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魔王城书库中的医学书所述,疼痛可以分为零到四——五个级别。
零级无痛。
一级轻度疼痛,且为间歇性疼痛,一般无需用药。
二级中度疼痛,且为持续性疼痛,对休息造成影响,需用止痛类药物。
三级重度疼痛,且为持续性疼痛,不用药物无法缓解疼痛。
四级严重疼痛,且为持续性剧痛,伴随血压、脉搏等变化。
单看文面其实仅能有模糊的概念,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人体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当疼痛超出该限度时,会引发昏厥乃至于休克等危险症状。
诚然,每个人的疼痛承受能力存在区别,但砍掉一根手指甚至一条胳膊的疼痛,隔着字面都能感觉到后背发凉,要是再将疼痛感放大十倍的话,能承受得下来的人显然是少数——名副其实的屈指可数,这还是算上了无痛症群体。
——何等恶毒的男人,是属魔鬼的吗。
望着在狄亚娜胳膊旁比划匕首的卡洛斯,我第一时间便是作出这一判断,虽然我也拿剑捅过女人的心脏、用拳脚胖揍过女人的身体、用棍子抽过女人的臀部,打杀过老妖婆臭骂过小姑娘,但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我从未没有出于恶毒的心态对女性施虐过,看着对方漏出痛苦的悲鸣而兴奋得浑身颤栗,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因此从这层意义上来讲,我可能比某人更像女权主义者,出于这份对女性的怜爱,出于这份人道主义的关怀——
「我们魔王城现在百废待兴,非常缺少人才,像你这样的执法人员简直求之不得,感兴趣吗?包吃包住,早九晚五,加班自愿。知道你们人族不适应恶劣天候,所以还常年供应暖气(圣剑)。」
我冷静地发出一封入职邀请。
嗤。
卡洛斯毫无踟蹰地将匕首尖端压在狄亚娜的胳膊上,一颗颗血珠顿时沿着匕尖流淌而出。
「好吧,看来是不需要。」
我眉梢微微挑起,而卡洛斯立刻止住手头的动作,如此软硬不吃的男人倒是罕见。
恰在此时,在我身后的赫蒂,小声地念叨道:
「殿下殿下,凭什么他能早九晚五,我都没这个待遇。」
「蠢货,早九晚五,是早上工作九小时,晚上工作五小时。加班自愿,但是不加班就没吃没喝,自己滚外面刨草吃土,风餐露宿。」
「呀,你是魔鬼吗。」
「是魔王。」
我头也不回地指摘道,但说实话,卡洛斯这一步棋倒是让我有些难办,人质这一做法尽管下作还老套,可用得妥当的话,的确有奇效。
「你随便抓一个拜月族族人来而已,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她让步?重大的抉择摆在面前,我没有道理为了保全小的而舍弃大的。与其让她接下来因你而受苦的话,不如我直接把你们一块儿弄死了,让你们给她陪葬。想来作为送她上路的伴手礼,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微微眯起眸子,手中鸦纹黑剑悄然扬起,营造出一派随时可能动手的姿态。
「致死能锁定你的方位,而之前她是从你所在的方向跑来的,目标方向是城市,身旁还有两名实力不错的护卫,舍生忘死的忠诚,说是死士也不为过。如此一来,能和魔王对面,又自带护卫,在危机发生时还急着往城里跑的……这种人显然是拜月一族中的重要人物,从主观还是客观上你都不可能弃之不顾。」
面对我毫无掩饰的威胁,卡洛斯无比平静地将狄亚娜的地位分析透彻,让我不免有种在与柯莱特对话的错觉。
只是柯莱特给人的感觉是深渊或是大海,仿佛潜藏着某种恐怖的异质,而卡洛斯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片虚无,是站在世界之外的观察者。
——滴水不漏吗。
语言与气势的组合威胁并不足以让卡洛斯露出破绽,我内心不禁一声叹息,事到如今只能采取相对激进的做法,诚然弃车保帅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两者不可兼得也不是铁则,连魔王都不贪得无厌,还有谁有资格贪得无厌。
嗒。
只是,仿佛是察觉到我的心思那般,卡洛斯忽地袖袍一抖,一枚黑白流转的神秘晶石顿时落地,而下一瞬间便被他一脚踩得粉碎。
「……〈白夜石〉?」
我不由为之一愣。
呼——
恰在此时,温暖的南风自远方呼啸而来,乌黑而压抑的夜空蓦地明媚起来,转眼间竟是染上了一角的纯白,这偌大的山顶上空,居然突兀地出现了一小片的晴空,与扭曲而无垠的星空形成强烈的反差。
尽管太阳并不存在,但却有着纯白的光芒照射下来,将整个山顶映照得无比光亮,近乎垂直照射的光线将影子都压缩到极限,想来从远方望过来的话,我们这一带便相当于笼罩在光柱之中。
「参照幻梦的〈流纹蝶雨刻〉,你持有的〈冥冰夜羽刃〉我们早就分析过,自然不可能没有对策。」
卡洛斯将妖异匕首抵在狄亚娜的胳膊上,尽管戴着封闭式的面具,我却能感觉到那种冷冽的眼神,但越是如此,我的心情便越是古怪,忍不住蹙起眉说道:
「所以你们的结论就是……反向模拟昼夜状况的〈白夜石〉?」
「嘿,怕了吧?」
菲利斯忽地兴冲冲地插话道,她扬了扬手中的蝶纹短剑,说道:
「我的剑是干涉流体,赋予其蝴蝶的形态与切割的性质,而你的剑是干涉黑夜,赋予其鸦羽的形态与封冻的性质,所以只要脱离黑夜,你的〈圣器〉便发挥不出任何效果。」
「瞬时性的远距封冻,这是你的这把剑的最大优势,也是你解救人质的最大依仗,但很遗憾,现在你除了依仗自己的肉身——哦,还有那把荆棘剑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这两者都不足以让你在一瞬间反转局面,你已经被将死了,现任魔王克洛涅斯•达威尔。」
卡门冷静地补充道,而我眉头愈发紧蹙,望着已经胜券在握般的这群妖怪,半晌才是无比诡异地说道:
「不是,谁告诉你们我能干涉的是黑夜了?」
「——」
「归根结底,黑夜算是个什么概念?太阳的背光面?那我在白天背对太阳时,不也该算入黑夜的范畴吗?所谓的流体好歹还是物质,但黑夜都不具备实体,就是昼夜交替现象的一部分,怎么干涉?怎么界定?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不禁从鼻子里漏出嗤笑声,倍感古怪地说道:
「就比如说如果我能控制雪崩这一自然现象的话,那么我实质上控制的不可能是雪崩,因为雪崩也不过是雪的运动形态的一种而已,我实际控制的只可能是雪——或者固体水。你们没有抓到事物的本质,要我给你们列个书目吗?有助于提高认知世界的水平。」
哪怕面对敌人也一视同仁,有教无类说的正是如我这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