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艾德罗斯一行人才见到那位巫女。她在几名神侍的簇拥下走进饭厅,身着樱红色的长袍,戴着淡粉色的面纱,红色的长发跟随着步伐的变化左右摇晃,昙木环视了一周正襟危坐的众人,落座在南木身旁。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透过那薄薄的面纱可以看到她上扬的嘴角,笑得温和。也许是不擅长言谈的缘故,她双手扶着膝盖,静静地靠着椅子,挺直脊背默默地望着门口弥散开来的黑暗。
如果用西国的话来说,真是一位温婉的淑女啊。
时光有点神经兮兮地向艾威的方向扭过头,生怕这家伙又扑上去拉人家的手,还好他没有。和她一样神经兮兮的还有零宸,哪有要操心队长的队友啊。
几名神侍在点亮了挂在房梁上的油灯,厅里变得更亮了。两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走过来,从袖口露出小小的双手,掀开桌布,早就准备好的擦得干净的碗筷在灯光下被照得更亮。
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是什么仪式一样,一群西国人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快饿死了,奔波了一天还得和南木商量事情,好不容易等到吃饭还得等巫女上桌,然后还有这样那样的注意事项……
艾德罗斯的一群人都是强忍着饥肠辘辘瞪着空空如也的碗发愣。
南木拍拍手,一名围着白色围裙的妇女推着餐车走上来,车上堆着各种各样的盘子,大的小的,方的圆的,让人有一种在大餐厅吃饭的错觉。神侍们纷纷把盘子端上圆桌,接二连三地打开上面盖子,香气一下子掩盖了空气中那股灯油味。
“各位久等了,请开动吧。”南木再次拍了拍手。
然而那些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犹豫的客人们还没有表态,身为主人的巫女突然一推桌子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声音。艾威心里一阵颤动,难不成还有什么饭前演讲,让不让人吃饭了。
谁知温婉如玉的巫女小姐伸出手用力一扯面纱,极其随意地丢在地上,然后把身上裹在袍子外面的披风脱掉甩进神侍的怀里,从袖口的绑带上扯下一条胡乱将头发扎成马尾,撸起袖子抽出筷子,按动两根木棍嗒嗒直响。
这……也是什么仪式吗?
“……今天有客人来,你能不能顾及一下神社……”南木显然挂不住面子,他亲自站起来从神侍手里取回披风,搭在昙木肩上。叛逆的巫女一抖肩膀,披风滑落在南木的脚上。南木的手还停在半空。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南木脸色都变了,昙木还唯恐天下不乱地从各个盘子里夹菜送到嘴里,大嚼特嚼。
神主大人沉着脸看了一圈周围,起初五个人还握着筷子呈目瞪口呆状,一看大事不妙,零宸赶紧用胳膊推了推艾威,“吃饭吃饭,不是都饿了吗?”
如梦初醒的艾威立刻“对哦大家快吃饭”应和着零宸缓解尴尬的气氛。
“我为什么要因为有客人来所以让自己不舒服啊,这才是我平时的生活方式好吗?”昙木的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含含糊糊。
南木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只能认命地弯下腰捡起披风,叠好放回神侍手里,神侍显然在忍笑,还以为她们都见怪不怪了呢。他刚垂头丧气地准备坐回去,一个少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神主大人!巫女大人!我们刚刚,抓了两个贼!”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长得倒是蛮可爱的,梳着利落的齐刘海短发,穿着一看就不合身的袍子,他拖着大码的木屐,一手捂着胸口平稳呼吸一手指着门口,长得像女孩似的,神侍里居然也有男孩子吗。
“贼…?还有贼敢跑到这里偷东西?”南木一下子树立起了威严,还没坐到椅子上又一下子弹起来。
“唔…是啊,明明在神主大人的经营下……已经破败成这样子了……”昙木呵呵一笑,南木的威严瞬间破碎。
所有巫女都是这样的吗???
“我也去看看吧?”亚瑟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幽也立刻举着手像小兔子一样跳起来,“我也去!”
南木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在他们的陪同下离开了饭厅。
*
不久,亚瑟一脸纠结地走回来。
“怎么?”艾威和零宸一起看过去。
亚瑟望着艾威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勾起他们的好奇心了,就当那句“到底怎么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幽替他回答了:“那个?好像是熟人来着,是什么组织的人,叫斯…斯……”
“斯塔尔·凯特。”艾威身后的人替她回答了。
幽没有注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艾威,笑容灿烂地道:“对对对!谢谢你哦!就是这个名字。”
昙木本来还聚精会神地往自己堆得小山一般高的碗里疯狂夹菜,听到有人来了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突然眼睛亮晶晶地喊了一句:“哇!好帅气的小哥!”
莉莉毫不客气地瞪过去,和昙木的视线交汇,瞬间餐桌上一股火药味又盖过了菜香。
斯塔尔没有注意到女孩子之间的“友好交流”,按着艾威的肩膀,像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用力地拍了拍,一下比一下狠,“好久不见啊,艾威·特洛斯。”
“是啊……好久不见。”艾威只觉得肩膀一沉,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斯、塔、尔、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