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既然我有灵印，赫蒂也有灵印，手头也有传音石，那么验证实验的必要条件便已然聚齐。
「殿下，怎么说，这玩意儿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好多啊！」
「闭嘴，天杀的，你打扰到我集中精神——啧，又失败了！」
望着面前那块不足半掌大小的传音石，我忍不住揉起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又是苦恼又是无奈，说真的，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失败。
赫蒂正坐在我的对面，身前也摆着一枚传音石，只要注入少量的灵力，传音灵阵便会如画板般浮现出半空中，此刻赫蒂正是在这浮现的灵阵上描绘图纹。
可以看到，赫蒂的指尖凝聚着一点实质化的金芒，好似熔化的黄金，但那其实是高度凝缩的灵力，在灵阵中心勾勒轨迹的时候，会留下很是清晰的纹路，仿佛是真实的画笔一般。
只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赫蒂的眼角竟有几抹狰狞的血丝。
此时此刻，赫蒂已然在灵阵上绘出一弯残月与一轮太阳，而十字架也仅仅只剩下半边的轮廓，遗憾的是，她的指尖忽地一阵颤抖，那点璀璨无比的金芒瞬间破碎，好似一颗晶莹的露珠滚落叶片，登时摔出万道金光。
「哈——，还是不行吗……灵力一凝缩，就变得难以控制，可要是不凝缩，又无法留下痕迹。这真的是一般的修真者都办得到的事情吗？太难了吧。」
赫蒂长长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难得有些颓废，而我闻言，脑海中却是掠过一抹灵光，不禁说道：
「是了，役使灵力应该是有特殊的法门的，上官可怜说的功法其实既是指导纲领，也是操作手册……啧，当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我忍不住生出一丝懊悔的情绪，说来也是因为当时的情报太具冲击力，以至于我的判断还是出现一些失误，不过话虽如此，也不能现在就直接联系上官可怜，这会儿功夫，雪莉差不多该被弗雷姆与赫菲斯托发现，要是因为我这边主动联系过去而出现纰漏，那么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总而言之，现在也只能废话少说，多做练习了。」
我摇摇头扫清内心的杂念，对着赫蒂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那些所谓的修真者，恐怕是从小就接触灵力的控制方法的，那么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的辛苦……不，我们恐怕连半路出家都算不上吧。一只脚倒是不知不觉中已经迈过门槛，但是，只要不知道自己的这只脚是怎么迈过来的，那么剩下的那只脚就永远迈不过来，换句话说，一辈子都无法登堂入室。」
说来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想我魔族历经不下千年的岁月，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知晓，原来月华不仅仅可以用于锻体，其实还可以有更为丰富更为多彩的用处，倒是有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可见多元文化交流是何等恐怖。
「不过殿下，反过来说，一旦掌握异界人的手段，整个魔族恐怕会有一次质变。」
「不要试探我，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激进的人吗？」
赫蒂高深莫测地望着我，而我瞬间窥破她的意图，轻轻一叹，说道：
「如果真的得到异界人的手段，暂时也只能掌控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力量使人盲目，本来偌大的魔族就多是短视之人，要是突然得到新的力量，愈发刺激到这群人的神经，我用脚趾都猜得到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
「殿下，脚趾是没有思考能力的。」
「不要瞎抬杠，天杀的。」
我冲着赫蒂一翻白眼，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异界人的手段扩散开来的话，我不知道〈界律〉会不会有什么偏激的反应……要是直接封死我整个魔族的活路，那么我可就真的笑不出来了。——我这么说，你安心了吗？」
「嗯？殿下你在说些什么呢？我又没担心殿下你会忘记初心。」
赫蒂佯作无辜地眨眨眼眸，唇角也是勾起无邪的弧度，这该死的表情居然让我有些心动。
「呵，居然会畏手畏脚，今天的你有点不像话啊，天杀的。」
「……还不是怕被揍。」
赫蒂小声嘀咕道，我顿时恶狠狠地一瞪她，难道在她心中，我是动不动就打骂女人的暴力狂吗？简直……不可理喻。
「殿下，不是说废话少说吗？早点实验完早点结束，你这边不是也要布置点东西吗？」
「劳逸结合才能获得最大收益……不过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那个组织名啊，你觉得取个什么比较好？」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提出话题，一边将自身的灵力注入传音石中。
只听嗡的一声，一道无比玄异的青色灵阵瞬间浮现而出，好似罗盘般内外圈分别转动着，上头还有不少我无法理解的复杂画符。
「嗯——，殿下你觉得帅气点好呢，还是骚气点好呢？」
赫蒂也是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也是又一次灌输灵力换出灵阵，指尖凝聚出一点璀璨的金芒，开始在上头描绘出我的灵印。
「哦？这话倒是有点意思，帅气的是怎么样的？」
「帅气的话……嗯，『〈月棺〉』？月亮的月，棺材的棺。既有魔族的要素，又不会被人轻盈怀疑，毕竟听着很像是要把月亮做成棺材。」
「这听着还是挺不错的，那骚气的又是怎样的？」
「〈艺术团〉。」
「——」
我的指尖不禁蓦地一抖，险些完成的太阳灵印瞬间破灭，忍不住冲着赫蒂一龇牙，说道：
「骚气的就算了，但『〈月棺〉』的话，感觉格局有些小啊……你看看隔壁〈虚零〉组织，那代表的可是不存在，听着格调就非常出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殿下你来想一个呗？其实我觉得格局大一点的，也无非是建立一个理想世界之类的，像是……『〈天堂〉』之类的？」
「哦，『〈天堂〉』倒是不错，很有浪漫主义的味道，但再有点现实主义的感觉就好了，光给人们看理想，不给人们看现实，这也未免太残酷了。——有了。」
我脑海中倏然掠过一抹灵光，一边在灵阵上继续描绘太阳灵印，一边很是随意地对着赫蒂说道：
「『〈失落天堂〉』怎么样？」
「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
「那就——〈失落天堂〉(Lost Heaven)。」
「是发音的问题吗……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啦，反正这玩意儿就是个幌子。」
「那就这么决定了。」
「好的。」
这一话题很是随意地便画上句号，恰在此时——
「「啊。」」
「「画出来了。」」
「「……」」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与赫蒂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