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只是位于安全的地带,不断发抖。
自己有着应该完成的任务,明明知道这一点,但那战斗却过于超越现实——
血肉横飞的地狱。
刃与肉相互磨合的绝望。
本因为应该可以接受,但自己的软弱终究无法让自己承认。
只是颤抖,害怕地颤抖——
光的轰鸣响彻了正片空地,透过魔法阵中看到的,是能够让她安心下的安定。
......还不够。
或许这也算是幸运,同为一双眼的使用者,能够感知到男人发动眼也并不是不可能。
所以关键在于该怎么利用。
“那个,朝夕,对吧?”
从某一处,传来了十分稚嫩的声音。
对,那是之前站在白零身旁的那个孩子。
名字,是叫爱莉雅吗?
“有办法吗?”
声音的一头,她用冷酷地令人厌恶的声音问。
办法,怎么可能会有?
但是少女却并没有这么回复。
......不可思议,可以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从她的沉默中理解了什么吗?金发少女下达了命令。
该怎么做?
怎么做?
怎么做?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嗯,我会完成的,我才是这双眼的所有者。”
灰色的眼瞳,深深映刻在灵魂的中心。
扭曲因果的未来残影,现在开始化为真实。
......
男人本来打算构想的,是那个少年完全被黑暗分解的可悲场景。
最为合理,最为可能,并且,绝对会发生,只是自己令它加快的场景。
按照他的想法,他应该在没入黑暗的那一刻就会消失成零。
那应该是可能的吧。
——但是,从另一侧,有个少女。
透过魔女的魔法,清楚观测着黑暗的朝夕,也进行了相同的构想。
在尽可能阻止黑暗分解活人的同时,进行了下坠的速度。
......这一点,或许还要感激男人。
爱莉雅说过——信息已经足够了。
那就意味着,她的眼已经可以顺着男人的眼,干涉男人期待的命运。
真是不可思议的眼。
朝夕看到的,是末日发生的场景。
但是男人却看到自己被阻止,悲哀死去的场景。
简直就像是再说,这都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但是,能赢的是我们。
——执念并不绝对的。
终究是一个人的妄念,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灰色的眼在扼住分解的同时,让本不应该相交的二人重合。
那就是朝夕得出的,胜利的结论。
......
我的手与她相互重合了。
紧紧抓住那即将流逝的温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她就在那里。
白落就在那里。
甚至连自己马上就要死亡的事实都感受不到,我抱住了她。
......那份温暖还未流逝。
我还再被分解吗?是否下一秒就要死亡了呢?思考这些也无所谓了。
“真是......太好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
她的悲伤,她的哭泣,她的孤独——
这些全部,都还在她灵魂上。
......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回去.......吧。”
强压住令精神都化为灰尘的暗,我对怀中的她低声说。
手还未被分解。
嘴还未被分解。
眼睛也还在。
怀中的少女,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近在咫尺的,有些愤怒的眼神。
......但她却并没有松开我那残缺的手。
“为什么?”
夹杂怒意的,白色少女的迷惘被另一种不解包围。
啊,不要在意那么多了,我也没有那个余力了——因为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赶紧回去吧,不用承担哪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最为一个普通的少女好好活着吧——因为你马上就要诞生了。
想要把这些话传达出去。
但是看来,连这也做不到了。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绝对要死了。
已经救不回来了。
直到脖颈以下的所有,连同被少女握住的手都被分解了。
叶余现在已经是,只剩下一个头的尸体了。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没有变的吧。
鼓动发出悲鸣的嘴唇。
即使是最后,也应该笑着说吧。
“回去吧。”
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从我嘴边发出。
视觉也已经散去,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即使如此,也希望你能够明白。
法官什么的,无所谓了。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
你的诞生说不定只是偶然。
所以,抛弃一切活下去,说不定也是件不错的事,对吧?
......
两只手自然地重合。
十分自然地,就像是相互吸引一般的不可思议。
“真是,太好了。”
低语的他喘息着,痛苦着。
白落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不对,她根本就不可能理解。
......眼前的少年,就如字面意思——将要被分解了。
这份暗绝不会接纳生者。
只要踏入就是死,痛苦的,无意义的死亡。
然而在知道这一点仍然进入这里的他又为什么,要表露出这种像是感谢般的表情。
对此感到怒火与疑问的同时,却也有些安心。
那是有了同伴的那种温暖,被隔离出黑暗的唯一可能。
“回去......吧。”
他痛苦地说,自然地用那破损的手拥抱住了她。
......既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与亲情也相差甚远。
......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友人,与家人也相差甚远。
但那存在没有意义的少年,却第一次使她产生了从未认识的情感。
不可能传达的话语。
不可能实现的行为。
只是做着无意义行为的,真的只是个“多余”的少年。
她迷惘地看着正在被分解,只是痛苦残喘着的少年。
那话语的意义不可能不明白。
......回去,回到哪里?
回到那个地方,就这么毫无意义地忘却使命,迷茫地活着吗?
她的反驳几乎马上就要从喉边发出。
但是,却无法说出。
不可能说出。
因为他还在笑。
几乎是一瞬间燃起的,从未感受过的强烈情感。
......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不了解呢。
明明马上就要死了,而死了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
结果,只是发出质问。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行为?
为什么要来到这样的地方?
为什么即使承受这样的痛苦仍然要笑着?
——这并不是我期待的,我渴望的结局。
少女斥责的同时,却默默地扭曲了表情。
并不是愤怒。
那是微小却又显眼的无奈与痛苦。
抱紧她的少年,是将她的痛苦全部接纳了吗?
已经没有救回的余地了。
面对很快就要完全崩溃的他,她第一次想要干涉——没错,只要动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权能......
拥抱身体的温暖已经消失了,像是飞舞于夜空的蝴蝶一般化为星屑。
好冷——
马上就又要自己一人,迎接这黑暗了。
空虚的孤独,以及,眼前生命消失的哀愁。
魔女曾说过,说我并不是法官。
眼前的他也说,那会不会只是我的误解。
......想要否定,因为那是她存在的意义,存在的唯一。
但是她已经做不到了,她必须承认,自己获得了很多不应该获得的情感。
封闭了自我唤来的自由,却如此轻易的被打碎。
——那么就使用吧。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即使是现在也有犹豫。
......能够救他的方法。
......能够逃离的方法。
真的应该那么做吗?
不,在那之前,她怀疑已然没有存在意义的她,是否有资格使用“那个”呢。
打破她原则的那一刻,她自己也一定会被惩罚,不是被世界,而是被自身。
那一定是难以想象的崩溃,对她而言甚至是对自己拥有的全部的背叛。
但这份犹豫,也被那句轻松的,强压痛苦的声音打破。
“回去吧。”
干涸的,就像是即将开裂的声音。
但是那却成为最为致命的一击。
啊啊,真是过分。
强行流过的思想,丝毫不顾及她的意志,犹如海啸一般涌入。
少年即使在最后也在想的,丑陋自私的梦。
法官什么的,无所谓了。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
你的诞生说不定只是偶然。
所以,抛弃一切活下去,说不定也是件不错的事,对吧?
你懂什么?
明明这么想,却完全无法说出口。
......真是过分的话语。
这样一来,我的存在就被你否定了。
然而我却无法舍弃这样的你。
回去,回到哪里?
重复的问题,却又不同的回答。
......回到那个世界。
舍弃自己坚持的价值,回归到无法想象的普通。
然而抛弃一切活下去,对她而言却是怎样的富有价值。
比起这个,拯救他的原因或许更加单纯。
少女的手贴近了在一秒便将报废的少年的头。
那一刻,黑暗连同那份丑陋,都开始再生。
——下一次,一定要好好活着。
对着不知死活的少年,最后的一个机会(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