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园,恶魔城,怪物
2.2 所谓的异世界就是会有恶魔城这样的标志性建筑
2.2C 普通人在异世界的内心活动
格雷沉溺于那扇门,门框在融化,越来越像一个火圈,一只娴静的狮子在门外看向格雷等待他不辞而别来到它这边。
可是。
学园长介绍完一系列学园对格雷的保护措施,以及异世界来客的辉煌历史之后,发现格雷似乎进入了某种魔怔之中。
“格雷?”学园长轻轻地叫了叫他,在他的面前挥手。
格雷露出微笑,朝阳在脱离朝阳要成长为大日横空的时候依然照在他的脸上,“啊,我只是在看门,上面的花纹好漂亮。”格雷说,那扇花纹繁丽的门带给他许多往昔幻想。
“自由之翼是前代勇者建立的吗?”他完全听到了学园长在说什么。
“算是一半由勇者建立的吧,自由之翼是勇者镇压了深渊消失之后,昔日他的传奇同伴们自由团建立的,自由团除了萨兰妲大人以外,全是我们学院出身的先辈,我们学院对外宣称,自由之翼的建立是勇者的最后意志。实际情况也可能是如此吧。”
学园长坐到了格雷的边上,她能看见格雷在出冷汗,尽管现在是酷热的时节,但是她的房间里有降温魔法,只是坐着是不会像格雷方才那样额头冒汗的,而且他方才看向门口时候的眼神也很令人,担心。
他眼神里有一团盲目的线团,就像她小时候被父亲带到帝国剧场,大家在一起观看那个被称为王国艺术团的演出团体带来的表演。
那时候王都的贵族曾盲目喜欢过一个小团体,不,也许贵族们喜欢过很多小团体,小团体只是小团体群的其中一员。那天她被父亲带去见识其中的一个团体,所有人从进场开始就听见艺术团在德罗斯剧场的大舞台上敲打乐器,噪音与充斥在噪音中即使是旁观者也能感觉到的狂热,朝进入剧场的所有人扑来。
她那时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剧场的环境中快速而诡异地变得迟钝。人们在巨响中渐渐被剥夺了自己的感官,毫无抵抗能力,而且随着乐器声的不断滚动,程度不断加剧。
还好有椅子骑士来拯救他们。他们的身体接触到椅子,置身在晕眩之中的感觉才开始微微收敛消退。他们的背部有稳定的墙壁支撑着,这让他们感觉到强有力的依靠。
学园长握住父亲的手,她的小手上不知不觉出满了汗,不知道有没有父亲的,那些在舞台上的表演者们是怎样能够保持住自己的呢,还是他们放弃了自己之后,经过长年的训练只会在舞台之上继续开掘自己?那是后来父亲和他说的,父亲曾经很喜欢那些艺术。
啊,有些遥远了,这些记忆。学园长把身体靠在距离格雷一个手掌的沙发背上。
两人像在一个博物馆里,那是一把铺着光滑丝绸的小椅子,他们在看表现海边风光的油画,蓝色与白色被静静地支撑在一个新做好的画架上。可是学园长在想格雷那双迷失的眼睛。
在德罗斯剧场,王国艺术团表演的是木偶剧。在一开始敲打乐器的人之中,有一半在表演开始之后操控起木偶人,那些木偶人全是圆头圆脑的可爱形象。但人们开始行动,音乐开始摇摆,复调不断地涌现,崩溃。
整个舞台上充斥着与一出残忍仪式别无二致的表演,即使是孩子也能感受到舞台上不断产生的牵引力与压迫。手舞足蹈,人偶被举在空中运转、旋转,呼天抢地,身边的大人们却在落泪或露出邪恶的微笑,学园长没有去观察她的父亲,她害怕看见父亲的表现。
她的注意力被熟练的技巧带到了木偶的身上,她在那些木偶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无穷无尽的线团,在发现格雷出神的时候,学园长也在格雷的眼睛里发现了那些没有混乱惑人的轨迹。
学园长本来想问格雷自己有什么打算,学园也可以给他安排其他的身份,在有限的几个选项里。但她想到儿时的那场表演,那些氛围里的狂热,就像有热风涌入屋内,这让她忘了说话。
香味从身侧扩散过来,格雷挪了挪身体,脸颊有点发红。
“啊,我想加入自由之翼。”格雷小声开口,他的眼角余光瞥向幻觉之外的学园长白皙的侧脸,或者说再学园长身上的香味拂动在他的鼻尖的时候,他就已经像是置身在一个光色丰饶的花原里,而无法想出什么更艳丽的场景。
“啊啊?”学园长别过脑袋,朝格雷看了一眼,倒不是说选择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还停留在一些静态的回忆里,而没有在想推动现实的事情。“你的确考虑清楚了吗?”学园长回到了沙发上。
“自由之翼危险程度的确很高。”学园长的镜片上浮现着反光,“塞拉蒙妮殿下也并不希望你进入自由之翼。”
“作为攻略深渊,发现恶魔城潜在危险与力量的先锋,自由之翼成员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当初发现古龙王德萨里奥时,调查团就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那是十年前的积怨了,更早之前,即使在一开始调查团只是维护浅层深渊的稳定,调查各处可能出现的暴动,也曾遇到许多超出预料的凶险,诸如次元的突然塌陷,恶魔潮的大暴走,遭到不明原因的变异怪物袭击,这些都令调查团成员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可是我被召唤来,或者说塞拉蒙妮殿下本来的仪式不就是为了攻略深渊的吗,而且自由之翼还与上代来自异世界的勇者有那样的关联,我加入自由之翼的话,学园长与塞拉蒙妮殿下也能轻松一点吧。”
“人只要活着,就没有不得不要的轻松。”
“啊,说的也是呢。”
“唔,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学园长反应过来,她转过脑袋来直视一边道歉,一边嘴角带笑,神情平静的格雷,“我只是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才刚刚来到我们的世界,或者说只是被牵连的,为什么你不得不负起责任什么的,你没有得到什么权利或者期许,你为什么要为我们的预料之外负责呢。你什么都没干,但却被扯进喀巴拉王国的斗争中,你对塞拉蒙妮和我们抱有抗拒才是常态吧。喀巴拉学园不会强迫一个无辜的人,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
好认真,这个人,格雷在学园长的注视下笑着露出牙齿,这对他来说是努力的第一步,“学园长刚刚不是说人活着,就没有不得不要的轻松吗?正是这样啊。要继续活着,人就要接受一切,或者说一开始的责任与权力什么的也只是后来人们附加上去的啊。这个世界往往没有公理,只有选择。我既然来到了喀巴拉王国,那么做些喀巴拉王国的人做的事情时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而且我也想为塞拉蒙妮殿下和学园长们做点事情啊。毕竟那时候塞拉蒙妮殿下抱住了我,而学园长救醒了我。”格雷露出灿烂的微笑,这微笑没有什么问题,是的,他要让自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样微笑里的温暖
“你真是一个不普通的人,与是否来自异世界无关。”
“啊,没有,真的,完全没有。”格雷摆摆手,“我只是一个有时间把日常的想法整理一下的人。”
“是吗。”学园长也露出微笑,“王室那边学园会为你处理好的,至于自由之翼,请你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和塞拉蒙妮也会帮助你成长成为可以令王室也不得不尊重的勇者的。”
格雷和学园长又谈论了一会儿关于未来打算的细节,学园长看着格雷打开办公室的门,也许他也会成为来自自异世界的勇者,“啊,对了。”学园长叫了一下格雷。
“非常感谢你昨天保护了亚里亚。”
格雷露出微笑,没有回答,合上门走了出去,是的,就这样改变吧。变的和在原来的世界每天点到,对着屏幕输出不同,做些好的事情,这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格雷默默地往前走,在学园长办公室在他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之前,发作了他在写轻小说时才会发作的心理完型大崩溃。他心里多了一个预想,但这个预想无足轻重。他想做点什么,不是什么都好,而是异世界的,他没尝试过的,真挚的事情。普通人不都想这样做吗
他想要改变,还是不得不改变,是有谁在逼迫他,还是他已经改变,所以不得不改变,就像停留在原地,但一切已经向前进展了,他压根没有停在原地,他生来就是别的阵营的人,从来就没有所谓自己的这样一个东西。不,请别想的太极端了。哪怕改变等于抹消,正如欲望等于消耗,占有等于被占有。
他要战胜自己,即使这战胜意味着绝大多数的消灭。他还是愿为自己像颗种子一样。
这些问题并不重要。
不过格雷觉得也许是自己来到异世界对心理造成的巨大影响在自己镇定的表面下孵化。正是这样的,人无法像给自己设套的那样隔绝外界的刺激,即使表面上装作理所当然的接受,内心也会激起不一样的波涛。
就像他方才所做的决定,即使自己用一些自暴自弃的心情来阻止他,他还是想要使自己变成巨浪中的一分子,那巨浪在他被召唤,穿越大陆,穿越云层,坠入深渊的时候,被他称作“老子果然有不平凡的命运”。
话说回来,学园还真是庞大,精力十足的太阳在高空灼烧了他一会儿,他完型大崩溃时精神错乱的想法就大幅地潜到了海平面以下,而不用他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真是一群只想着占便宜的家伙。人在舒适的时候才会想着怎么对自己挑骨头,鸡蛋在那个时候是不会孵化出怪物的。
格雷一边感受着自己不愿想事情,只愿让抱怨的情绪涌入的状态的复苏,一边往前走,自由之翼,是那种穿棕色制服,使用立体机装置,同时精通魔法与剑道的学园精英的聚集组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