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滴普通的雨水,只要曼珠愿意,就能为其注入灵力化为最具杀伤力的攻击。沙华没有解除强化咒的效果,青色的光点汇聚在伤口处进行缓慢的修复。他从凹陷进去的车门爬出,目光没有从曼珠的脸上移开半点,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为什么要站起来,乖乖躺下不就好了吗?”
“动手吧……”
“这三个字,貌似在哪里听过呢。”
“我就算有能力也不愿意杀妳,同样地,妳也不愿意杀我对吧?不然我哪能活这么久,早就死在没结界保护的家里了。”
一向以妩媚笑容征服异性的曼珠竟皱起了眉头,可看起来却依然那么超凡脱俗“你为什么有我不愿意杀你的错觉?”
“刚才那一下,妳完全可以瞄准我心脏打,但妳却瞄准了我的肩膀。”沙华大胆地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负伤者才有的神色“妳让我不去找张风麻烦,其实就是想我远离张风,让我远离危险对吧!”
“呵……”曼珠笑着把视线移到一边“你记性不怎么好呀,我不是说过我无法看到属于你的未来,所以才刻意留你一命想看你怎么挣扎罢了。”
“所以这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沙华时刻想着逃跑,但只要置身于妖气屏障之中,不击败曼珠基本上是挣脱不出去的,只能通过语言诱导令曼珠主动打开屏障。
“什么机会?”
“妳不是想看我这个孱弱的驱魔师怎么苟延残喘的吗,那让我去跟张风打,岂不是能亲眼目睹一场旷古绝伦的好戏?”
“哼……沙华,你也有当妖术师的潜质嘛,如果我放走你就正中你下怀,不放走你就会显得你我之间的感情仍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一个响指,包裹住两人的妖气屏障随风消逝“可以哦,我就放你走好了,前提是能挡下我这一击。”
她又在打什么算盘……但论结果而言是好的,只要在曼珠释放的攻击波及到周围的建筑卷起灰尘时,沙华就能趁机将气息隐匿起来,顺利撤离。
只见她拿出存放灵魂的净色酒瓶并打开软木塞,千万亡灵的哀嚎随之传遍整个空间,争先恐后地想要从那狭小的瓶口挣脱而出。最后,紫黑的妖气乱流迸发而出,并在沙华的眼前逐渐化为人形——
修长的身影从暴雨中现形,腰间系两刀,脸戴恶鬼形象的面具,身披一副漆黑的残破铠甲时刻溢出骇人的杀气。
沙华猛地感受到宛若面对巨大的黑洞般,被无限的深渊牵拉着。他刚想动弹,源自恶灵武士的妖气便像扭动的毒蛇般纷纷钻入沙华的体内尽情撕扯。
呼吸变得困难,沙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恶灵武士根本无法作出能卷起大量烟尘的攻击,从他身上佩戴的武器来判断,顶多只是斩击。
“曼珠,妳耍赖……”
“哈哈哈。”曼珠发出天籁般的动人笑声“害怕了吗,我最喜欢看被恐惧支配的人的表情了,尤其是你,真是百看不腻。”
“(只能靠我自己激起灰尘扰乱她视线了吗……)”沙华尝试性地把灵力覆盖至全身,并将强化咒的威力提升到最大,克服恶灵武士入侵并封锁自身行动的妖气,把手移到腰后鼓起的口袋里。
今早童琛从童家宅邸带来了许多未被写入咒的驱魔符,沙华拜托童谣为自己写入了几张能扭转战局的咒。现在,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动手。”
“(来了……!)”全力掷出一枚驱魔符,飞行的途中一股灵力从符咒中肆意流动并扩大成球体,像漩涡般聚集地上及从空中落下的所有雨水,化作好几道水流从四处汇聚撞击融合交错,最终构成咆哮的巨龙向势单力薄的恶灵武士飞袭而去!
与轰隆巨响几乎同时产生的现象,是爆炸开来的巨大水花。这是童谣的水灵咒,只要身处的地方水越多,威力则越强。为了不被波及,沙华打算借机扭头就跑,可他在转身的刹那,清晰地看见爆炸开来的水花幕后是恶灵武士那散发着红光的眼眸。
他在能够轻易撕裂人体的水灵咒中纹丝不动,当沙华与他对视的一瞬,刀与鞘分离,摆出挥砍的姿势——
那个距离……他是认真的吗?果然不是人类,只是个恶灵,连攻击距离这点简单的东西都不会计算。当然,这只是沙华单方面认为罢了。
下一瞬间,恶灵武士手中紧握的长刀染遍紫黑光芒,妖气直接冲破了雷雨云,朝着沙华一刀劈出轰鸣的紫黑电光!
奔涌而来的电光蒸发了想要接近的雨点,站立的大地惨遭撕裂,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发出剧烈的晃动。
喉咙里喊出微弱的声音,浑身颤栗的沙华硬是咬了口自己的嘴唇,用痛觉去让自身彻底清醒过来。面对这种动辄摧毁一切的攻击,即使是逃跑也需要拼尽全力——“喝啊啊啊啊!!”
伴随着刺眼的一阵光芒消逝,恶灵武士的斩击让整条街道化为冒着硝烟的高温坑道,视线所到之处几乎无一物能保持原型免受摧毁。
“停止攻击。”曼珠走到恶灵武士的身边,到处感知着沙华的灵力。很微弱,但却在快速逃离。是刻意把灵力反应压到最低了吗?要躲避拥有这种破坏力的攻击,必须将强化咒的威力提升到极限,沙华不但顺利逃过,还能在确保自身安全后的瞬间解除强化咒保存体力,压低灵力反应逃离现场。
如果是其他妖术师,估计会直接将沙华判定为死亡吧。
“宁愿跑去找张风也不愿陪我多玩会吗,我就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
只要筑起妖气屏障,便无法感知身处其中的驱魔师的灵力。童谣五岁便接受家族的驱魔术训练,天资聪慧的她年仅十八便继任了童家家主,且在驱魔协会有一定的权力与地位。
然而,她成为驱魔师的这些年来斩杀过无数妖物,惩治过各种难缠的妖术师,却从未遇到过像尹心彤这样的对手。
一秒到两分钟,这是童谣解决妖物和妖术师所需要的时间。但从和尹心彤交战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分钟却仍然无法让其妖气屏障瓦解。
从天而降的火球再次落到尹心彤的头上,她邪魅一笑,身体化作红色的羽毛飞散开来,而她之前站立的位置早已沦为灰烬。
羽毛汇聚成人形,尹心彤从童谣后方出现并挥出手中的巨镰。察觉到危险的童谣低头的同时将身体半旋,打算在她的心脏贴上束灵咒符,可连触感都没有产生,尹心彤又化为四散的羽毛。
“白费功夫,我能让自己的身体在这片空间的任意一处出现以及消失。让驱魔师在妖气屏障中耗尽灵力,是我惯用的手段。”将巨镰置于身旁,尹心彤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持续十分钟对我作出各种威力极大的攻击却连气也不喘一下,妳这个女人的灵力难不成是用之不竭的么?”
“终于说出来了。”
“嗯?”
脱去披肩,散发着微光的念珠缠绕在童谣的身上“妳的弱点,总算被你自己说出来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妳只是在虚张声势吧?”
“我身上带着的是童家家主才配拥有的由一千零八十粒珠子组成的念珠——‘忘川’。”名为‘忘川’的念珠泛起天蓝色的灵力光辉,浮在半空之中。
“哼,只不过是珠子多一点罢了,带着不怕累吗?”
“妳的弱点不在于妳本身……”童谣往侧面丢出束灵咒符,贴在了尹心彤制造的妖气屏障上“而是妳制造的这片空间。”
膝盖宛如灌了铅,尹心彤的身体不再幻化成羽四处飘散,而是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忍受着几乎要压碎自己肉身的灵力。
笑容不再,尹心彤没想到自己多嘴说出的一句话,居然会让童谣掌握住并化为致命的利刃指向自己。童谣,果然太小看这个女人讨不到任何好处。咬着牙硬是抬头,只见童谣并没有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而是双眼闭合,十指摆出了奇特的手势,嘴里还在不断默念咒语。
这女人,到底还想干什么!?
她缓缓睁开了眼,‘忘川’的其中一颗珠子被类似星星的彩虹能量覆盖成球状,任由童谣操纵。
“(那是什么!?)”
“想知道吗?”看穿了尹心彤内心想法的童谣摆出了高傲的神态“‘忘川’是童家家主配备的最强驱魔道具,当将灵力传导入珠子中时,珠子就会化为一粒能将任何妖邪之物从世间抹除掉的‘阴阳玉’。而且,阴阳玉的数量跟念珠的珠子数量是相等的。我现在的极限是制造出二百七十粒,妳要接下试试吗?”
看了眼童谣头上浮着的念珠,冷汗便不断从尹心彤的额头冒出。那颗阴阳玉绝非开玩笑,这种饱含巨大灵力的球体哪怕是一粒都需要赌上性命去抵挡。
“疯子,我可没时间继续跟妳胡闹了呀。”瞳孔掠过紫光,尹心彤直接解除妖气屏障,打算利用挣脱束灵咒的这数秒间逃出生天。
然而童谣早就预料到她会走这一步棋,嘴角上扬的同时投射出一粒阴阳玉,以一种难以捕捉的速度沿着尹心彤的身体直奔而去。千钧一发间,尹心彤将巨镰掷出与阴阳玉相互碰撞,但巨镰却在触碰到阴阳玉的瞬间化成了空气中飞扬的粉末碎片!
只争取了短短零点几秒,不过也足够了。覆盖身体的妖气快速化为尖锐的刀刃切碎了天花板,尹心彤借此机会重新发动妖术,身体呈羽毛般飞速散开,直至消失在空荡荡的百货大楼内。
周围的一切被阴阳玉所扭曲,其经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狂风卷席过摇晃颤抖。无法感知尹心彤妖气的童谣马上收回阴阳玉,避免对周围进行持续毁坏。
“(即使面对这种攻击也不会慌乱吗……这个女人,要是不除掉必将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