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很及时啊,老头子。”
哈洛提着完全被鲜血染红的剑,一动不动地看着身首分离的雷纳托,脸上的怪笑已经持续了一分多钟。
“老夫还以为,你能够确保胜利的。”
“没想到,这个家伙变得这么可怕了。”哈洛尝试着想要握住左手哦,但仍然做不到,“不过,感觉杀了他,人变得空虚了啊!”
“这是完成了一个目标,在寻找下一件事前的空窗期吧。”
“今天这个战果,我会跟霍金斯先生说的,当然,包括你的功劳。”
“那还真是谢谢了。”巴尔德向哈洛轻轻低头致意。
“这个小鬼,好像还有一口气啊。杀了吧。”哈洛提着剑,看着胸口还有些许起伏的奥古斯都。
还没等巴尔德回答,不远处,马匹的铁蹄声疾速传来,数名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从依稀可见的服装上判断,他们是属于帝国军的。
“来不及了,卡瓦耶先生。你先走,我留在这里替你做掩护。”
“嘁!那就先放过他吧。不过,我还挺想知道他醒过来看见雷纳托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假装对我比划一下,卡瓦耶先生。”
巴尔德突然提出的要求,哈洛并没有多问,立刻假惺惺地对巴尔德挥出两剑之后,巴尔德夸张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的交流过后,哈洛转身向小巷里遁走,而巴尔德,则拿起之前已经装填好的燧发枪,向着哈洛离开的方向,扣响了扳机。
“吾辈是希德·迪亚斯,你是谁?”
领头的年轻骑士很快便来到了巴尔德的面前,因为他并未戴着黑色头巾,所以希德没有将他认定为需要立刻毙杀的海盗。
“你们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我是海商公会的副会长巴尔德,逃跑中路过这里,有海盗刚刚攻击了老夫,从那里逃走了!对了,那个少年,”巴尔德指着一边的奥古斯都,“他刚刚跟海盗战斗,受重伤昏迷,请快点送他去治疗!”
“奥古斯都!”希德看着自己的朋友斜靠墙根,担忧的心也一下提了起来。他迅速安排人员向巴尔德供述的方向追踪,自己则将奥古斯都放到马上,以最高的时速向救治点狂奔而去。
变得金黄的阳光下,巴尔德注视着带着生死未卜的奥古斯都离去的骑士,以及这一片狼藉的街道,被花白胡须包裹下的嘴角,悄悄洋溢出了诡诈的微笑。
太阳西斜,在巴伦西亚肆虐了一天的海盗们,除了被杀与被俘的,根据事先安排的撤退通道,尽数遁走。以他们所能集中的最大战力,经过大半天的作战,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若他们再想继续破坏,恢复了组织度,以及从周边赶来的帝国军,就将把他们全歼。从撤退的时机来说,海盗们掌握得恰到好处。
齐格菲娅与马塔一路追击,但是约翰·霍金斯留下一些断后的部下之后,便消失在了通往洛斯波雷斯的小巷中。在夜色低垂之际,巴伦西亚的血腥骚乱,基本全部平息。
然而,这恐怖的白天过去,却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平静休息的机会。罗哈斯公爵代替遭受冲击的市政府暂时接过了统辖一切的权利,首先便是全城戒严,帝国军进驻城中,挨家挨户搜查可能的漏网之鱼。
更为重要的,是对于街道的清理工作。遍布街道的建筑的废墟可以暂且放置到白天,等待能见度更高时清理,但是那些遇难者与两边战斗人员的尸体,就必须尽早处理掉。如果等到新的一天,市民们仍旧能够看到尸体满街的骇人景象,对于前一天的可怕回忆想必会重新浮现出来的吧。那种情况下,动摇的民心必然将成为善后工作的极大障碍。
由于哈洛·卡瓦耶的叛变,作为他的雇主的市长安德雷斯便成为了最大线索。一直以来关系紧密的两人,对于这样的事态,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然而,当想要抓捕安德雷斯的人赶到他的住处时,去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奥格他怎么样了?!”
设置在军营的医疗急救点中,希德将昏迷的奥古斯都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然而负责抢救的医生仍然还在帐篷里争分夺秒。此时,马塔和齐格菲娅也赶到了此地。
“医生还没有出来,吾辈也不知道,齐格菲娅小姐。”
齐格菲娅拿出胸口的十字架,紧紧捏着为奥古斯都进行默默的祈祷。马塔不知所措地瘫坐在地,脸部紧绷的肌肉让人足以读出他心头的焦虑。
几分钟后,进行治疗的医生终于走出了帐篷。
“我朋友他怎么样了!!”马塔第一个冲向医生的身边,那个气势令那名医生险些扔掉了手中的水壶。当他发现这名少年是自己的儿子时,才平复了这短暂的惊吓。
“原、原来是你啊,马塔!冷、冷静一点。”
“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爵把城里比较有名的医生都集中了过来,想要优秀救治有战斗力的士兵。正好看到奥古斯都被拉过来,就一直在抢救他了。”卢加诺医生拿起手里的水壶,畅快地喝了一口。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安全了。”
卢加诺医生的话,让在场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卢加诺医生停顿了一下,严肃的表情让刚刚将心情放松的三人,再次绷紧了神经。
“他的肺部受到的创伤非常严重,主要还是因为时间拖得比较久吧,在加上失血严重,应该会昏迷几天了。就算他之后恢复了,这个伤也将影响他一生。”
“是……什么样的影响呢?”
“听说他那个影刃,是需要一种吐纳术做准备的吧。这对肺活量要求很高,而从今以后,他的身体最多只能允许他一周使用一次吧。”
马塔有些不愿相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希望他的口中能再说出一些更鼓舞人心的话,然而,得知的却是更糟的消息。
“还有,雷纳托,阵亡了。葬礼,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办,最好是在奥格苏醒之前吧,那个样子要是让他看到,实在太残忍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马塔他们心头引起了巨大的爆炸,雷纳托的名字对于这个城市意味着什么是谁都明白的。如今从卢加诺医生口中确认了他的死讯,心中的堤坝瞬间崩塌,马塔的脸色近乎惨白,嘭地一下跪倒在地,外界的声音全都与他隔绝似的,与周围的一切断开了联系。
“明天开始,巴伦西亚,会怎么样呢?”许久之后,马塔的口中才喃喃挤出了一句话。
“我们,要报仇。”齐格菲娅轻轻拍了拍马塔的肩,声音自信而冷漠。
“对!吾辈也会加入这场战争的!为这座城市所带来的伤痛,那帮海盗必须用他们的一切来偿还!”
深吸了一口气,马塔重新恢复了站姿。他扬起头,盯着悬挂于中天的圆月。
“明天开始,在奥格醒来之前,开动全力忙起来吧!下个回合,该我们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