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舞和菲莉丝再回到沃鲁草原时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
「菲莉丝、舞，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再不快点、午餐可就没你们的份咯。」凯丝招呼着两人。
走近后，菲莉丝发现凯丝的身边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是？」
「和菲莉丝你一样，都是冒险者。」凯丝向菲莉丝介绍着这队冒险者。
菲莉丝一脸狐疑，随之在凯丝的身边坐下。
“我叫欧诺。”其中一名少年向菲莉丝和舞招呼。“他们是我的同伴，辛露卡、伊文和莫纳斯。”
欧诺按顺序道出身边三位朋友的名字。从他们各自使用的武器菲莉丝能看出个大概。
少女辛露卡，她的身边摆着猎弓，自然是队伍里的远程支援。少年伊文矮欧诺一截，选用的武器是单手剑、并加装着盾牌。大个子莫纳斯用的则为巨斧，毫无疑问是护卫。欧诺是整个队伍里唯一使用大剑的冒险者。看上去他应该是整支队伍的核心。
“非常高兴能遇见你们。”
菲莉丝颔首回应，随后接过凯丝递来的一份食物。除了火候稍过，整体而言还是蛮不错的。
“说起来，诸位也是冒险者吧？”欧诺打听起凯丝一行五人的讯息。
「不、嘛，不全是。」刚想否认，凯丝又想到什么，「我们之中就只有菲莉丝和洛斯才是冒险者。」
“喔？是这样啊。”欧诺的视线转向洛斯，对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狂吃海喝，撑饱肚子后便躺在草地上睡大觉。“我还以为诸位也是冒险者来着。”
“欧诺，你猜错了呢。”辛露卡略带嘲笑地撅起嘴唇。
“哪有，也不完全错吧？”欧诺试图掩饰最初对凯丝等人身份的猜想，“起码也有两个吧。”
在午餐的这段时间里，菲莉丝和凯丝与欧诺四人聊了许多。
“凯丝，你们是不是要去草原上的狩猎区？”欧诺试探性询问。
凯丝感到疑惑。
「狩猎区?」
“原来不是么？最近、不少冒险者都往沃鲁草原上去打算讨伐这里的野兽。”欧诺述说着最近的见闻。
「可冒险者不该是讨伐魔物吗？」凯丝不太理解的望向菲莉丝。
「讨伐魔物和讨伐野兽其实都是冒险者用以维生的办法之一。」菲莉丝向凯丝解释，「不过，讨伐野兽群一类不用向冒险者行会递交任务申请。讨伐野兽得到的素材回报，冒险者行会会以当前市场价回收，当然、这些素材你也可以自己全部拿走不用交给行会。」
「原来是这样啊。」凯丝一脸恍悟。
「而且讨伐野兽远比讨伐魔物的危险性低，所以在没有魔物出现的平常期，许多冒险者都会选择去讨伐野兽以维持生存。」菲莉丝解释着。
“就是这样。”欧诺点头表示赞同。“如果只靠讨伐魔物为生，那么大部分冒险者现在可能都得饿死在半路上。”
「冒险者也不容易呢。」凯丝礼貌性地微笑着。原本凯丝所准备的食材仅有五人分的量，她根本没想过会遇见其他的冒险者，因此、食物已经捉襟见肘。
欧诺似乎看出凯丝的尴尬，随即岔开话题。
“是啊。”欧诺深以为然，他想起那天夜晚的一幕。“几天前，寒霜森林里的各类魔物群蜂涌而出，洗劫涅斯顿周遭的村落后，还大举入侵涅斯顿。”
对于欧诺的话语，凯丝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凯丝看向菲莉丝，只见对方低着头一语不发。
「真的假的？」凯丝佯装不知情的样子，「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吗？」
蒂娜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发现舞毫不在意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哎......”欧诺的神情顿时严肃许多，“所幸，天闪圣剑使团的罗兰团长率军以命相拼，而后又有阿尔希德殿下的援军赶来，涅斯顿才能幸免于难。”
「那、真是太好了。」
「即便如此、在那场战争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冒险者牺牲，其中不乏强大的金级冒险者们。」
欧诺述说着战争的惨烈。凯丝的心情同样沉重。
这时，舞起身走开了。
“他、怎么了吗？”
「你们不用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
“不说这些了。”接过辛露卡递来的熟肉干，欧诺大口咀嚼着。“对了、凯丝，你们如果不是去讨伐野兽群，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
凯丝不打算隐藏，她的目标正是沃鲁草原彼方的港口都市托里克。
“那样的话，我们正好顺路呢。”辛露卡插话说。
从地域上来看，冒险者行会所划分的草原狩猎区在西南方，港口都市托里克则在其上方偏北的位置。
「嗯，也是呢。」
“草原上，随时都可能有野兽出没，大家一起走应该要安全一些。”伊文如此提议。
转念一想，凯丝觉得很有道理，欣然答应。菲莉丝和蒂娜也表示赞同，洛斯的意见并不重要、反正都是随意，剩下就只有舞......
夜晚。
繁星点缀的天空十分明朗，微风更是让人惬意。舞躺在草坡上，静静地仰望着天空，如鲜血般的双瞳里十分深邃。
忽然，舞的耳边传来阵阵窸窣声。
有人走近了。
「怎么了嘛？凯丝。」
「我明明已经压低脚步，怎么还是被察觉到了。」打算偷偷吓一下舞的凯丝自知不是舞的对手，索性放弃了。
舞没有回话。这时候，凯丝走到舞的身旁坐下。
「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吗？」凯丝试探性地询问对方。
「你不也一样？」舞反问凯丝。
「因为晚餐过后到处都看不见你人，蒂娜怕你走丢了，所以我就出来找你。」
「这样啊。」自始至终，舞都闭着眼睛。这让凯丝觉得身边的气氛很是尴尬。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凯丝转移话题。
「菲莉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那你应该问她才对。」
「我问了，但她什么都不说。」凯丝一脸担忧，「而且，我发现今天她很累的样子，就算没有抓到野物，也不至于累到那种程度吧。」
舞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抹云朵恰好挡住月色的光辉。
「凯丝，你能体会菲莉丝所经历的事嘛。」
「这、当然可以。」
「是理解还是体会？」舞的言语让凯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不过这也不重要。」
困惑的凯丝深知自己无法真正体会菲莉丝所历经的痛苦，她看着舞一如往常的脸庞。
「凯丝，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就永远无法明白其中的滋味。」
「我和菲莉丝也有着差不多的经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患重病离世了。所以我能体会菲莉丝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舞微侧头。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凯丝。
「你和菲莉丝的经历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正视那对双瞳，凯丝想要反驳，舞却先一步打断她。「你知道吗，不问缘由就让别人放下仇恨与痛苦的人，是会被厌恶的。」
「你、什么意思？」不仔细思索的话并不能立刻理会舞的这番话，「难道你让我什么都不管、也不顾？菲莉丝确实比我强大，但是魔物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当时若是我不去劝阻菲莉丝，那她一时冲动就很可能因此丧命！你明白吗？」
「我并没有说你劝阻菲莉丝有什么错。」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
「凯丝，试着将你自身和菲莉丝的经历互换，也许、你就会发现当初的那些话有多么刺耳。」
「......」
凯丝回忆起与菲莉丝相遇的时候，不过她还是不认为自己的那些话有什么问题或是疏漏。此刻的夜空已是乌云密布，就连星星的光辉也逐渐难以辨析。
「有人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然而许多事实却是，迟到的正义已不再是正义。」
「或许你说得对。」喧嚣的风儿所带来的湿气使得凯丝的脸颊越发僵硬，甚至让她觉得不适。「可若是这世间都没有愿意没有人去匡扶正义、履行正义，比起所谓的‘迟到正义’人们岂不是还要更加失望和绝望？」
不等舞再多说什么，凯丝起身离开。临走前，凯丝以尽量不带感情的话语说，「要下雨了，该回营地了，别让蒂娜为你操心。」
「坚持正义、坚守正义是很难的」。望着复杂的天空，舞凝视着黑夜，直到落雨降临之际，「人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性。感情是为人的基本、却也是人最终的弱点。执行正义这条道路上的重重阻碍，真不希望你也遇见。」
凯丝已经远去。她也许听见了这番话，或者什么都没听见。任由它随风而去，迎来的便是阴霾下的狂风与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