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映出的是极为陌生的天花板,既不是我在魔王城的房间,也不是我在王都郊外的房间——这话听着怎的有几分有钱人的味道?
「唔……」
混乱的思考让我理不清头绪,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个富可敌国的有钱人,还是个家徒四壁的落魄贵族,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个一般人,这是世界认可的公理。
尽管脑海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我还是自这偏硬的床板上坐起了身来,但坐起身也不过是发呆而已。
我愣愣地望着窗外很是压抑的日光,仿佛是木头人一般,静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直到喉咙开始有些发干,肚子开始有些饥饿——整个人才是逐渐醒过神来。
「是了,我想起来了。」
我无意识地微微睁大眸子,有些迷乱的记忆自尘封中苏醒。
那一夜,在赫蒂的花言巧语和阴谋诡计之下,饶是以我的聪明才智和理性冷静,都犯下一时的疏忽,喝下了她配制的神秘液体,但是我还有着强韧的肉身防线和肝脏的解毒能力。
只记得那神秘液体与我体内的天然防御系统发生碰撞,双方缠斗不休,斗上几百个回合,精彩得足以令人拍手喝彩,最后我才是不幸惜败一手,防线被击穿,落得一个昏迷的下场。
尽管与现实情况可能有微小的出入,但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我永远是一个尊重客观尊重事实的理智人士,主观捏造是不存在的。
「这里……还是大魔王城?」
我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来到窗口,发现此地依旧是在大魔王城内,不禁心生几分疑惑,我本以为自己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
毕竟赫蒂如此煞费苦心地给我下一剂如此重的药,连魔王的体质都无法幸免,怎么也应该是有一些重大的目标才是。
背叛倒是没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哪个背叛者会那么明目张胆地说——「老大,来,喝了这杯毒酒,不疼不痛,药效拔群,保准一杯送你上西天,你倒是快点呀,别浪费时间,我赶着上厕所呢。」
「……」
我站在原地认真思索片刻,发现赫蒂好像真的可能干得出来,但这是想象之中,现实情况是,喝下她的药,我只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有脑袋有些晕,脚步有些虚,但这都是重度昏迷后的正常现象。
「嗯?」
我忽地注意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有压着一页纸,想到赫蒂一贯的作风,当即是上前取来一看,只见上书一行漂亮的大字——
「殿下,从你身上取了点小玩意儿,死不了的,原谅我呗(笑)。」
「——」
我逐渐失去表情,内心有种超脱般的领悟,然后开始一一确认起身上的玩意儿。
首先,世界碎片中的事物完好无损,各类契约文件、雪莉的两枚雪花坠饰、〈冥冰夜羽刃〉等等重要物品尚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普朗特带着一群人正在开垦荒地,挥舞锄头的姿势格外帅气。
其次,我身上穿的是睡衣,多半是睡着的时候被换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的品味,粉红色的布料上纹着小兔子,用的洗衣液还是迷迭香的味道。
最后,我一一确认起身体的部件,胳膊大腿都建在,体毛少没少还真不知道,但赫蒂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拔几根○毛才对,指甲盖也都完好,眼球不是超高精度的义眼,胯下的兄弟也依旧神采飞扬……一番探索之后,并非发现明显的缺失,那么如此一来,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一个。
——内脏。
理论上说,缺少一部分肺、一个肾脏、脾脏、胃部、盲肠、胆囊都不会对生命造成威胁,而魔族的内脏——尤其是高等魔族的内脏,乃是极有价值的研究对象,像是先代教皇,将高等血族的心脏移植到体内,在承受住排斥反应后,成为近似于混血的特殊存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那个天杀的不会也想着移植吧?」
我忍不住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仔细想想昏迷前的那番对话便很诡异,为什么要特地提到成为魔王这件事,人族无法成为魔族的王,但像我一样混血的话,便有几率得到认可,当然,移植寻常魔族的器官是不可行的,只有继承〈支配者〉血脉的我的器官才行。
这事越想越觉得离谱,但越想也越觉得靠谱,我不禁仔细确认起自己的脏器,凭着对肉身的强大控制,我几乎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内视——不过是偏向于感觉层面的,并无法将脏器状况投射到视网膜上。
「腰子还在,肋骨也没少,大肠……呃,好像也没一截,子宫……哦,本来就没有,心脏……哎,不愧是我的心,形状真好看,那朵荆棘花也还在。」
一番脏器检查下来,我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很是满意,骨盐量和内脏脂肪量也是稳妥地控制在健康线上,但满意归满意,困惑也是不断涌现,毕竟我实在想不到赫蒂究竟从我身上取了什么小玩意儿。
——难道是什么玄乎的东西?比如幸运之类的?可我的拳击是否致命,并不是几率触发的啊,我也没有赌博的爱好。
万般困惑之下,我还是决定向赫蒂本人确认一下,她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毕竟她这人虽然看似随性,但实质上是很深谋远虑的,有如此行为想来也是有什么深刻的考虑,总不可能是想试试自己的药能不能放倒魔王。
「奇怪了,刚才头还那么胀,现在反倒变得神清气爽了。」
我穿着粉红色小兔子睡衣,在原地适当地活动身体,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整个人的状态很是不错,有种舍弃一身烦恼,重获新生的独特感觉。
简单洗漱一番后,我换回平日的装束,踩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发现赫蒂早就已经在此,正站在办公桌的前面,在记事本上勾勾画画。
一察觉到我的到来,她微微抬起眸子,神色不知为何有些诡异。
「天杀的,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先发制人地问道,而赫蒂的神色愈发古怪,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
「殿下,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崇拜的人,但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出现了。」
「不是,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我?」
我略感别扭地指向自己,而赫蒂很是认真地摇摇头,说道:
「是先代圣女。」
「啊?」
「她真是太厉害了,我比不上她。」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听得是云里雾里,难道昨天晚上,先代圣女——也就是我的母亲,显灵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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