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皎洁的圆月取代赤红的夕阳重新装点大地,静谧的银色月光笼罩了这个海港都市。此时的冈萨洛家,正因为数名客人的造访而持续着热闹的氛围。在安吉尔将自己得意的料理端上桌之前,先于奥古斯都一行人来到家中的卢加诺医生,帮助奥古斯都和巴尔德检查了各自的伤势。奥古斯都庆幸于自己的父亲将卢加诺医生请至家中赴宴,这使得自己免去了明日还要亲自上门求医的麻烦。卢加诺医生开出简单的药方后,给出两位伤员的建议都是静养几日,避免过量的运动,奥古斯都好在都是皮肉的外伤,对于还处于发育期的少年,休息一段时间,很快便能像之前一样生龙活虎吧。
吃过安吉尔的家庭宴会料理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对于能将普通的材料制作出令人炫目的家庭料理的顶级主妇,不将它慢慢享用完毕可是极其失礼的行为。餐桌之上,奥古斯都详细地向大家讲述了这次遭遇海盗袭击的过程,在此之中,鲁伊斯时不时地点点头,雷纳托听到弟子的打斗不时出口称赞,马塔满脸的羡慕与崇拜,安吉尔和埃莉娜更多的则是担心和后怕,而露娜则是面无表情地默默用餐。当这趟航行的故事慢慢说完,奥古斯都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巴尔德船长,这次航行的计划,除了本队的船员之外,还会有什么人知道吗?”
“嗯……即使是我的全部船员,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我们的行程,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我们巴伦西亚海商会中有些人也知道我们的行程。怎么了吗,奥古斯都?”
“我想啊,我们遇袭的这一片海域,平时并不缺少海军的巡航,按道理是不会那么凑巧就在理论上的安全海域碰上海盗。而我在进入他们的船长室之前,听到了海盗船长的对话,他们表示,这次行动是有人告知了他们海鹰号的行程路线和时间,这才在此地伏击我们。所以我想,在所有能知道海鹰号行程的人之中,一定有内鬼!”
奥古斯都的话语犹如巨石掉落水中一般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餐桌上只剩下了沉默,进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作为当事人的巴尔德船长,难掩自己内心的震惊,瞳孔放大,呼吸也明显加重了许多。
“巴尔德船长,对于犬子的说法,有什么头绪吗?”鲁伊斯向有些震惊的船长投去了关切的眼神。
“鲁伊斯将军,”巴尔德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简单的思考了几秒后无奈的摇摇头,“我相信我的船员们,他们之中并不会有这样的人。一部分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另一些是我从附近的贫民中挑选来的年轻人,他们不会这样恩将仇报的。况且,海盗对我们进行炮击,内奸如果在船上,他要如何避免自己能在炮击之中活下来呢。”
“嗯……”巴尔德的想法令奥古斯都陷入沉思,他的说法的确有些道理,“那,问题只可能出在公会里了,知道行程的人之中,有人一定与海盗有着肮脏的勾当。”他转头对鲁伊斯说道:“爸,这要是放任下去,这片海域一定会变得十分危险啊!”
“那个,奥格,老夫不认为我们公会的诸位同僚里,会有能做出这等恶事之人!如果贸然展开调查,势必造成公会里人心惶惶。”
“巴尔德船长,我们无法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内心,不是吗?既然了解到了这个情报,我认为就不能轻易忽视它。”
“那,你要怎么做呢?”鲁伊斯扶着脑袋看着奥古斯都。
“我想,这个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能不能先阻止消息走漏,由我们展开调查?”
“这样的话,我们并不能光明正大的调查,一旦军队的人有所行动,会令对方警觉起来吧。况且,现在只凭你的一句话就要行动,着实缺乏证据,万一行动颗粒无收,浪费的成本可没人能负担啊。”
“那……那就由我来调查吧,马塔,你能协助我吗?!”
“诶?我吗?”一旁安静听着几人对话的马塔对于突然被点名的状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马塔啊……他现在也是现役的军人了,就算还没有正式编入战斗部队,平时也要执行在军队里执行任务服役的,当他在岗的时候,我可不允许你私自叫他外出啊!”鲁伊斯严肃地对奥古斯都说道。
“唔……”奥古斯都顿时感觉到身边能随时帮助自己的人并不存在。
“那么,我就独自展开调查吧。巴尔德船长,明天,能带我到公会里,稍微调查一下吗?”
“奥古斯都!”一旁保持着安静姿态的卢加诺医生厉声呵斥道,“先给我好好休息几天!巴尔德船长可不像你一样精力旺盛啊!”
一句话噎得奥古斯都无法反驳,他只得悻悻然地勉强答应了下来。但是,这个可能存在于阴影中的幕后黑手,却使得奥古斯都的心里,完全无法将他轻易忽略,继续等待的话,岂不是还要渡过几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数日后。
“奥格!奥格!起床了!”在清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下,奥古斯都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自己房间的门外,是母亲正在呼唤他起床。因为几天前的家宴上,卢加诺医生要求他静养身体,这几天奥古斯都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一大早突如其来的叫醒服务,将他从舒适的睡梦中强行唤醒,此时的房间如果有人的话,一定会被奥古斯都一脸厌世般的嫌弃表情所吓到。
“奥格?起来了吗?”母亲安吉尔在门外没有得到回音,仍然在不停地询问。
“来了来了!”在延迟了几秒钟,令宕机的大脑重新开始梳理现状之后,奥古斯都对母亲的声音做出了回应。
“收拾一下快下楼吧,巴尔德船长来家里找你了。”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奥古斯都刚刚还是迷迷糊糊状态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知道,巴尔德这时候来找他,意味着什么。
用最快速度抓起床边的衣服穿上,奥古斯都三两步跳下家中的楼梯,一进餐厅,就见到了在餐桌前享用着某种饮料的母亲安吉尔和海鹰号的船长巴尔德。
“喔喔,奥格,快来快来,之前做生意的时候从威尼斯的商人手中入手的东方的饮料,叫做奶茶的,”巴尔德说着拿起手边自己带来的物品,“用这个特别的茶叶冲泡牛奶,配上面包特别适合早餐食用啊,我给你家带来了一点,来试试吧。”
“呐呐,船长,今天是来带我去公会的吗?”奥古斯都完全没有接过巴尔德的话茬,而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奥格!船长送来珍贵的货物和我们分享,先好好谢谢别人,不许这么失礼!”一旁的安吉尔看见自己儿子失礼的举动,忍不住出言教训。
“没关系没关系,冈萨洛太太。”巴尔德摆摆手,并不在意,他回过头对奥古斯都说道:“奥格,别着急啊,老夫今天就是来带你过去的。虽然手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指了指自己仍然吊在脖子上的手臂,“但是身体还是挺精神的,在家里待着太闷了,就当是一起出去走走吧!”
“太好了!船长,我们现在出发吗?”奥古斯都眨巴着眼睛,他已经等不及了。
“奥格!注意一点!”安吉尔再次出声斥责奥古斯都的无礼。“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要是真的存在什么幕后黑手,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啊!”作为母亲,安吉尔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是的!”巴尔德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一旦插手进去,甚至有可能会死的。你现在这副像是去玩耍的态度,老夫还是很担心的。老夫跟你父亲也是朋友,不可能轻易地将你推入这个火坑之中。”
听了大人们的话,奥古斯都收起了脸上那份闪光的期待,变得严肃而认真:“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船长,为了不让自己的同伴,不让善良的人们失去他们的生命或是朋友和家人,清除海盗,即使再危险,我也相信这是我应该为之出力的事。在我第一次航行就留下这种糟糕回忆的家伙,无法原谅啊!从这片海域开始的梦想,那就让我先从保护这片海域的安全开始吧!”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母亲,绽放出温情的微笑:“放心吧,妈妈,真遇到状况我不会蛮干的。”
“咳咳……”巴尔德轻咳一声,之后满意地笑道:“冈萨洛太太,您的儿子,真的天生有一种大将风范啊!奥格,坐下来,好好享受完这顿奶茶早餐,我们便出发吧。若真是另有隐情,海鹰号上长眠的伙伴可就指望你和老夫为他们昭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