不断的开枪,木板也在不断的承接子弹。
空迭将雾囚紧紧护在身后。这扇门,并不安全,子弹随时都有可能射入人的身体。
速率并不快,只是一次次的叩响扳机。就像受到了某种限制,子弹在尽量避开同一处位置。
巧合吗?
哐当!
当务之急是解救雾囚,除此之外的一切不需要多想。
砰砰!
随意的朝前开枪,再一次的劈砍。
哐当!
不同以往的声响,夹杂着锁链坠落雨中的声音。
轻呼了一口气,子弹穿过木板,擦肩而过。
“呼……”
“雾囚,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等会我吸引希拉的注意力,你借此趁机逃跑。”
这个决定,意味着空迭要再一次的面对希拉。
“可是,空迭……”
眼神有些飘忽,空迭一瞬就恢复了平常,厉声道;“不要担心我,只有雾囚逃离了,我是一定有办法离开的。”
子弹再一次射来,容不得回应的时间,空迭抓着雾囚的胳膊行动了。
木板被抛向前方,同时开枪射击。
唰!
声音,飞掷而来的刀刃。
唰!
将枪替换,被反握匕首的刃击退。
“雾囚,就是现在!”
将雾囚向右方推去,同时奔跑向前,匕首刺向希拉。
啪!
手臂被震住了,匕首飞舞向天,旋转落入雨中,溅起水花。
空迭没有后退,双眼看向前方,雾囚正在奔跑。
希拉就像没有注意到似的,一脸淡然的与空迭对峙。
她,似乎并不在意雾囚的逃跑。
或者说,她在允许。
希拉,在想些什么?
不去想行为之内的意蕴,仅以实际结果来思考,这对空迭是有利的。胜利,只是为了目标的实现,仅此而已。
唰!
唰唰!
两人默契的放弃了枪,选择了刀。
黑暗雨夜中的近身肉搏,刀与匕首的碰撞,溅起无数雨水。
右臂受伤,显得极其不自在,即便依靠左手,空迭陷入劣势是必然的事情。
手中的武器不是枪,拔枪会浪费时间。那一瞬,就是留给对方的机会。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腹部在涌出鲜血,时间逐渐逝去。
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雾囚此时应该逃离了不短的距离。
该撤退了,空迭心中如此想着,再一次的迎击后,向前闪身一身位与希拉交换位置,一秒都不曾停留的向前奔跑。
雨的世界中,面对空迭逃跑的背影,希拉缓缓抬起了手,枪口对准了空迭。
砰!
死亡的危险,空迭的内心意识到了。无法躲避,只能选择最低的代价。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来,即便身后是追随而来的子弹。
穿透黑夜的火光,那一刹是如此的耀眼。伴随着留存于冰冷空气中的芬芳丝丝血气,在粉红色的肌肉内兴奋的炸裂开来。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喊声,紧抱着受伤的右臂,身体在雨水覆盖的道路上翻滚。急促的喘息着,咬紧牙关,空迭依旧站了起来。不管不顾,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前进。
希拉目视着前方,她收起了枪。
雨夜的世界下,除了雨,还是雨。所有的一切,硝烟、鲜血,全都消逝不见了,只有雨。
7.
这个充斥着暴雨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空迭终究是回到了家。
刚一进家门,空迭就虚弱的靠倒在门上,大口的喘息着。抬眼看到双眸流露关切与担忧的雾囚时,空迭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空迭,胳膊……”
少女一下子就看到了空迭受伤的右臂,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那令人可怖的画面了。她的身体在颤抖,或许是因为冰冷雨水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吧。
“雾囚,现在还不是安全的时候。”空迭强忍着,艰难的说着,他就像在交代临终遗言一样,将雾囚拉过来仔细叮嘱着:“从这里向后一千米,再向左三百米,应该能够看到蹲着石狮子的院落。”
“空迭……”
雾囚担忧的叫着,空迭剧烈喘息着,依旧说完了要说的话。
“西格莉德就在那里,你去找她。虽然西格莉德是Acheron的人,但她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坚持到清晨的到来,会有前往南方的火车发动。”
刚说完这句,空迭就感到一阵头昏,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朦胧,身体依靠着门边就要倒下去。然而,空迭终究是没能倒下去,雾囚急忙跪倒在地扶住了空迭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去啊,去找西格莉德啊!”
丝毫不留情,空迭大声吼道,呼吸却越来越急促。额头不断渗出汗珠,耗费了大半气力。
然而,无论空迭如何劝说,如何怒吼,雾囚都岿然不动。
“我……身为妹妹,不能弃受伤的哥哥于不顾。”
许久,雾囚才低声吐出了这句话。
空迭愕然,神情一下子萎靡了起来。他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那样紧紧注视着雾囚。两人的目光相视,双眸中映出彼此的身影。
啪!
不协调的声响打破了安详的静谧时光。
门被踢开,空迭的身体倒向一侧。
希拉从后方踏入,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地面上面露痛苦之色的空迭。她的表情冰冷,没有半点改变。缓缓的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对准了空迭。
“如果是你一个人,应该是不会死的,可惜了,空迭。”
不知是否蕴有惋惜的冰冷话语,希拉缓缓吐出。
然而,那是未能叩响的扳机。只因,名为雾囚的少女挡在了空迭的身前。
希拉震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啊!
充满了坚定的神彩。那是如此的绚丽,如此的深沉,如此的多情,却将一切沉淀,如此的坚韧。那象征着想要保护的决心,是如此的深入人心。
不可思议。
难以想象。
是么……
没能开枪,瞥了一眼身前的空迭,希拉轻叹了一声。
缓缓下坠的手臂,就在所有人认为希拉将要放弃的时候。她神色冷冽,反身一脚就将雾囚踹到了一旁。枪,已经抵在了空迭的心口处。
蠕动的唇角,希拉在低语。
空迭的神色流露一丝的愕然,随即恢复正常,再一次被痛苦填充。
沉寂的时光,时间流逝得很慢,但却已逝去许久。
嘴角溢出血丝,雾囚摇晃的站了起来。她的手中,颤巍巍的握着T51手枪。
制服空迭的同时,希拉侧身看向了身后。
雾囚双手紧握枪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双臂在不住的晃动,枪似乎随时都会掉落在地。
“雾,雾囚……”
空迭强忍痛疼,想要站起来,却遭到了希拉更惨重的对待。然而,他还是朝前伸着手,不断的呼喊着:
“不要!不要!雾囚,千万不要开枪!绝对不要开枪!不要!不要杀人……”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空迭依然不想令雾囚的手中沾染鲜血。一旦开枪,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所谓杀人,就是从此开始的。那份诅咒,就再也无法从灵魂中去掉了。
丝毫不管空迭的反应,希拉只是凝视着雾囚,凝视着在她眼前晃动的枪口。
时间在那一刹,仿若永恒。
飞速旋转的子弹,飘飞的血花,抑止不住的泪水,无奈与不甘的悲鸣……
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相互交织。在另一刻,相互交织的一切随之瓦解。
四散的玻璃花,跪倒在地的少女,昏迷在地的男子,以及……早已不见所踪的暗夜杀手。
雨夜,提前迎来了终结。
对于身为这个夜晚的主角们来说。
终结的时刻,亦意味着新一轮的开始。
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
8.
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梦,一个缥缈的梦。
做了一个梦,一个缥缈的梦,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好希望永远不会醒来啊,即便那只是虚妄。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梦的真实,那么愿奉上所有的一切。
想要,想要……
愿奉上一切的努力与拼搏,即便那只是醒来即会崩溃的梦境。
欢声笑语。
白天时,辛苦工作,期冀着母亲做的虽不奢侈但却极其美味的饭菜;夜晚时,哄哄妹妹,讲诉一次又一次说过的过时的故事。
只是想要如此。
如此单纯而又简单的愿望。
只是想要如此。
仅仅只是想要如此。
仅仅……
逐渐清晰的世界,睁开双眼的时候,西格莉德就在身边。
想要起身,身体感到疼痛,胳膊用不上力,才发觉身体被束缚住了。
鼻尖嗅到了血的气息,费力的看到了不远处桌上放着的盒子,以及染血的纱布。
“子弹已经取出,放在了那个盒子中。说起来你真是命大,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了,竟然能够醒过来。昏迷真是省了不少力,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将你绑起来了。”
不是关切问候的话语,不是了解情况原因的话语,只是将当下事情告知了空迭,令空迭了解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况。真是,属于西格莉德的作风呢。
“西格莉德,雾囚呢?”
不是感谢的话语,不是关于自身安危的话语,仅仅只是为了得知雾囚的消息而问出的话语。空迭,他在寻找雾囚。
“啊,说到雾囚,你真应该感谢她。那孩子,可是把你带到了这里呢,明明自身已经疲惫不堪了……”
没有正面回应空迭的疑问,这令空迭内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空迭连忙追问,道:“西格莉德,雾囚呢?”
即便身体被束缚,依然努力的,双眼紧盯着西格莉德。
西格莉德轻叹了下,缓声道:“雾囚,大概是被Acheron抓住了吧。”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空迭抓住了“大概”,仍怀有一丝希望。
空迭试探的询问着:“那也有没有被Acheron抓住的可能吧?是吧,西格莉德。”
西格莉德回道:“不要想太多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这几日,可都是我照顾你的,连Acheron的最新消息都没有掌握。”
这番回答,算是彻底击碎了空迭的念想。雾囚,的确被Acheron抓住了,只是西格莉德并没有得到消息。
以上……
双眼紧闭着,调整着呼吸。疼痛依然长存,更加的深入骨髓。啊,又一次受伤了,还是这么严重的伤。右臂,腹部……这份疼痛,估计许久都不会消散吧。睁开眼的时候,空迭已经换了一个人。
“啊啊,恢复冷静了。”
面对西格莉德的话语,空迭躺在床上,平静的回应着。
“嗯。”
看着空迭那坚毅的面容,平静的神情,在确定空迭已经彻底恢复为平常的模样时,西格莉德才将某样东西递了过去。
一封信,右下角印有梅花图样,仿佛还留有余香。柔软的质地,空迭却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
西格莉德笑着开口,道:“Acheron的杀手交予的。对,就是造成你如此境况的希拉。”
“之后呢,希拉就那样离开了吗?”
“不然呢?”
左臂的束缚被解开,西格莉德还是在担心空迭的冲动。毕竟,空迭是以第二种方式生产的杀手。
仰面的姿势,左臂还要高高举起,这令空迭感到很不舒适。才刚做出这种姿势,就感到手臂有些累了。飘忽的纸张,令空迭感到眼花。
身体机能在下降吗?不,只是受伤还未恢复吧。失血过多,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将杂念去除,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信上,信的内容上。
“与法国巴黎之夜相遇的杀手空迭先生,近可安好?”
冷漠的女人,竟然也会在信的开头用上如此的笔墨,不免讶然。想到自身如今的状况,不禁在心中暗自回道:托你的福,安好。
“半年前的事情真是令我印象深刻。说起来,那件事还真是要感谢空迭先生呢。不过,逝去之事就让其随风飘逝吧。如若存在,自然会留存其中。”
半年前……维托黑手党事件吧?冰冷的女人,也会如此记仇吗?即便是隔着纸张,也能感受到那话语中深深的讽意。没有杀死自己,是为了复仇?更深的折磨?真是……可怕的女人。
空迭继续向下看去。
“那日之事,久久不能忘怀。常于梦中惊醒,又深感悴然。细细回想,所做之事。虽不能否决,但已既成事实。你我皆选不同道路,然,却有交接。故此,步入黄泉。”
看到此处,空迭内心再次不禁笑了出来。平时极少说话的冰冷女人希拉。不曾想到,写信时,竟会如此玄乎。也不曾想到,希拉竟会用如此之多的笔墨。直到此处,仍未表明自身的意思。
不,有一点明了了。交接点……Acheron?希拉加入Acheron是为了向自己复仇吗?这也难怪,虽说自己是执行了Acheron的命令。但实际上,自己却是导致维托黑手党消失的最直接因素。
希拉无法针对Acheron,因而,选择能力所及之内,即空迭为复仇对象。有时候,复仇,只是在找寻能够复仇的对象而已。因为,人的能力,仅仅只是如此。
“此后,皆因宿命不由心。你之天真,即为我之食粮。悲伤雨夜,你之决心我已看清。故此,相约一月之后,东方废墟广场相见。你若成功,烟消云散;我若胜利,天真自当粉碎。”
这一段,才是真正的核心。如若用一句话来总结全信内容,那就是“一月后的约战”这种的。如果空迭胜利,将能夺回雾囚。如果希拉胜利,空迭死去,雾囚化为杀手。
为何是一月后,只能认为希拉需要时间养伤。以及,做足准备。
最后……
梅花图样,仿佛还有余香。
“三五年九月十二。”
农历吗……
“希拉敬上。”
再无其他。
至此,信的内容,全部结束。
仿佛耗费了巨大的力气,手臂一下子垂落在床边,唯有指尖还紧攥着信的一角。
“看完了呢。”
“嗯。”
再一次,简单的对话。
“呐,西格莉德。”许久后,空迭才开口。“如果我赢了,Acheron真的会放过雾囚吗?”
对视的双眸,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西格莉德微笑着予以回应,道:“嗯。如果你赢了,不光雾囚会没事,Acheron也会原谅你的背叛。前提是,你能够赢得了希拉。”
西格莉德她代替Acheron做了保证。不知真实与虚伪,仅仅只是怀有一丝希望。西格莉德本就是Acheron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至此所有的事件,西格莉德全然知晓。
没有回应,空迭手握信纸,缓缓闭上了双眼。
9.
一月的时间,空迭的伤并不能痊愈,仅仅只是达到了恢复的程度。如果进行剧烈的活动,伤口随时都会裂开。右臂,有些不协调,不自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如初了。
与希拉的约战将要到来,空迭需要一些准备。
“后天,就是了吧。”
“嗯。”
简单的对话,紧紧只是两句。一月间,两人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像这样的对话。
手枪,匕首,最基本的东西。这一次,空迭带上了以往极少使用的道具——狙击枪。
前些时日拜托西格莉德获得的道具,经过了一些改进,是空迭使用较为顺手的狙击枪。
兀自举起,动作没有什么不对,但却没有了感觉。是因为右臂吗?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呢,空迭。”
“嗯。”
无论如何,空迭都会前往废墟广场。
两人本就没有多少的对话,在这一日,显得更加的少。
空迭在默默的整理着武器,为约战做着准备。从清晨到黄昏,不断的找寻着杀手的感觉。右臂,仍旧有那么一丝不协调隐藏在内。
西格莉德则完全无视了空迭,她在写一些东西。不像是情报,不像是日记,仅仅只是写下,然后丢弃而已。
“无论结果如何,今晚过后,我与你,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用着平常的声调,长挂于脸的淡淡笑意,西格莉德说出的话语却有些令人叹惋。
“嗯。”
仅仅只是一个字的回应,这是空迭所能做的所有。
“自那以后到底过去了多久呢。你,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朋友呢。”
眼眸迷离了起来,声音柔了不少,饱含着深深的怀旧。
空迭低着头,坐在床上,重重的回应。
“嗯。”
“离别的时候,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渗入的一丝月光,朦朦胧胧,虚幻缥缈。
“倒是有一句一直想要对西格莉德说的话。”
如纱般,笼罩着。
“是哪句呢?”
如雾般,飘散着。
“这些年来,多谢西格莉德的照顾了。”
如雨般,坠落着。
“我可是你心中的‘好人’呢,小朋友。”
如尘般,消逝着。
“嗯。”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房间时,空迭已经离去了。枕边的温热,才令西格莉德意识到曾有一个名为空迭的人存在。
那之后,无论是小池,还是空迭,已经逝为了过往,随风飘逝了。
唯有,此心存留真实。
“祝福你!”
为下定决心的人真诚的祈福。
愿通往黄泉的路上不再孤单。
“永别了!”
最后的“再见”。
10.
无数的废墟包裹,只有中间留有一块空地,这就是废墟广场。
今天的阳光格外闪耀,有些刺眼呢。
前方,希拉身着黑衣,正静静的等在那里。
两人相距五十米。
“既然来了,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呢。”
“希拉的约战,对我非常有利,只要我胜利。”
希拉向前走来,空迭亦迈步前行。
两人相距三十米。
“雾囚,在你那里吧?”
“嗯。”
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空迭准确的接住了袭来之物。那是一把匕首,一把雕纹匕首。毫无疑问,那是空迭曾送与雾囚防身用的雕纹匕首。如今,由希拉交予,已经证明了一切。
一枚怀表,被希拉紧攥在手中。
“那日,这是你给我的呢。”
“只是为了任务。”
“我想也是。”
拨动,表壳打开,在空中划过闪耀的轨迹,掉落在两人的中间。同时,响起舒缓的乐曲。
“说下规则吧。”
乐曲声中,空迭没有回答,只是视线紧盯在那枚转动的怀表上。
“所有的武器按照类别放在废墟广场的不同地方,音乐结束后根据选择的武器进行决斗。”
“如若第二曲响起时未能分出胜负,武器放回原处,重新选择后战斗。”
“如若第三曲响起时未能分出胜负,双方交换武器,直至战斗结束。”
“以上,规则!”
卸下手枪,两柄手枪被希拉仍在脚边,踢向了一旁。
希拉看向空迭。
空迭面色不改,做出了与希拉相同的事。同样是两柄手枪,但却是不同的T51,无论性能还是什么都无法与前者相比。空迭将其踢向了一旁。
四柄手枪汇聚,在太阳下,各自闪耀着独属于自身的光辉。
匕首,刀具……这一次,空迭先做出了准备。
他走向了左侧,将手中的雕纹匕首轻轻的放在了一块石桌上。然后,他走向了右侧,将武器随意的扔在了地面上。
做完这些,空迭准备返回原处,希拉前来。
如风般滑过,低语飘进心中。
“嗯,我知晓。”
一瞬间作出回应,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因为,那是正常的相遇。
武器,被希拉抛弃在上面。金属相撞的声音,哐当哐当作响。
希拉走了回去。
音乐声中,只剩下了最后一样东西。
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狙击枪。作为两人间的决斗,那本是不需要的东西。
“狙击枪么……”
“该如何呢?希拉。”
希拉的身后,是破败的建筑。掉落的碎石,不断升腾的尘土,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或许会进入到那里,狙击枪也是有用途的。”
如果到达最高处,确实有着使用狙击枪定乾坤的可能性。只不过,风险非常高。
“放在三层右边通道第五个房间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东面那扇墙壁上应该挂着一幅破旧的《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把枪放在那下面就可以了。”
“不跟着去吗?我或许会选取对自己用力的地方处理狙击枪的。”
“没有关系,我在这里等你就行了。”
的确是破败到仿佛下一瞬就会坍塌的建筑。然而现在未能坍塌,只是因为建筑也在做着艰难的决定——到底在什么时候坍塌,以怎样的方式坍塌。所以,建筑未能坍塌。
一步一步,遵从希拉先前的指示,空迭来到了指定的地方。破旧的画,只有着一句“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空迭将狙击枪放在了下方。起身又不禁看了过去。
“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呵,真是有趣!”
不知是以何种方式,何种口吻,何种情感说出的话语。空迭不禁用手触摸着它。
《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
石块掉落,空迭的步伐不移。
逃逸空隙的微光。
远方,一处高阁尤为瞩目。从这里,能够清楚的看到。
如果身处那里,大概能够看到废墟广场的一切吧。作为狙击场所,是最佳的地点了。
没有过多的停留,仅仅只是放下狙击枪以及看了两次《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的时间,空迭就缓步离开了。
迈步下楼的时候,希拉正背对自己遥望着远方,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这样掉以轻心,可是会丧命的。”
“你,不会的。”
两人擦肩而过,时间在那一瞬停滞。
“看到了?”
“很清楚!”
转身,两人相距二十米。
倐地停滞的乐曲,似乎是为两人间的对决铺开门面。所有的一切与先前相同,只是阳光更甚,地表多了些许武器。以及,两人相距十五米。
“下一曲再开始吧。”
“嗯。”
短短的几分钟,两人互相对峙着,双眼紧盯着对方,眸中映出彼此的身影,仿若已过一个世纪。
啪!
永恒被打破,化为无数碎片。刹那响起的乐曲,象征着名为动手的蕴意。
空迭动了。
希拉也动了。
两人的目标直指一个,那就是中央放置的四柄手枪。无论取得哪一柄,谁先获得,就意味着占据了先机。一发子弹,或许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然而,两人虽然目标相同,但并不意味着目光只在枪上。
啪!
希拉与空迭交手一次。
获得武器,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手与手交错,双方相互卡着对方的手肘。
僵直……
瞬间即可消融。
用力,反手,抽回手臂。向前的同时,手掌平切过去。被反躲,手臂上方重重挨了一击。空迭面色不改,脚尖已经挑起了一柄枪。
啪!
希拉袭来一掌,手枪被击到左端。在空中不断旋转,随后落入无数碎石之中。
意料中的光景,空迭看都不看手枪一眼,顺势右腿就扫了过去。希拉侧身躲过,快速一记肘击与转身而来的空迭左臂相抵。
动作没有一丝的迟缓,表情依旧是那么的淡漠。希拉借势身体贴近空迭,左手展开了攻势。
空迭没有选择,只能依靠右臂抵挡。即便伤口依旧恢复的差不多,但依旧不同先前。在与希拉对抗几招后,空迭找了漏洞,选择拉开。
要想取得胜利,手枪是最简单的方式。不可能放弃手枪选择匕首,更不可能跨越希拉找寻狙击枪。那样不现实。
既然如此……
空迭看向了地上的手枪。
希拉紧盯空迭,视线移了过去。
同一时间,两人动了。这一次,目标依然是枪,但目的却已改变。
一柄枪,空迭踢腿想要将其踢向一旁,希拉反身一腿与之相抵。
另一柄枪,后退时反击,却被对方识破。空迭借势使其偏离轨迹,斜向四十五度飞了出去,不知落入了哪里。
此时,两人的脚下,有着两柄枪,两柄不同的枪。
两种选择……
两人向前奔跑,身体前倾。
砰!
啪啪!
不同的两人却有着同样的选择。
不会执著与眼前那属于自身的一柄枪,而是在阻止对方的获得。
身体再一次接触,一柄枪飞向左侧,另一柄枪直直的升向高空。
希拉与空迭不断的交手,拼劲以往所学的格斗技。
手,脚……能用上的全都用上。然后,在枪落下的时候进行争夺。然而,枪并没有选择两人中的一人,它再一次飞舞在空中。
不断的交手,两人的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缓。近身格斗技,两人无法分出胜负。即便,因为伤势的原因空迭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处于下方。但希拉一月前也曾被子弹击中,虽然恢复的肯定比空迭好,但也多少会受点影响。
看似激烈的战斗,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如果真要杀死对方。那么,应以此为最终目的,无论自身如何,只要完成即可。
但很显然,希拉与空迭在掩饰着什么。
再一次的,最后一柄枪自空中陨落,两人伸手去接。而就在这时,声音消失了。
砰!
钢铁坠地的声响,一切归于沉寂。
希拉与空迭,默契似的同时停手了。
“现在,该怎么办?”
摊开双手的空迭,表明两人并没有获得武器的意思。
“今天,与枪的相性不太好呢。”
平淡的话语,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似普通的交谈,两人的精神力却异常集中。
谁都无法知晓音乐声会在何时响起。哪怕只是快半秒,那或许就能够决定胜负。
“呐,希拉,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加入Acheron,是为什么呢?我想,不可能是为了向我复仇吧。”
希拉,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某种目的,我为何不能加入Acheron呢?”
微笑,依旧冰冷。
“啊啊,的确是呢,希拉。”
隐含着某种情感的话语,却被空迭平静的说出了。
两人再一次行动。
只因,第二曲开始了。
既然谁都无法放弃枪,那么,就不必选择了。如此,是最好的结果。
匕首,刀具……
两种选择,四种方式。
左侧或者右侧,雕纹匕首或者复数刀具。
阻止,亦或各取所得。
转身的时候,空迭手握雕纹匕首。而希拉,她也只拿起了其中一柄。其余的,丝毫未动。那种冷酷的表情,像是已经在表明了:一柄,足矣。
诚然,数量并不能代表什么。一柄,或许更为纯粹。
刀具与刀具的碰撞,更为激烈,更为谨慎。
“快到时间了。”
“次数。”
“三。”
交身的刹那,希拉与空迭再一次完成交流。那是只有他们才懂得话语。
加速,加速,更加激烈……
既然是匕首,既然是刀,那么势必不会像先前。一点点的碰撞,或许鼻尖就会嗅到铁锈的气味。
双方的手臂被划破,双方置若罔闻,挥动匕首的手臂不曾停止。
似乎,这一次的对决会如先前一样,乐曲终结时双方以平局收场。
然而,似乎终究只能是似乎。如若成为现实,那就不再是似乎了,而是事实。
抬起的手臂突兀的下坠,雕纹匕首倐地脱手。
感觉……失去了。
左手去接的代价,眼前闪过一抹腥红,身体向后退去。
后背紧贴在破败的墙壁,身边无数碎石滚落,尘土升腾。朦胧中,一把刀已经插入了脸左侧的石块中。
希拉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的。”
“抱歉,希拉。”
睁大的双眸,没有一丝的迷惘,充满坚定的神彩。
“你,不必这样做的。”
希拉继续冷冷的开口,她不容许他人打消她的决定。
“我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静静流转的空气,在那其中仿佛沉寂着一种下一刻就能够掀起飓风的强大力量。
“视角?”空迭沉声询问。
“全知!”希拉瞬间回应。
散去的尘土,此时,阳光格外耀眼。
快速蠕动的唇角,两人在交谈着。面色不改,不,是被遮挡了。因而,那已不太重要。
袭来的刀刃,本应是在下一刻夺取人性命的死神。然而,近在咫尺的淌血刀刃,却停滞了。
没有人知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一切明了的时候,空迭已经脱身,刀具坠落地面。划破的黑衣,滴着芬芳的血珠。
两人相距十米。
一人在阳光下,一人在屋檐的阴影处。
远方的某处,架起的狙击枪,男人的手指轻颤了下。
“视角,私隐。”
他,如此自语道。
“呵呵,果然,还未到结束的时候。”
第二曲结束,希拉冷声道。
“刀刃,依旧不够呢。”
空迭,予以回应。
空闲的时间,音乐未曾响起。
“武器,不必交换了。反正,都没有。”
获取了武器,在最后“被”丢弃了。唯有,滴落的鲜血象征着曾被使用过的武器。
“接下来,该步入终章了。”
第三曲,是无限的。不必顾忌,只有胜负才意味着停滞。
希拉率先动手,空迭挥手抵挡。血,溅到了脸颊。两人不断的交换身位,仿佛与最初一样。然而,这里是在破败建筑的内部。空迭逐渐落入下风,他在不断的后退。
“视角,半偏。”
他,再次低声自语着。然后,他调整了方向,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奏响的乐曲,由两人主导。
落入颓势,这是注定的结果。如果论实力,空迭无法与希拉相比。受伤后的空迭,更无法与之抗衡。这个时间点,已经晚了许久。
时间,无法继续拖延下去。
远方的某处,那个男人在注视着一切。
“视角?”
“全知。”
第二层。
“视角?”
“半偏。”
第三层。
“视角?”
“私隐。”
不断的询问,两人在利用决斗的方式找寻着一丝死角。
轻颤的手指,他在思考是否应该叩响扳机。
虽然晚了一些,但在可接受范围内。随着时间的推移,空迭死亡是注定的事情。不断消磨人的意志,也算是能够接受的稳妥方式。
既然现今依然按照Acheron的指示,那么,只需要观察即可。
破败的楼层,不断下坠的尘土。希拉与空迭对峙于第三层第二个房间前。
七步半,那里是第五个房间,放置狙击枪的地方。
“还不够!”
希拉突兀的开口,空迭停了下来。
两人相距五米。
空迭问道:“时间?”
希拉回应:“六秒!”
气氛沉寂了下去。
空气在发酵,在酝酿着。
倐地,一道闪电划过,空迭猛然后退,躲过了希拉的攻击,随即向后跑去。
远方的眺望者,他观看着这一切。
三步,只跑出了三步,被迫与希拉对了一招。
三秒后,希拉又一次的攻击袭来,空迭侧身后退躲过。
四秒后,空迭来到了第四个房间前,希拉紧随其后。
脚步有些不稳,呼吸有些急促,空迭彻底落入下风。
五秒后,空迭被击退,本就破旧的门碎裂,木块飞溅。
枪,正静静的躺在《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下,仿佛正做着一个缥缈的梦。
一手之遥,那便意味着翻盘。
六秒后,空迭的手即将碰触到狙击枪。他的身体,已然被击倒在地。
两人,相距一米。
“视角?”
“半隐。”
还不够,还不够……必须还要……
希拉冲了上去,空迭的身体被死死的轧在地上,动弹不得。
“视角,全隐。”
远方的他淡淡的说着,他的视线全然丢失,停留在了那最后一幅希拉击败空迭的画面上。
本应就此结束,然而他是极有耐心的人。他在等待。
“遵命,Acheron。”
他轻轻的回应着。
一动不动,即便如今已经看不到了,他依然手指紧扣扳机。他只为任务存在,所行之事全部意义仅在于此。
破败的建筑,第三层第五个房间,只有《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有着生气,他在观望着一切。
“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出口。”
被压倒在地的空迭,与随时都能取他性命的希拉对话着。杀意已然消失,只是普通的对话着。
两人,距离为零。
“战争夺走了我身边的一切,而维托则夺走了我的一切。如今,只有我身处此处。只有我,才能夺走我的全部。无论是身,无论是心,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交予我选择,全都由我毁灭!”
怔怔的看着希拉,即便早有预感,但依然为希拉的回答感到震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那么,只有一个选项了。”
希拉向空迭示意,那个方向,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凡奇,Acheron派遣的杀手。怎么?你认识?”
听到了令人震惊的名字。那段时间,一直身处冷月身边的店员,竟然是Acheron的杀手。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这才是Acheron的手段呢。
“之前他是某个花店的店员。”
两人沉默不语,也只不过是几秒而已,但因为在这种气氛下,才显得格外得长。
“雾囚,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嗯,是希拉的话,我很放心。”
从一开始,希拉就在谋划,空迭他在配合。
一切……
“能够看到他人吗?”
“大概确定了范围,这个角度,还不行。”
对方看不到希拉与空迭,两人亦无法找寻到对方。
“枪,还能够使用吧?”
受伤的胳膊,用枪的感觉绝对是不如平常的。
“如果不这样,希拉会被杀死的。”
“看来是不需要担心了。”
久违的,流露出笑容。有些牵强,但却绝对发自内心。
他,依旧在观望着,即便目标已经消失,但范围不会说谎。目标,依然身在那里。
如果希拉落败或者希拉落入下风,那么,由凡奇抹消希拉的存在。经由Acheron的鉴定,空迭,无法与希拉抗衡。这是杀手的本质,即,杀人式。
画面在那一刻就消逝了。经由判断,希拉完全能够杀死空迭。但判断不能够取代事实。只有用双眼亲自鉴定,那才是真实。
凡奇,他注视着一切,直到确定他想要的结果。如果没有,那么就用手中的枪尽情演绎。
“Acheron,请放心。”
凡奇自信的回应着,他流露了一丝残忍的笑。
超过了预期的时间,Acheron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本就是确定的事情,希拉本就不受信任。
透过《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借由瞄准镜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Acheron,还真是不信任你呢。”
“没什么。无论是维托也好,还是Acheron也好,我都不需要他们的信任。”
丝毫不在意的话语,希拉在警备着。
空迭在寻找,寻找着凡奇。他必须小心翼翼。即便判断了大概的视角范围,但那并不意味着全部。如果凡奇先找到他,那么,死亡已经注定。
废墟的广场。如果不解决掉凡奇,希拉与空迭,都会死。以及……身处某处的雾囚,她会被Acheron培养成杀手。
“你的手臂在颤抖?”
“只是有些不自在。事到如今,我是不可能害怕的。”
这并不是人的意志能够决定的事情。办不到就是办不到,而能够办到的事情才能赋予意志。
“必须尽快,如果Acheron再次派遣杀手来此,就无法翻盘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逝去,持有狙击枪的两人,他们一动不动,在等待着时机。然而,这是不对等的。一方需要更快的抓住时间,而另一方,却只需要等待。
阳光,一天中最烈的时刻。接下来,大概就会逐渐黯淡下去了吧。
希拉紧皱着眉,她的心在不断的回想着。
“空迭,这样下去败的会是我们,必须要采取措施了。”
面对希拉突兀的话语,空迭内心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在这种地方,除了狙击枪其他武器都没有用。但即便如此,还是被迫丢弃了。面对Acheron,不有所抉择是不行的。”
那是下定决心的双眸,脸上布满寒霜,但却与以往不同。
希拉深知不能继续拖延下去。这一点,空迭也知晓,但是无法行动。
碎石,被抛出,从空中陨落。
第一次试探,没有任何的回应。
死一般的沉寂,这无法欺骗远方的杀手。
想要骗人,就要有所付出。为了目标,即要付出代价。
掀起的《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希拉的右臂暴露在了视野中。
一秒后、五秒后、十秒后……整整一分钟,空气依然正常流动,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已经超越了忍耐的极限了吧。
如此,对方都未曾叩响扳机。简直就像是机器一样,只有彻底真切的捕捉到目标才会行动。
第二次尝试,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得到了某种结果。
确信了,确定了,只有一种情况下对方才会开枪的前提。
“喂,希拉,你在做什么?快回去,快回去啊!”
然而,无论空迭如何叫喊,希拉她只是径直的走上前。
“为什么我会这样选择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空迭无法移动,他只能透过瞄准镜尽力寻找着凡奇。
即便心中不愿,但依然无法阻止。因为,从一开始,这也算在计划之中。同为死亡,方式不同。
“视角,全知。”
希拉呢喃出声,她微笑着,《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在飞扬,激烈的光穿透了右胸。
美丽的花瓣,沾满鲜红,在飘飞。
强行抑制的颤抖,空迭拼劲全力。
啊啊,就要找到了,找到了。
铁桶,水流,木板……在那里吗?还是那里?
铁架,手臂……但是还不够,还不行……必须,必须……更多的……
微笑着,既然空迭没能叩响扳机。希拉也已知晓了。她需要再一次的,再一次的行动。只有付出一切,才能达成目的。
强行撑起摇晃的躯体,《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在那一刻已然坠地。
已经无法回去了,最后的话语。
“到底是为什么呢?想了许久,许久,终于是得到了答案啊。”
“为什么呢?”
喃喃自语。希拉出现在了帷幕前。
没有一丝的迟疑,无情的子弹化为光瞬间贯穿了人的躯体。向后倾倒的身影,覆上无数的血珠。
“啊,我明白了。因为,那一天,我……看到了……你双眸中澄澈的灵魂……原来如此……是因为这样……么……”
那一瞬,已然逝去,但已化为永恒。
那一刹,空迭悲愤欲绝。他不曾哭泣,愤怒的咆哮着,举起了枪——他确定了凡奇的准确位置。
“凡奇!”
希拉在身旁倒下,已经被贯穿的躯体无法再次站起。他冷酷,但却有情。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压在了上面。愤怒,痛苦,咆哮着,大声吼着……空迭,他直面远方的杀手。
手臂无力不由的下滑,本应叩响的扳机在那时晚了一瞬。如闪电的光芒,准确而又迅速,笔直的贯穿了过去。
下沉的身躯,重重的倒了下去。鲜血缓缓流淌,《His Judgement Cometh And That Right Soon》已被染的一片殷红。
“Acheron,凡奇,任务完成!”
远方的高阁,精悍的男子冷静的向Acheron汇报着情况。他面容冷峻,丝毫不为所动,收拾着架在地面的狙击枪。
蔚蓝的天空,云彩在舒缓的飘着。微风拂过,不留下一丝轨迹。
仿佛,曾发现于这里的一切,已然烟消云散。
唯有,氤氲在空气中的一丝芬芳,在努力表明着这里曾发生过某一件令人难以忘怀的事。
11.
瑰丽的大厅内,朦胧的海之光,水晶中轻轻荡漾着殷红。
同样的三人,分别围绕水晶桌坐在了三个不同的位置。
“在怀念么,西格莉德。”
面对维尔迈的话语,西格莉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唯有,那抹微笑。然而,即便是那丝仅存的笑,也与往常大相径庭。
“那孩子,可是叫过我‘好人’呢。”
端起的酒杯,不断摇曳的红色波浪,始终无法平静。
沉寂的时刻,无法言语。
“因希望而活,因希望而死。所有的一切或许早已注定。即便如此,人依然会照着内心的信念前行。或生或死,那已不太重要。”
背对着两人,缓缓端起的水晶杯,BOSS在遥望着远方。
“Acheron,有着独属于自身的使命。既然已经注定,就在梦中逝去吧。”
缥缈的话,对将死之人最大的仁慈。
“前些天,雾囚提出了请求。她希望,接替‘空迭’的名号。”
摇曳的灯火,深沉的声音。
“那么,‘雾囚’就要重新找人替代了呢。”
“现在吗?”
“过一段时间。”
BOSS抿了一口酒,轻轻放下,缓缓的戴上了纯白的手套。
“战争就要开始了。Acheron,该去属于她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