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算计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2/12/20 10:47:59 字数:2588

内脏永远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被皮肤被肌肉被骨骼层层包裹着,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外力的冲击,但显然,面对这种无序又凶猛的斥力乱流,再坚韧的脏器也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嗤嗤嗤!

耶利米如同触电般浑身剧颤起来,漆黑的光弧好似闪电般在她的胸腔内肆意地破坏,以至于她的皮肉像是变成透明,隐约之间竟能窥见她体内的乌光在疯狂闪烁,如果能摘下她的面具的话,多半还能看到一个人的七窍在发光的神奇场面。

由于是异种魔力对人体内部直接进行干涉,耶利米的魔力也是立刻发生失控,全身或溶解或硬化或扭曲或僵直,仿佛是人体实验的合成怪物,而帕特里夏本就维持着相当极限的进攻姿势,此时被一根突来的尖刺直接洞穿肩膀,整个人像是被蛮牛顶撞般猛地倒飞出去,在地上连着翻滚好几圈,才是狼狈地支撑起身体。

以她的魔力控制水平,换作是在之前的话,只要在肩膀处布置排斥性魔力,便能成功抵御这一击,但现在却是被轻易破开防御,可见矛盾法则的负面影响已经膨胀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气息不存,这是……死了吗?」

望着如失去骨骼支撑般瘫倒在地上的耶利米,在我一旁的伊西丝微微眯起眸子,很快又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帕特里夏,低声道:

「与〈鬼神〉齐名者,居然如斯恐怖。」

显然,她意识到此前与她交手时的帕特里夏,根本还称不上全力以赴,她没到能将帕特里夏逼上绝路的水平。

遗憾的是,在我看来,她不仅实力稍逊一筹,连对局面的判断能力也不足,而一如我的预料那般,在某个与耶利米看似毫无关联的人身上,异变突生。

「什——」

不远处,伊塞娅忽地漏出错愕的声音,因为她的双脚不知何时开始陷入镜像领域中——是的,不是沙岩地当中,而是镜像领域中,就如同是被流沙所捕捉那般,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下沉。

「怎么回事——」

伊塞娅下意识地试图挣脱镜像领域的拉扯,但无论她是构筑各类仪式还是凭蛮力对抗,都完全无法从镜像领域中逃离,甚至于因为刺激到矛盾法则,身上开始结出一朵朵冰结焰。

「这是……不妙!」

帕特里夏第一时间察觉到伊塞娅这边的异变,一瞬间便是眉头蹙起,显然认为这是极其危险的预兆,但正当她试图赶过去解救伊塞娅时,整个人却是如触电般忽地一颤,而后神色因痛苦扭曲起来,猛地跪倒在地上,眼角抽搐起来。

「糟糕,竟然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七杀〉的特性开始难以为继了吗。

我立刻看出帕特里夏此刻面临的问题,而抬头一看,上空的天玑星也是逐渐光辉黯淡,这应该是意味着转移到帕特里夏身上的魔力也相当有限。

「该死该死该死!」

另一边,几度挣扎无果,伊塞娅的表情已经相当惊慌与恐惧起来,也理所当然地意识到这一状况的罪魁祸首,她冲着如尸体般瘫倒在地上的耶利米怒吼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耶利米!?」

「呵,呵呵——咳、咳咳,呵呵,呵呵呵!」

仿佛是被伊塞娅的声音所刺激到那般,耶利米的身躯忽地微微一颤,竟然从大概率已经破碎的肺部中挤出残留的空气,漏出充满讽刺与痛苦的诡异笑声,熹微的气流时有时无地触动她的声带,只传出几个残破的音节:

「你的……就借……我……一……用。」

「你在说什么鬼话!?」

伊塞娅猛地怒吼出声,也不知老态龙钟的身躯里何来的力量,竟然硬生生地从镜像领域中抬出了一条腿,上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冰结焰,而她仿佛是在沼泽中跋涉那般,无比艰难地试图逃离镜像领域,起起伏伏地挣扎在原地,但忽然间,她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哈?」

伊塞娅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诡异缺失的双腿,大量的冰结焰悄无声息地夺走她的双腿,冻伤与烧伤都彻底毁了她的感受器,直到失去双腿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恐起来。

「该死,我怎么可能倒在这里!〈唤醒〉!〈唤醒〉!〈唤醒〉!」

嗡!嗡!嗡!

伊塞娅冲着自己的双腿疯狂释放魔力,但矛盾法则并不是将她的双腿斩断,而是直接抹消了她双腿的存在,伊塞娅的〈恩赐〉虽然可以接回断肢,却无法让断肢再生,因此她再怎么对自己施加魔力,撑死也只是让伤口愈合,能进一步挣扎起来而已。

与此同时,因为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镜像领域的吞噬愈发高效起来,伊塞娅双手在地上用力撑起,试图尽可能地远离地面,但在她惊恐的眼神当中,冰结焰很快覆盖住她的手腕,转眼间她的手掌都是被直接抹消。

这种逐渐被蚕食的感觉,显然比一了百了更为恐怖,伊塞娅疯狂地在地上挣扎着,朝着静观其变的柯莱特哀求道:

「救、救我!柯莱特殿下!我有先代教皇的记忆,我知道圣女的力量!我、我我我还有办法治好你的身体——」

闻言,柯莱特嘴角不禁扬起无比恬静的微笑,仿佛是从柯莱特的笑容中看到了救赎,伊塞娅也是立刻露出难看的笑容,但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在柯莱特的话语中冻结:

「快醒醒吧。」

「你——」

「从你和〈虚零〉——不,和耶利米联手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就注定如此了。」

柯莱特眼神平静地俯瞰着伊塞娅,同样置身于矛盾法则的领域中,柯莱特与天玑星卫却仿佛完全不曾收到干涉,也不知是因为这领域是应激性质的,又或者是因为耶利米警惕柯莱特自称的〈恩赐〉效果而刻意如此布置的,但柯莱特自始至终都显得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以恬淡而柔和的语气说道:

「难以理解吗?到这一步,〈虚零〉根本不需要你的知识和你的存在,如果他们需要合作的话,从一开始便可以找上真正的先代教皇,但连那个时候都不需要,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们反倒要找你合作呢?理由自然只有一个。」

柯莱特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般俯视着地上的伊塞娅,伊塞娅则像是无法接受现实那般挣扎着摇头,可已经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因为半张脸都已经没入到镜像领域当中,也不知道她的肉身现在究竟经历着什么,至少从表情上并看不出痛苦。

「与你合作并不是〈虚零〉这一组织的意向,而是耶利米个人的意向,那耶利米又为什么要找你合作呢?我起初也不明白,但当她好心地为我们介绍这〈创世纪〉的力量时,我突然想明白了。」

柯莱特微微眯起眸子,望着已经如死尸般无声无息的耶利米,幽幽开口道:

「既然她能将死物的性质赋予到身上,又为何不能将活物的性质赋予己身呢?」

伊塞娅猛地瞪大眼眸,而柯莱特近乎怜悯地俯视着伊塞娅,低声道:

「〈救赎者〉虽然能拯救千万众生,但很遗憾,好像唯独不能自救。」

「——」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塞娅彻底沉入镜像世界当中,圆睁的眸子最后是如此绝望,宛如浮出水面的气泡,在触及到冰冷空气的瞬间,便悄然破碎,虚幻而真实,荒诞又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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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四位先知的名字由来,只有耶利米是保持原名的,其他三个都有过改字,伊塞娅,依希捷。但以理的话,是根据英文直接拼出来的,丹尼尔。

以赛亚:Isaiah,意思是“耶和华的救恩”

耶利米:Jeremiah,意思是“主设立的”

以西结:Ezekiel,意思是“神必赐力量”

但以理:Daniel,意思是“神是我的审判官”

PS2:顺带一提,我不信教,我佛儒道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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