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第二位少女的尸体被发现。
时隔一个月,警察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线索,不仅如此还增加了第二名被害者。
“这里也不安定啊。”
我对着在身旁努力写着什么东西的同桌说。
她没有理我,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来。
“真薄情,朝夕。”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
出乎我意料的,她有些不满地说。
“对不起。”
我也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歉。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朝夕没有回应,只是向我这里瞥了一眼。
不要再谈这类事了——她的眼神如此表达着。
我无聊地望向窗外。
阴白的天空,高悬着黯淡的乌云。
狂风呼啸,使得林木一阵摇曳。
恍如天空也对此不满。
我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但唯有莫名的悲凉感,使我有些郁闷。
......
他听到了不堪入耳的杂音。
“知道吗?第二名被害者被发现了!”
“是吗,凶手还没被抓吗?”
“听说这一次是割开喉咙后把心脏挖了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因为身边有这样的杀人魔!”
有这样说着的同学。
在没有老师的自习课,激烈讨论着。
没有意识到凶手就在身旁的粗神经,使他在感到愤怒的同时感受到了渴望。
——在这里,杀了的话。
脑中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
但不可能在大庭广众面前直接杀死,
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然而,没有丝毫消减。
第3个人也将会是时间问题。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悲哀。
......
雨云渐渐聚拢。
在这里,冬季很少降雨,但夜晚刚刚入夜,磅礴的雨势便使这边陷入狂乱的状态。
狂风仿佛想要将树木连根拔起般呼啸,雨击打地面发出的清脆声音使人不安。
“明明,以前很喜欢。”
他的自语,与泪珠一同消失。
低着头的他,正在哭泣。
已经是午夜的现在,他却无法入睡。
他回想起过去的自己。
他审视着现在的自己。
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同时躺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住耳朵。
不想听见雨声。
然而,沙沙地,那清脆的声音就是在耳边响起。
发觉自己的喉咙如此干咳。
但是却不敢去拿水喝。
要是碰到了妹妹或妈妈,那就完了。
现在的他只有把自己逼入梦中。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终于浮现的些微睡意,使他感到高兴。
不久,他沉入了梦境。
在那里——又杀了很多人。
拿着那把小刀。
——又,杀了很多人。
灌入体内的血液。
——不行!
挖出的内脏仍然带有热度。
——不能杀人!
永远都止不住的笑声。
——快一点,去死!
内心的野兽在这梦中发泄着。
随着白昼的到来,会理解这只是梦吧。
但,杀人却又是事实。
——早就明白了。
他哭泣着。
它喜悦着。
然后——
“今夜也,十分尽兴。”
在杀了数百人之后,在堆叠的尸体之山构建的王座中,它陷入了疯狂。
我即将迎来死——他意识到了这样的事。
但它毫不在意。
它感兴趣的只有杀。
只有杀人。
他开始纠结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我是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
回忆起那杀戮时的高昂。
他止住了哭泣。
“真是......没用啊。”
他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无奈。
所以,只有那个方法了。
这是懦弱的他所展现的唯一的勇气。
......
周六的上午,雨云仍未散去。
雨势已近减小,犹如针尖的小雨打在地面泛起淡淡的涟漪。
侵蚀着天空的乌云过不久就会散去吧,我带着这样的想法上学。
我在通往上学的道路上,罕见地碰到了吴志。
“早上好。”
我向他打起了招呼,但吴志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面容相当憔悴,惨白的脸色仿佛许久没有休息。
这样的他低下头,仿佛想将自己埋入地底一般,迈出的步伐如此虚弱,犹如幽灵一般。
我很少这样观察别人,因此在看到憔悴的他时十分震惊。
是在烦恼什么吗?
这是当然,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吧。
我想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终究还是没有追上他。
他十分迅速地走进了校园,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然后——我有了不详的预感。
那种感觉使我有些焦躁,呼吸也开始急促。
啊啊,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难道,是他吗?
为什么会那么想?
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不可思议的,我对这样乱想的自己感到厌恶。
但,只有一点无法消去。
那不详的预感所带来的不安,即使到了放学也不曾散去。
......
他预感到,已经无法压抑它了。
“对不起......”
明知道道歉已经毫无用处,他却依然只能道歉。
烦恼的感觉。
但现在还不行。
在完成那个愿望之前,他不能简单地去死。
自己还有个愿望。
为此,只能道歉。
以践踏生命换来的微小的奇迹。
他在昨夜便已经下定决心了。
为此,他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不要暴走。
他如此想着,在内心祈祷。
......
然而,到了放学,雨仍然未停。
我有些头疼的拿出了雨伞,内心的焦躁仍未散去。
在想了想后,我决定去找白落。
我撑着伞走在无人的街道。
本来就少的这条通向森林的道路,此刻因为阴沉的雨显得有些吓人。
步行了大概1小时,我停在了森林的面前。
这里的入口,因为大雨而显得泥泞。
林木随着狂风乱舞,显得更为疯狂。
这与平常给人的感觉不同,是更为开放地表现危险的森林。
“还是,回去吧。”
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我在想了想后,转过身,打算离开。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明明都来到这里了,叶余。”
那是犹如阳光,温暖的声音。
仿佛仿佛拥有魔力,无法拒绝的声音。
我顺着那个声音转过头,白零就在那里。
精心淑好的黑色长发因乱舞的风而散开,但她却毫不在意。
“来吧。”
她把手伸了出来。
——是在邀请我。
我无法拒绝,握住了那手。
是魔法吗?她那漆黑的洋装将雨点全部弹开了。
而她握住了我的手的那一刻,我便感到了一阵温暖。
那感觉,很像是阳光。
是与眼前穿着黑服的少女十分不相匹配,光焰的温热。
我融入其中,因过于耀眼而闭上了眼。
在睁开眼后,便已经无法感受到温暖了。
我有些遗憾,注视着这里。
这里是,城堡的入口,与外界隔绝的犹如夏日的她的住所。
“走吧。”
我因这过于大的反差而有些意识恍惚,在听到少女的声音后才随之跟上。
白零把我领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图书馆。
不是特别大的空间,在那中间排列的看起来十分昂贵的桌椅。
“请坐。”
我坐在了与上次相同的地方,白零也随之坐了下来。
“那么,有什么事吗?”
“嗯。”
我点了点头,想要复述我的疑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能很好的表达,我有些慌张。
看到我慌张的表情,她突然笑了。
是与平常那种出于礼节的笑容不同,因为感到愉悦忍不住笑了。
我叹了口气,第一次对自己的词汇量缺乏而感到不满。
“我知道,你是想问关于杀人事件的事吧。”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知道的啊。”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慌张,不必担心,正如你所想。”
她的发言,是在告诉我——你没有错。
不详的预感换来的真实,使我有些沮丧。
“果然,是他吗?”
明明已经有心理准备,在听到时我却仍然有些伤感。
“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因为我是魔女。”
十分敷衍的回答。
根本就没有可信的证据,可是,我却直觉感到她所说的是真实。
“那个人,很可悲。”她轻轻地说,“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但他从很小就开始讨厌自己了,厌恶自己的天赋,厌恶自己的性格,比别人都早熟的他甚至更近一步理解了自己的本质,他是天生的杀人狂,那么,陷入现在的境地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听着,稍稍陷入沉思。
他,厌恶自己吗?
我见到过他与别人交谈的场景。
他总是十分友好,面带着笑容,看上去简直就是完美的人。
但果然不存在那样的人,他一定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自责。
“可他又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杀人。”
如若是那样,他应该很久之前就渴求着死人了。
压制了那样的冲动直至现在的他,在长大之后为什么会暴走。
“我也,不知道。”
魔女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不感兴趣。
“他即将死了,这之后便没事了。”
她就仿佛预言似的说。
那声音,十分的冷酷。
我对此感到愤怒。
“我走了。”
我站起来身,决定离开。
“等等。”白零叫住了我。
“怎么了?”
“不要想着帮他,他已经没救了。”
她在最后,对我发出了忠告。
......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
雨已经停了,但天空却丝毫没有放晴的打算。
我回到家中,感到有些郁闷。
我认识他,即使与他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回想起那个消瘦无力的他,我便觉得有些愤怒。
我想要帮他。
但是——
“不要想着帮他,他已经没救了。”
那句话却像是魔咒一般。
但,就算只有一点。
能够帮到忙就好了。
......
起因是看到了新闻,从中明显感受到了异样感。
白零来到了那所学校的楼顶,自然而然便感到了魔法使用的痕迹。
“果然,有人在用魔法隐藏。”
那是不可原谅的。
魔法是被禁止用在这种会被发现的事端上的。
但她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一点。
这个魔法的残渣,很像她。
她摇了摇头,将不好的妄想驱逐。
随后,运用自己的人脉搜索,轻松找到了犯人。
她的魔法,是探索人的真实,予以裁定。
在利用自己魔法特性,清楚地弄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暴走。
“我也,不知道。”
那句话明显是在骗人。
理解的很清楚,之所以暴走是因为使用魔法的人。
“那个黑影,是谁?”
直觉感到它便是之前将她们卷入那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潜意识也感觉到了什么。
但是,她将那个否决。
它不可能会是自己潜意识感到的她。
要说为什么,她已经明确地在十年前被白零杀了。
白零对于犯人其实并不是不感兴趣,但她明白了他的结局,而相比之下,对于影子的愤怒更为巨大。
“如果是冒牌货。”
她会毫不犹豫地以最残忍的方法将影子折磨。
远空仍然被雨云笼罩。
迎着这使人不悦的天气,魔女向外界走去。
......
他望着远方的天空。
毫无情感的白色,使他羡慕。
回到家中,他把自己锁在房间之中。
无论是谁来叫都加以无视。
他只是拿出了笔与纸。
必须要完成。
他想,在那之前不要暴走。
即使无法抑制这杀人的本能冲动。
那么,至少在迎来自己的死之前,一定要完成。
那是他的愿望。
以践踏了某人的死换来的恶劣的自白。
“完全没有想过。”
他虚弱地吐出了这样的话。
“竟然会面对过去的自己。”
根本不需要思考。
想写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中。
“对不起。”
唯有道歉。
即使毫无意义,他仍然写着。
即使对自己的否定。
又是对自己的肯定。
如此矛盾的,他写下了自己的罪过。
那是直到最后也无法得到救赎的自我满足。
那样就行了,他焦躁地想。
然后,比他想象的更快,它出现了。
意识开始恍惚。
精神开始错乱。
渐渐感到愤怒与渴望。
“不行——!”
他的怒吼被野兽的新生遮掩。
它扬起了丑恶的笑容,嘲讽着挣扎的他。
为什么要否定!
为什么要阻止!
那是自己的真实——
本就不应该以丑美判断,毫无疑问的本能。
轻轻打开了门,它走出了房间。
记录他的罪的笔记本缓缓闭合。
能不能写完呢,在一旁观测的影子垂下了头。
但那怎样都无所谓了。
本来,影子就只是催化剂。
“来吧,好好加油吧,我的——同伴啊!”
只是以那异常的声音,发出偷笑。
......
燥热的空气。
明明才下过雨,却毫无清凉的感觉。
呼出的气息消散在空中。
野兽只是,露出了獠牙。
月亮,从夜云的缝隙间展露。
苍白的月光刺痛着它的眼瞳。
“哈哈哈哈——”
愉悦地笑着。
它随意地隐藏再夜晚。
死角有很多。
也看到了一个猎物。
自然走在无人道路上的,某个青年。
看起来相当疲劳,步伐十分无力。
虽然对于这样的猎物感到失望,但如今的它根本无法等待下一个猎物。
寂静的黑暗。
纯白的月光。
足音回响在略显狭窄的道路。
它扬起了手,握紧手中的小刀。
微微弯曲膝盖,一只手无力地下垂。
看着猎物缓缓靠近。
它在心中计时着。
当他越过它的位置——
那一瞬间,犹如弹簧般跃起。
对那个青年而言,就仿佛是瞬间移动般令人惊讶吧。
明明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冒出的第二人。
小刀反射着月光,亮起夺目的金属光辉。
那毫无疑问是,能够杀人的武器。
他因为恐惧脸部扭曲,向后狂奔。
野兽就是想要看到这样的表情。
并不急于杀死。
它还想要,更多的感受这样的快感。
小刀刺入青年的大腿。
“哇啊啊!”
发出刺耳的尖叫,青年绊倒在地上。
抬起头,看到的是野兽嗜血的面孔。
青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到刺痛。
疼痛,疼痛,疼痛。
所以,看到野兽拿起小刀,刺入自己的眼中时——
他,打从内心感到绝望。
“对不起,要钱吗,我给你!所以——”
临死前的哀鸣对它而言无比美妙。
它嘲笑着这样的青年。
刀,毫无阻力地刺耳了青年的脑壳。
保持着临死前的恐惧,陷入了死亡。
拔出小刀,从那伤口之中,血液涌动。
“不行——”
它不满地看着。
应该是更为壮观的场景。
它撑起了青年已死的身躯。
银色的轨迹撕裂了黑暗。
划破的,是青年的脖颈。
以熟练的、凌厉的方式——
“对,没错!”
它痴迷地望着不断洒出鲜血的伤口。
妖异的红色形成漫天的雨。
诡异却又美丽的人体喷泉。
这才是,它想要的景色。
所以,它才忽略了。
因为某个人的忠告,而深入其中的少年。
他微微探出了头,不幸地目睹了这一切。
那么,只有再杀一个人了吧。
它癫狂地走了过去。
黑暗随之亲吻着它。
没有在那之后的记忆。
只是,他因此自责的事实,不会变化。
.....
随后,迎来了黎明。
在路边睡着的他以恍惚的双眼望着映入眼中的黎明。
耀眼的金色光辉。
在那神圣的光芒面前,有一个少女。
“......”
无言地矗立。
银白的长发自然地垂下。
她那朱色的眼眸使他窒息。
啊啊,如此美丽的光景。
你是来,杀死我的吗?
他期待地伸出了手。
——疲劳与自责。
他只是感到绝望。
少女毫无情感的表情使他感到欣慰。
如果是这样死的话——
少女缓缓伸出了手。
将手中的某物递了过来。
那是,被放置在家中的笔记本与笔。
他难以置信地接过了它们。
然后,难以置信地望向少女。
“为什么?”
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少女转过了身,消失在他的面前。
留下的,只有被那耀眼的黎明所照耀的,那个背影。
他打从心底的感谢。
“谢谢。”
他抱起了笔记本。
那么,从现在开始写吧。
迎着终将坠下的黎明,他写着。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即将迎来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