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转折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1/7/23 17:31:25 字数:2349

这一战的结果如何,从当初戴蒙闯入战场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心知肚明,可饶是如此,伊莎贝拉的状况仍是我挂念的问题。

究竟是逃出生天了,还是沦为俘虏了,又或者是——战败而亡了。

轰!

伴随着淹没世界般的巨大轰鸣,双方的交战很快抵达转折点。

只见一片滔天的血海自雨幕中涌现,犹如悬在半空中的血色风暴,一瞬间便将漫天的雨水扫荡一空,这明明只是在通过安洁儿的能力读取世界的记忆,并不会对现实造成干涉,我却莫名能嗅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强烈的视觉印象是会感染到其他感官的,也就是文学技法中的通感。

嗡!

忽然间,恐怖的血色风暴微微一顿,那本该继续以放射状的形态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才是,此刻扩散速度却是陡然一减,像是一张撒到半空中的大网被人突然拽回,有某种无形的抵抗力在发挥作用,那显然是戴蒙失控的〈恩赐〉在作祟。

不过,面对如此浩瀚的生命能量,即便是处在失控状态,戴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之吞噬殆尽,这也就意味着,血色风暴对他肉身的破坏速度,注定会超出他的肉身修复速度。

换言之,不管他有没有清晰的自我意识,在作为载体的肉身崩溃的瞬间,〈恩赐〉的失控必然会从第一阶段转入第二阶段。

果不其然,血色风暴的停顿只维持了短短一瞬,紧接着便以更为霸道的威势爆发而出,犹如海啸击溃堤坝,犹如陨石撼动大地,上空的乌云都是因气浪而稀薄起来,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血海所吞没。

咚!

恰在此时,一道无比沉重的心跳声突然响起,好似深夜城外的古钟声,好似海峡底部涌动的暗流,只见向外扩散的血色风暴表层上,忽地出现一道道逆行而去的血流,像是有一条条红色的匹练在震颤的心脏上游走,朝着某个中心点不断汇聚而去。

随着蔓延与逆行的同时进展,血色风暴很快变得稀薄起来,而一道模糊的人影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中。

那并非真实存在的人体,而是如幽灵鬼魂般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内部有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脉络,像是神经像是血管,勾勒出脏器等器官组织,可细看之下,又能从那些脉络深处瞧见黑色蝌蚪般的流动体,仿佛是寄生着大量的细菌或是蠕虫,很是诡异。

可以看到,逆行的血流正是朝着这虚幻人影汇聚而去的,事实上,不仅是血流,降落的雨水、无形的大气……一切都在以那人影为中心聚集,而很快,那血红的心脏轮廓忽地一颤,一抹浓郁的黑色从中蔓延开来,一瞬间便渗透到所有的脉络当中,那黑色蝌蚪般的流动体由此变得无比清晰起来,时不时还会像呼吸那般有起伏的迹象。

当漆黑覆盖所有的血色之时,极致恐怖的气息自虚影当中爆发而出,虚幻的心脏开始强有力地跳动起来,每一次的跳动都引发天摇地动,湖水开始如龙卷般腾空而起,崖壁上的岩石开始松动并浮空,而高空中一度散去的乌云飞快地汇聚,还伴随着闪烁不停的危险雷光,最终以那渺小的人影为中心,一道庞大无比的黑色风暴成型,骇人的引力风暴也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轰!

一道漆黑的光柱自高空中骤然坠落,犹如闪电霹雳,将那人影瞬间淹没,而与此同时,本就异常的引力愈发膨胀起来,连周边的山脉都开始动摇起来,而那黑色风暴开始地朝着光柱收敛而去,很快化为状似龙卷风的存在,撼天动地,充满着不祥与危险的气息。

画面中,伊莎贝拉落在另一座山的峰顶,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却相当冷静。

面对这吞噬天地般的黑色龙卷,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无力,像是随时都会被风暴所卷走,在引力漩涡中被撕成碎片,但她却是无畏地冲着虚空探出手来。

「〈圣骸布〉!」

融入到虚空中的黑红伞布悄然显化而出,仿佛是把天幕揉皱了扯下来一般,阻挡了风暴、阻挡了雨幕,好似是足以覆盖天地的巨大雨伞。

唰!

伊莎贝拉指尖扬起,复又飞快下划,而随着她的意志显化,那黑红伞布开始下沉——是的,尽管在引力风暴的干涉下,它如船帆般猎猎作响、疯狂颤抖,却始终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抵抗着外力,慢慢下沉,最终如同穹庐般将整座火山湖都笼罩在内,外在的一切都无法入侵到伞布笼罩的区域内——包括光线。

这正是〈圣骸布〉的特殊效果——〈万法不侵〉,可以有选择性或者无差别地抵抗任何形式的外力,所以平时才能无畏阳光,也能抵抗戴蒙的生命能量吞噬,但那毕竟是〈魔具〉,难免是要付出一些对于常人而言难以承受的代价的,说白了就是——血液。

放眼全大陆,也就是血族中的强者,才能承受这种代价。

黑红伞布的边缘还在逐渐汇聚,如同空心的球体般将黑色龙卷彻底吞没,被截断的龙卷在火山湖上爆发开来,火山的崖壁竟是如风化般飞快瓦解,硬生生地被抹去几寸,而笼罩龙卷核心的黑红伞布如气球般缓缓上升,仿佛是黑红色的太阳在悄然升起。

我到这一步才是看明白,伊莎贝拉这是要将离体的〈恩赐〉送往高空,将危害控制到最小,否则眼下还只是引力风暴,等到引力结束,能量大爆发的时候,破坏力必然足以将这一带夷为平地,哪怕是远方的血族领地都不一定能幸免。

嗡!

汇聚的乌云当中,隐隐有着一双冷酷无比地眼眸浮现,那是〈界律〉的气息显化,不过只出现了一瞬间,伊莎贝拉似是并未察觉到状况,但我很清晰地捕捉到那瞬间的变化,不出意外的话,戴蒙的涅槃便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开始发生的——换言之,这也是这场战斗的真正转折点。

「嗯?」

伊莎贝拉忽地神色一变,只见上空的伞布开始发生诡异的扭曲,时而扩张时而收束,像是内部的力量在疯狂异变,估计是本能地察觉到危机,伊莎贝拉加快催动伞布的上升,换作我是伊莎贝拉的话,大概率也是会采取这种做法的,而事实证明,并不是伊莎贝拉的选择有错误,实在是戴蒙的情况太过异常。

谁能想到〈恩赐〉的失控,竟能让他强行撑过涅槃,进化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嗤——

黑红伞布突然发生干瘪,像是漏气一般,但不可思议的是,未曾有任何能量外泄。

伊莎贝拉盯着上空的伞布,眼眸眨也不眨,豆大的雨珠还在敲打她白皙的肌肤,忽然间,伊莎贝拉眼角如触电般一跳,露出几分漆黑的苦笑。

「你真的是人族吗?」

「至少不会是魔族。」

戴蒙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如幽魂般背对着伊莎贝拉,冷漠的语气比极地还要冰冷,而身上的气息却是比爆发的火山还要强悍,想来足以让消耗极大的伊莎贝拉倍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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