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白零将我带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房间。
“好大!”
忍不住说出这样没见识的话。
本以为这片空间应该都是清一色被涂刷成纯白,但白零带我来的,却是一个令人感到有些特殊的房间。
装横相当精致的这里,有着格外温暖的颜色,淡淡的橘色凸显着温柔的暖意,是与其他房间不同,相当特别的地方。
“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魔女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她在离别前把钥匙交给了我。
“那么,再见。”
用以伪装的温柔话语,总是莫名使我有些忧伤。
我躺倒在柔软的床上,那直接陷入的柔软,呼唤睡意。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疲劳,现在睡意上涌,我顺从地闭上了眼。
一觉醒来后,这不快的心情也会被一扫而空吧。
......过去了多久呢。
明明身体如此疲劳,明明睡意如此浓厚,我却无法沉入梦中。
为什么?焦躁不断积累,我做了起来。
作响的挂钟准确地汇报了时间。
“这么晚了,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呢!”
话语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层怒意,这又到底是在对谁发怒?
总感觉今天晚上的问题相当多啊,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缥缈的夜空。
冷淡稀疏的夜晚,微弱的星光黯淡地闪烁。
因为无事可做,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里貌似并没有关灯的概念,深夜2点,苍白的人造光依然俯瞰着走廊。
我毫无目的地漫步,只是一时兴起地走出了城堡。
......只是单纯的巧合吧。
在城堡的正中,似乎也是因为睡不着,白落伫立在那里,用无神的机械眼瞳眺望着夜空。
银白的长发,顺着微凉的风飞散,那朦胧的眼神,仿佛眺望已经无法寻觅的某物。
——那是在怀念什么吗?
她的口中缓缓流淌寂静的歌声——悠远又深邃,显得空灵的语调。
那旋律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但我的记忆拒绝我想起。
不过,真是神奇的歌声。
——明明听不懂这歌的语言,却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含义,这也是魔法吗?
“真是悲伤的歌。”
我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这首歌所描述的是那末日。
一切都被黑暗遮掩,高悬与空的只有赤日。
逃避吧,畏惧吧,在极寒中被冻为冰,痛苦地死去。
此处不存在救赎。
此处只有恐惧。
哭喊的人被碾碎。
哀嚎的生命被吞噬。
这里便是终焉。
这里便是地狱。
这里便是,白落的零夜。
大致上表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对我而言,真是贴切的场景,我曾经被卷入那末日,体验过那恐惧。
因此能够说出,那绝不是人类渴求的终焉。
我默默地倾听少女的歌声,那又过去了多久。
不,无所谓了,我的疲劳已经被这歌声驱散。
那悲哀与痛苦的音调深深传入耳旁。
突然,少女停止了歌唱。
她沐浴着微小的星光,深吸了一口气。
“不对。”
就像是否定之前的歌声一般,轻声说,不对。
“......”
她沉默地注视着我。
对于不打一声招呼便闯来的打扰者,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感情。
白落转过身,打算从我身边走过。
在那之前,我把她叫住了。
“等等,那个,白落。”我呼喊着她的名字。
少女回过头,毫无情感地对上我的视线。
但那却是有些焦躁的表现。
这份冰冷感便是证明。
“你是不是误会了呢?”
我不确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是人类的法官这样的事,会不会只是你的误会呢?”
......刚刚说出口,便发现这就是焦躁的正体。
我透过那个梦目视了少女的成长。
——生来是万能的神,却封闭了自己感情的少女。
尽管如此,却仍然比任何存在都重视“生”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是只会下达死的“法官”呢。
少女没有回答,但那双眼却传达了动摇。
“不对。”
又一次重复,她用异常冰冷地眼神瞪视着我。
她已经,有些气愤了。
我曾经和那少女在梦中一同度过了一个月,是在那时产生的契合感吗?我十分擅长捕捉少女的情感。
即使如此,不,正因如此才要将我的想法明确地告诉她。
“所以,你也可以不必在那样了,不必将自己作为一个不存在感情的人偶,而是以新生的人活着,那样不也很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多管闲事地说出来。
那个时候也是,明明只是与我无关的少女,我又为什么回答她是有感情的人而安心呢?
我的纠结在那一刻得到解答。
少女靠近,举起纤细的手。
清脆又无力的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明确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我愕然地看着少女冷凝的杀意。
“不可能。”
单薄的怒意。
但是,却可以如此明确地感受到,这或许也算是进步了。
白色的少女用那朱红的眼眸,第一次包含怒意直视着我。
......回想起第一次的见面。
宣言要我杀了她的少女,那行为的意义。
——她一定是在祈祷吧。
如果杀了她,是不是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为恶了呢。
但是如果因此活下去,那又是不是件美好的事情。
——她在同时期待这两种结果,怀着矛盾等待不同。
我选择了后者,也就是接受自己的死。
这样的我可能打从一开始就使她愤怒了吧。
所以她时因为期待我的改正,才把我带来了这里啊。
真是个笨拙又贴心的,普通的想法。
我露出安心地笑容。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这个自称法官的少女,是如此美丽。
而我早在最开始就已经被她吸引了。
——因此才会如此关心她。
“谢谢,尽管到了现在,我依然无法将自己断定为有价值的存在。”
......但是却总感觉得到了某些事物。
后半句没有从我口中说出。
少女恢复了平常的冷淡,转身快步离开了那里。
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那背影。
耳畔又一次回想起少女的歌声。
——那无法磨灭,响彻在心中的歌。
我在面对死亡时所感受到的,毫无疑问不就是少女所歌唱的吗。
我露出苦笑。
无需意义。
我仰头望着星辰稀疏的夜空,内心的阴霾开始散去。
“看来,可以睡个好觉了。”
自语消散在夜幕之中。
那么,现在就回去吧。
对我着莫名其妙的喜悦表示敬意,直到沉入梦中。
......
白落焦躁地走入城堡,回到房间。
四面都是纯白的这片空间,成为唯一使她安宁的地方。
“为什么?”
呆滞的话语。
......耳旁是少年的话。
那一刻,确实地愤怒了。
不,对她而言,连那是愤怒都不知道。
因为一次都不曾感受过。
白落是不存在情感的人偶,是不存在自我的生命。
同样是作为人类的法官,在那最后对人类降下裁决的世界的女儿。
那个时候,它确实这么对我说。
——那个时候,它也对他们这么说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将之当做使命。
现在,他却否定了这一切。
“所以,你也可以不必在那样了,不必将自己作为一个不存在感情的人偶,而是以新生的人活着,那样不也很好吗?”
在那时,这样说着的少年。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自己以自己的意志打了少年的证明。
......说起来也确实不对。
自己曾在那时杀害了他,现在只是做出打了他,为什么会如此焦躁呢。
那代表的意义不同,少年并未意识到。
所以只是在迷惘。
刚刚看到的那使人安心的夜幕也渐渐消失。
于是,人类的法官随着深深的夜一同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