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黑色光线的横截面大小,荆棘十字剑的迎击面其实非常有限,虽然可以勉强抵挡住最核心的能量光束,但随着后续能量的挺进,有一部分光线难免会散射开来,而伴随着恐怖热量的释放,这些光线瞬间便在地面上描绘出一道道灼烧痕迹。
余光所见之处,月牙崖的表面已经是沟壑纵横交错,大魔王城的一角建筑都是被直接削落,一大块建筑体从天而降落到下方的崖面上。
当然,也有不少散射的光线直击在我的肉身上,也就是我凭着〈啮血沁骨〉状态可以抹消这部分能量,否则正常情况下,以我这个级别的肉身也无法抵抗,注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嗤嗤嗤!
说时迟那时快,从黑色光线将我逼退五百多米到现在,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而已,但体内的血液消耗量已经非常惊人,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轻微的眩晕感,而这个时候,凭双手已经无法支撑住十字剑,我不得不用肩膀顶住剑身,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上头,可饶是如此也无法彻底抵挡后续的冲击力,重心被挤压得几乎与地面齐平,也根本无法调整姿势。
——差不多了!
我暗中估算着血液的消耗量,在逼近我预设的警戒线时,第一时间催动心脏上的荆棘花。
「〈米斯特汀〉——」
扎根于血管的血色荆棘藤开始抽离,包裹心脏的荆棘花也是变得虚幻起来,缠绕胳膊的荆棘护手无声无息地脱离,紧接着犹如充气般飞快地膨胀蔓延开来,转眼之间便将纤细的十字剑剑身吞没,更是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般迎向黑色光线。
「——〈荆天棘地〉!」
轰!
虚空之中,一朵巨大的血色荆棘花瞬间绽放,妖异而华丽,顷刻间便隔断我与黑色光线的接触,而虽然我的反应已经相当迅速,但解除〈啮血沁骨〉状态的瞬间,依旧是不幸被几道散射光束所击中,大腿与肩膀上分别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洞,灼烧的伤口甚至麻痹了痛觉神经。
「啧。」
压力的骤降与血液的流失一并袭来,让我险些双脚一软摔倒在地上,但黑色光线疯狂地冲击着荆棘花,令得我不敢放松警惕,视线一转,便见这偌大的血色荆棘花如被暴雨冲刷般激颤着,可黑色光线却始终无法突破荆棘花的阻挡,甚至于肉眼可见地缩短起来。
事实上,我以〈啮血沁骨〉形态迎击黑色光线时,也同样削短了黑色光线的长度,只是我当时沐浴在冲击中,无法直观地感觉到这种变化而已。
〈月冻霜天〉封冻光束是第一阶段,令我可以判断出光束的直击区域,〈啮血沁骨〉与〈荆天棘地〉的抵消则是第二阶段,若是能就此顺利将能量尽数抹消的话,自然是万事大吉,但显然,根据黑色光线的缩短量,以及〈荆天棘地〉状态下的血液消耗速度,哪怕我用上所有的血液最终变成一具干尸,也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能量是无法抵消掉的。
三分之一看似少了很多,可那一片零星光点都能引发如此凶猛的爆炸,整整三分之一落在大魔王城上或是月牙崖上,坍塌的命运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正因如此,我很快便压制住血色荆棘花的部分屏蔽能力,转而巧妙地调整起荆棘花的倾斜角度,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族通过导向诱导这光束袭来,我同样可以通过导向将这光束轨迹偏移开去。
一瞬间,因屏蔽能力的弱化,黑色光线的冲击力上升一个台阶,扎根在虚空中的荆棘花也是被撞得向后倒退数米,但同时勾勒出圆润弧度的花瓣,却是诱导着黑色光线发生倾斜。
唰唰唰!
视野之中,一道道乌光登时顺着花瓣的经脉朝着四面八方散射开去,天空像是被一只只黑色的利爪所撕裂,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几何图案,疯狂释放的能量令得大气发生扭曲。
一部分乌光如闪电般飞向未知的远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部分乌光撞上城池内的建筑,引发令人惊骇的能量爆炸;一部分乌光如箭矢般冲天而起,能量却并未就此于天空中消散,而是化作一团高热量的火球从天而降,坠落到浩瀚的大地之上。
简直像是末日到来般的光景。
不过,无论如何,在荆棘花的诱导之下,黑色光线的攻击被顺利分散开来,大魔王城所受到的打击也处在可控范围内,而待得荆棘花上不再传来冲击力时,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开,荆棘花直接在蔓延的热量中化为粉末,我本人则是坐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哈——,哈——,哈——。」
严重的贫血令得我头脑发胀,呼吸也是极度困难,仿佛怎么吸气,肺部都无法得到满足,而落在地面的手掌上也是传来滚烫的温度,臀部甚至有种烧熟般的错觉,但我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
因为这场赌博进展得非常顺利。
说实话,将黑色光线直接导入世界碎片中,才是我想象中最为稳妥的应对方法,但这个级别的能量干涉,是否会造成世界碎片的崩溃或者异变,我根本无法判断,因此尽管遗憾不已,却也不得不放弃。
反观现在采用的方法,一旦对能量光束的估测出错,那么我在第一时间便有致死的可能性,而后续的操作若有失误,同样会有重伤乃至死亡的风险。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是动用〈米斯特汀〉所带来的身份暴露的风险。
得亏是有那些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打掩护,如此庞大的能量扭曲力场,人族的〈恩赐〉特性与仪式效果都会遭到干扰,我也就不担心会被人族发现身份,毕竟〈米斯特汀〉是学者克洛涅斯的代表,而我现在顶着与克洛涅斯一模一样的脸皮,用的却是魔王的身份,自然得小心谨慎。
当然,这多少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因为如果人族隔着上百上千公里都能捕捉到这里的细节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便没有进行能量导向的必要性,简单粗暴地规划出直线路径即可。
嗒。
「殿下,死没死?」
赫蒂的话音忽地自我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忍不住眉梢一挑。
「死是死不了,但也没活蹦乱跳……你不是该待在地下吗?」
以防万一,我让赫蒂镇守地下的数据源库,而她闻言,却是并未回答,而是眯起眼盯着我,神色莫名凝重。
「怎么了?我脸上开花了吗?」
我不由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而赫蒂略显犹豫地说道:
「殿下,不太对劲……你的命运轨迹没有变化,还是一片错乱。」
「你是说——」
我眉头忍不住一蹙,「还没结束」四个字尚未落下,头顶忽地传来一阵钝痛,那是被某种小器物砸中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
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斜眼望去,便见一枚十字架挂饰斜插在地上,霜银为底色,耀金为点缀,小巧玲珑,像是精致的工艺品,但透着一股神圣而神秘的气息。
我的大脑停滞了整整一秒,才意识到,这是……圣十字碑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