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在远海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1/10/12 11:01:39 字数:2076

狂涌的湍流仿佛沸腾的热水,激起的浪花犹如择人而噬海兽,足以将任何落水的船只在刹那间摧毁,就连善水的海族都不敢涉足这等河道,很难理解在并不陡峭的地势中,为何会形成如此猛烈的急流,但当人们知晓这是界河上游时,便不会心怀任何的疑问。

界河,一条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河流,自东向西分断南北大陆,笔直地连通两端的海域,其宽度犹如精准规划,每一段都恰好是四百四十四米,能明显感觉到一种大自然以外的意志。

当然,眼下随着界河扩张与逆流,河段的宽度已经不再一致,同样地,泾渭分明的上下游河段也在逐渐界限模糊,呈现出一种渐变的景观特征。

在湍急的上游区域难以观察到颜色变化,但若是顺着河流的流向,朝着中游区域前进的话,能清晰地观察到有一丝丝黑雾般的物质,从下游方向逆流而上,仿佛是一条条诡异的水蛇,越是朝着下游前进,这些黑色物质越是密集越是浓郁,让中下游的渡口不敢轻易发船。

据说有一艘渡船冒险渡河,虽然顺利抵达了对岸,但船底已经被彻底腐蚀,等到最后一个人下船的时候,渡船直接沉没,让岸边的人心有余悸,于是中上游有限的几个渡口成了炙手可热之地。

进入到下游区域时,黑色已经彻底吞噬了河流,从侧面勉强能观察到河流的起伏,但极其缓慢,仿佛是某种粘稠的流体,而若是俯瞰的话,甚至会误以为这是一道深渊,黑暗将一切光线吞噬,也会让一切试图横渡下游的存在下坠,不管是飞鸟或是飞石,哪怕是站在岸边将手探向下游的上空,都会被强有力的引力所拽下,而后将落水的生物非生物吞噬。

基于这一神奇的效果,下游河段成为抛尸或是倾倒垃圾的绝好区域,当然,这违反教会的教义,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产业。

下游的尽头也是大陆的尽头,也就是所谓的入海口,当漆黑的河流进入浩瀚的大海时,污染会得到净化,或者说——稀释。

大陆沿岸的洋流以顺时针走向为主,换言之,界河污染的扩散是朝着北方的魔族区域而去的,当界河顺着洋流蔓延到大陆中线北偏西约二十度左右的地带时,那浓郁的黑色便基本会消失殆尽,至于受波及的西北沿岸以及部分西南沿岸,都处于生物无法生存的状态。

问题在于,随着界河的扩张,没有人知道水循环能否继续净化界河,而更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在夕阳下泛着玛瑙色光芒的大海上,有一抹诡异的黑色如闪电般极速掠过,它潜伏在海水的表层,快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朝着未知的远海不断深入。

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一千米……两千米……

大陆架早已被它甩到身后,大陆也是不知不觉中隐没到地平线之中,环顾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并随着日落而逐渐失去了光彩,无尽黑暗像是从深海涌出。

与此同时,栖息在远海中的魔兽察觉到领地中的入侵者,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开。

嗖嗖嗖!

那是一群食人鱼般的海生魔兽,却远比食人鱼更为凶残与恐怖,个头上已经接近一般的鲨鱼,速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浅海层的霸主之一,此刻只是尾鳍的一个甩动而已,海水中便出现一条条泡沫的白线,紧接着泡沫瞬间破裂,远海的怪物们向着未知的入侵者无畏地露出獠牙。

一场追击战在浅海层上演。

唰!

那黑色闪电的速度并不逊色于海生魔兽,但集团行动的海生魔兽更擅长抵抗海水的阻力,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不少海生魔兽已经与那黑色闪电并驾齐驱,甚至隐隐呈现出包围之势。

忽然间,那黑色闪电戛然而止,那原来是一团黑色的雾状物质,在海水中如海藻般无序弥漫着,而黑色雾霭的深处,隐约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形,仅外露一双深邃的眼眸,比这海水更为冰冷,仿佛能冻结生命的脉动。

正是以界河同名的神秘存在——斯堤克斯。

「以界河目前的扩张速度,深入远海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我本并不想浪费多余的力量的。」

斯堤克斯眼神冷漠地望着撕咬而来的魔兽群,但任凭它们生着多么尖锐的牙齿,又能发挥出多么惊人的集团协作力,也只是让黑色雾霭在不断摇晃不断弥漫,根本无法伤到斯堤克斯一丝一毫。

「〈吸积〉(Accretion)。」

斯堤克斯低声念道,而一瞬间,大量的黑色雾霭汇聚到他的掌心,凝聚成指节大小的黑色球体,而其边缘竟还有环状的黑雾成型,仿佛是围绕星体的星环那般。

嗡!

下一秒,一种异常的吸引力自那球体中释放而出,四周的海水竟瞬间消失殆尽,堪比鲸吞,而魔兽群更是在压倒性的引力中被压缩被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血迹都不存在。

斯堤克斯掌心一收,黑色球体瞬间溃散,再度化为浓郁的雾霭,让他本就模糊的身形愈发模糊起来。

「嗯?」

忽然间,大海深处传来一种异动,冰冷的海流不规则地运动起来,而笼罩深海的黑暗中,有某种恐怖的巨物在不断接近而来,那扭曲的眼眸不存在焦点,毕竟黑暗中生存的怪物不需要视觉,显然是被此处的动静所吸引而来的深海怪物。

「接二连三,不知死活。」

斯堤克斯有些无奈地轻声一叹,手掌轻轻一挥,自虚无中顿时涌现出无尽的黑雾,好似一张大网般将那深海巨兽吞没,他甚至都不曾确认这魔兽的大小与形态。

吼!

恐怖的怒吼自下方传来,连海水都是在疯狂地震颤,但斯堤克斯连眸光都不曾闪烁一下,低声念道:

「〈蒸发〉(Evaporation)」

没有人知道那巨兽究竟经历了什么,只听那怒吼声戛然而止,而斯堤克斯头都不回地转身离去,而当后方的黑色雾霭散去时,那里只有一片虚无,不存在海水,也不存在海兽,只有恐怖的高温留在原地,硬生生在大海上蒸发出一道空洞,良久海面才是平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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