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对面前的冰梦作出任何回应，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常人在被问到“你是蝴蝶吗”到底该作出何种反应？如果这句话是在平常聊天中出现，我应该能够很轻松地回一句“哈哈哈，别开玩笑啦”，但是现在这种状况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我除了吃惊以外，更多的是不解，我无法理解冰梦说的这段话的含义。不过在思考这些之前，需要摆脱现在这个僵持的氛围。
冰梦出现在我与萱音的身后问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后，不管是冰梦本人，还是我或者萱音，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空气就这样僵硬了许久。
我向身旁同样身体僵硬的萱音投向求助的眼神，小声说道。
“快说点什么啊，我的部长大人，你不是最擅长面对这种情况了么。”
应该是我的话奏效了，萱音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口。
“那、那个。”
刚开口结巴了，我不禁在内心为她捏了一把汗。
“那个，这个，啊对了！”
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我们就是蝴蝶！”
空荡荡的小巷回荡着萱音高昂的声音，直击内心，震撼脑髓。
这就是所谓的别人犯傻，你也要跟着犯傻么？冰梦说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啊？
我的内心此刻满是“完了”“没机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这类的想法，已经深深陷入绝望之中。
冰梦直直地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然后动了一下嘴唇。
“是么？”
“.…..”
难道冰梦其实知道萱音的天然性格，所以才故意问出这个问题的？其实冰冷的表情之下是……
“哦呵呵呵呵，给我跪下你们这两个贱民。”
“是、是！”
“喜欢跟踪是吧？舔我的脚底就原谅你们。”
“是、是！”
……
不对不对，我赶紧打断了自己的脑补，冰梦怎么可能是这种人？而且这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奖励吧？当然，我是指对于萱音来说。
“原来如此。”
冰梦说完这句话就朝着我们走来，难道她真的要像脑补中的一样，掏出皮鞭来惩罚我们吗？
结果，她就这样直直地走向我们，从我和萱音的中间穿了过去。
没有花香，她的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一定是冬日里那漫天飘舞的雪花，冰冷，高洁，纯白。
但是为什么？蝴蝶会追随着没有花香的她呢？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冰梦往巷子里渐走渐远，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冰梦缓缓地转过身面向我们。
“过来。”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却变得异常清晰。
如果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思春期男生的话，在听到如此貌美的少女说出如此具有诱惑力的话，我很可能会欣喜若狂，然后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吧。
但可惜的是我与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因人看事，这种莫名其妙的邀请本能告诉我不要去。
“萱音。”
我打算让身旁的萱音也不要答应。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
“不行。”
我还没说完萱音就打断了。
“现在怎么能退缩？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了，而且对方还主动邀请我们。”
“那你子一个人去，我就……”
“不行。”
萱音又一次打断了我，她的话语中存在某种执念，那是一种无法动摇的执念。
我的手臂传来被人紧抓的触感，低下头发现萱音的手正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她仰头看向我的眼神坚定无比，我不禁有些动摇。
“你们。”
“不是蝴蝶吗？”
也许是我们拖延的时间很久了，站在远处的冰梦发出了疑问。
“怎么可能不是呢？我们肯定是蝴蝶啦，还是稀有品种的蝴蝶哦！”
萱音一边笑着打着圆场，一边用手抓着我的胳膊，瞪了我一眼小声说道。
“走吧。”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向冰梦走去。
我极其不情愿地跟着冰梦，身旁是哼着调子兴致高涨的萱音。
我们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极端阴沉，一个极端阳光。
如果现在我的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应该能映射出一张愁眉苦脸的脸，那样子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考试考砸后被同学嘲讽了一顿，然后去办公室被老师骂了一顿，回到家又被父母骂了一顿。
除了萱音以外，谁会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高兴啊。本来跟踪就非我本意，还被当事人给发现了，被发现也就算了吧，总算有个理由可以摆脱这个荒唐的行为，没想到对方不仅不生气，还邀请你跟着她，让你光明正大地跟踪。这是哪里来的轻小说剧情啊。
“到了。”
冰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双层公寓面前，我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这是哪里？”
“我的家。”
冰梦在回答我的时候并没有回过头，而是自顾自地踏上了阶梯。
我和萱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这栋楼似乎只有冰梦一个人在这里居住，路过房间的玻璃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冰梦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拉开了书包拉链，应该是在找钥匙。这扇门旁边的窗户干净整洁，看样子这就是她的家了。
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们跟她到家里？
在门口脱下鞋子后我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是客厅，客厅并不算太大，估计只有我家客厅的一半都不到。
“随便坐。”
冰梦说着，走进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然后消失了踪影，但是她并没有将门关上。
“.…..”
思考一会到底要不要跟上去的问题，毕竟门也没关上没准意思是让我们跟进去？
结果眼前快速闪过一道影子，吓得我赶紧拉住了影子的手臂。
“冰梦的房间，呵呵呵呵……”
萱音像是没吃药一样露出有些崩坏的笑容，挣扎着想要跟进去。
还是不进去了吧……我真的害怕萱音会做出些什么犯法的事情，我可不想被当成共犯而进牢，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强拉着萱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沙发坐着的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里面的貌似棉花一边多一边少。褐色的沙发褪色褪得有些严重，看起来年份相当之久。
“冰梦的气味……”
萱音抱着沙发的一角陶醉地吸着空气，又开始了……
话说回来这种老旧的公寓就冰梦一个人住？我环顾房子的内部结构，发现除了冰梦进去的房间以外，还有一个紧闭的房间。
她父母住的房间吗？
除了两个房间以外，还有一个厨房和一个厕所，厕所有阳光从里面射进来，估计连通着阳台。
我对这个公寓感到很意外，因为冰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所以才能在这种时期转学过来。没想到她却住在这种窄小的地方，光是在客厅里就能观察出整个房子的结构。
我注意到眼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玻璃杯，还有一个水壶放在旁边，就像是知道我们要来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我不禁感到有些害怕，难道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犯罪计划？神秘的美少女，老旧的公寓，紧闭的房门，摆好的杯子。我怀疑第二天就能在报纸上看到“某学校一男学生和一女学生失踪”的消息了。
一番思考过后发现什么也想不出，冰梦什么都没有解释地就带我们来到了她的家里，然后自己还一句话不说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就是刚才冰梦说的“蝴蝶”。
我决定趁冰梦不在的这段时间和萱音商讨一下。
“喂，萱音，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萱音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坐在我的身旁，花的香味传了过来。
“冰梦说的蝴蝶。”
“那个啊……”
“其实我也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
认为萱音会有所结果的我真是蠢到家了。
“话说冰梦好慢啊，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百般无聊地看向开着的房门，巧的是冰梦正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与进去前不同的是她把黑色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白色的衬衣，飘逸的长发也被红色的缎带扎成了一束，白皙的脖子显露了出来。
她走向面前的桌子，然后弯下腰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从敞开的领子里可以看到一抹纯白。
嗯，很符合冰梦的颜色，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似乎太过贫瘠了。
正当我以为冰梦要给我们端茶倒水的时候，她却把两个杯子放到了一旁，转而从桌底拿了三个纸杯出来。难道冰梦其实也是个节能主义者？！
她拿起旁边的水壶，缓缓地给三个杯子倒水，倒出的水并没有如同预想中的一样有热气冒出来，看来是冷水。
仔细一想好想并没有什么问题，就算临走前煮好的水，经过了一天，不管保温功能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使温度保持一整天。
我搞不懂的是她为什么要特地把两个玻璃杯收起来，转而换成了三个纸杯？
这种情况换成我的话应该是再拿一个玻璃杯，收回并且重新拿过三个纸杯未免显得太没计划了，不符合我的做事标准。
等等，难道是只有两个玻璃杯？如果在有两个玻璃杯的情况下只拿一个纸杯，会让拿着这个杯子的人显得很不合群，为了公平起见，所以干脆大家都使用纸杯。
但这仅仅是对于一般人的行事原理所进行的猜测，这种思考模式就真的能用在冰梦身上么？
漠视时间一切的她，真的会纠结于“公平”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