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高度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么高,也同样和平常一样,那么美丽那样的蓝。白云每天都以不同的形状慢慢地在空中游动着。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我只是看着这片天空,便是现在的我的一切。
今早,我又一次从休眠中醒来了。现在是春天还是夏天甚至是秋天或者冬天,这我不知道,我也并不想要知道,今日是什么时节并不重要,真的,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是在这里的一朵花,一株植物,一件饰品……我是什么样的植物呢?我也忘记了。当然了,和我一起的并非只是我一株,其他的花,有同种的或是不同种类的,我们都在一起,一起在这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花坛之中。花坛一面紧挨着一堵墙,一堵红砖砌成的墙,每个早晨,不,也许是几天一次,我已经记不得了,会有人从这堵墙上的那扇门中出来,为我们这花坛中的每一株浇水……
我们就是这样背靠着这堵墙,日复一日地、无止境地看着这一片天空,我们顶上的这一片天空。我曾问我旁边的一株花,‘天空距离我们有多远?’,她没能回答。也许我很笨,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应该没有能回到我的吧,即使我们每日每夜都这么看着,但我们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天空很高’而已吧。这样的日子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而在这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的‘日常’之后,我的周围改变了,从那样的一个早晨……
这一片每一天都完全不相同的天空之下,我已经和周围的植物一起生活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对于我们来说,这一片天空就是我们的一切,时而阴霾,时而温和,时而火热的这一片天空。就在那个早晨,原本正常的一切,悄然改变了。我心中所相信着的‘一切’也改变了……
那一天,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连几个阴天里的最后一天,那几日里的天空只是一直阴暗着,并没有下雨。而就在这样的一个清晨,我被惊醒了,从夜晚的睡梦中。我被挖出来了,我从这已经生存了不知多久的花坛之中被挖了出来。其他的植物都惊讶地看着,看着我是如何被挖走的,我可以清楚可看见,那时的她们异常恐惧。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被挖出来?不安、恐惧和好奇。很快,我又扎根了,从原本就很小的一个花坛之中扎根到了一个更小的地方——一个花盆里。不过我还是安心了,因为不只是我一株,在这个小地方还有两株和我不相同的植物,虽然周围的植物少了很多,但是也总比孤零零地寂寞好。
我们三株生活的这个小小的花盆被放在了窗台上,一面是玻璃,一面是个放满了桌椅的房间。看来我还是可以喝往常一样每日看着那片天空。我原本是这么想着的。‘快看看吧,这是那扇墙的里面’‘原来是这个样的啊!’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两株这么交谈着,我的好奇心督促着我快些转过头去看一看。但是倔强的我仅仅只是看着这一片天空,一片早已放晴的天空。
很快,同往常一样夜晚降临了。但是这里的夜晚似乎仍有光的存在。终于,在好奇心的不断催促下,我转过了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是那个一望无际的天空、不是那个高不可测的天空、不是那个时时刻刻变化着的天空,在这里的,是天花板、各式各样的电灯、的桌椅,还有对面墙上的‘他’。
‘那是什么?’
我急切地问着我旁边的那株比我高些的花。
‘那是吉他哦!我刚才听人说的。’
‘吉他吗?’
欣喜、好奇和疑惑充斥着我的内心。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孤零零地挂在了那里?他不寂寞吗?对于见到的新事物我不断地发出了疑问,但也仅仅是存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也许我并不想得到答案吧。从那时开始,我的一切才真正地改变了,从前以为,我的一切便是那一片神奇的天空。可是我错了,真的错了,现在,这才是我的一切,一把吉他。
那之后的每一天,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看着天空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一把吉他,棕色的吉他。在那之后的一天,我见到了,我听到了,我感受到了,这把的美妙。那个人,那个给我们浇水的人,他正用吉他在演奏,演奏着不知到是什么名字的曲子,但是,那曲子对于我来说却是异常动听的。
‘原来他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啊!’
‘是啊,真好听’
‘要是我们这些花也能发出声音就好了’
‘就是就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那吉他一样地演奏呢?’
‘或许是因为,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聆听吧’
对着她们两的对话,我插了一句。但是,这也是我的心声,只要可以就这样听着就足够了,不需要去说什么,远远地听着就是一种幸福吧。无论是悲伤地旋律、欢快的旋律,甚至火热甚至无情,只要是他所发出的声音,那就是我所喜爱的美妙的乐曲。但我也只是和同居的其他两株一起在窗台前远望着他,从未有机会接近他,我也从未想过可以接近他。
后来,观察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如同从前我看着那片天空一样,并不新奇,但又同样倍感有趣。身旁的花朵也渐渐地不再讨论他了,对于我们来说,他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不再有什么新意可言了。
可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就好像之前在无征兆的情况下我来到了室内一样。可是这一次确是没有那么地好运了……
“着火了!着火了!”
那人从屋子的深处一边如此地大声喊着一边跑出了屋子,随后是一股股的黑烟笼罩了这个小屋子以及几乎是我脱水的高温与火焰。但是很快外面的人们听到了呼喊声,一桶又一桶的水洒向了小屋,而我所在的花盆也应为在距离起火房间最远的窗户而幸免于难。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又或许是一整晚的时间,周围恢复了宁静。屋子内部已经不成样子了,仅仅只是这扇窗户所在的那一面墙完好无损。我不安地看着对面本应该挂着‘他’的那面墙。
不见了……
‘他’不见了……
那把棕色的吉他不见了……
也后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股悲伤感充满了我的内心,身后,头过玻璃所看到的天空还是那么高那么美,但是身前的吉他却不见了,那把棕色吉他。曾今以为天空便是自己的一切的我的一切……他消失了,在这一场火灾之中。我有些后悔,竟然从未有接近他、从未有在近处仔细观察他、在近处听他的美妙旋律……
我想起来了……
我是一株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