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焰宛如蟒灾般吞噬着视线所及的一切。
那些珍稀名贵的花草树木,在凶焰的摧残中化为灰烬;世所罕见的金玉丹青,在热浪的席卷中化为焦炭;奢华雅致的宫殿楼宇,在烈火的暴力中化为废墟。
黑雪般的烟灰物质在大气中肆意乱舞,让熊熊火焰照亮的澄澈夜空渐渐污浊起来,如同棺椁般埋葬那道惨白的月轮,而大气中的水分因高温而蒸发,就算竭尽全力去呼吸,捕捉到的也不过是混杂着焦臭气味的干燥空气而已,像是钝刀子般切割着呼吸道与肺部。
各色各样的魔力光束掠过夜空,像是盛夏时节绽放的烟花,但留给世界的却不是绚烂与美好,而是破坏与摧残,由无数血汗和岁月凝成的伟岸建筑,在岁月中轻而易举地坍塌,沾染上新鲜的血液。
哀嚎声与悲鸣声从半毁的琉璃窗外接连不断地传来,宛如是远方森林中群狼的长啸,此起彼伏,悲怆十分,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从战火蔓延到王宫的那一刻起,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生命便变得一文不值起来,痛苦和死亡会比任何时候都接近他们的人生。
「您继承着高贵无上的血脉,是我们仅存的希望,万万不能死在那些谋篡者手中。」
有人无比深沉地开口道,宛如祈祷,宛如哀求,但回应这话语的只有远处的纷乱声。
这里是远离王宫正殿的一座圣堂,四面的白墙本是无瑕而纯净,宛如最高档的玉石雕刻而成,但此刻已经被飘来的黑烟所污染,像是久未清理的烟囱内面。
镶嵌在各处的宝石与内饰已然有不少坠落在地上,放在外界能让人衣食无忧的奢侈品,在此刻也就是如同路旁的杂草般让人不屑一顾。
优美的穹顶也不知何时被凿出狰狞的缺口,漏出那朦胧而阴冷的惨白月轮,它就像是怜悯般地洒下一丝丝的清冷光辉,是在大陆对岸与生存抗争的魔族,在嗤笑日渐腐败的人族内部的纷争。
此时此刻,数名身披圣袍的教士正将几位少年少女围在中央,而一道神秘的仪式阵正在他们脚下释放神圣的光芒,不可思议的力量无声无息地笼罩起少年少女们的身躯,像是海水在逐渐淹没过来。
「请放心,那些卑劣的谋篡者终将一无所有。」
少年少女想要说话,却无法发声,想要动弹,却无法挣扎,仿佛是被束缚那般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
「这并不是仇恨,而是我等之夙愿。」
圣袍下一张张温柔的面孔诉说着无比鲜活的情绪,如同流水般渗透到少年少女们的心灵深处,他们听得出来,那是不掺杂虚假的真实,也正因为是真实,才显得无比沉痛。
紧接着,教士们忽地跪倒在地上,用力划破自己的掌心,猩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很快便如注一般地淌入仪式阵中,神圣的仪式光芒顿时变得森冷而妖异起来,眨眼间从纯白染为血红,而教士们掌心的伤口非但不曾止血,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撕裂般愈发狰狞起来。
「为重回世界的中央,我等愿献上微薄的性命。」
教士们无比虔诚地垂下头,有人已经因严重的失血而休克倒地,但血液反而以更为惊人的速度流逝起来,仿佛要将一道生命尽数吞噬殆尽一般。
终于,在某个瞬间,某种无比恐怖的意志在黑暗中悄然苏醒,像是沉睡的深渊恶魔在缓缓睁开眼眸,恐怖的威压让世界一时间失声失色,就连时间都仿佛冻结一般,哪怕是在外头肆虐的侵略者们也没由来地打起寒颤,好像脖颈被鹰爪牢牢扼住那样,连呼吸都是变得不畅起来。
直面那不可视的未知存在,少年少女们同样心生颤栗,但封冻般的身躯却无法动弹,本以为那只是精神上的压力,谁成想那竟然在某些人的体内不断积蓄不断积蓄——
砰!
只听毛骨悚然的一声闷响,一片无比刺眼的血光突然在眼前绽放,紧接着,一截断裂的肠道忽地砸到谁的脸上,黏连着神经的眼球落在谁的耳畔,森白带血的骨片甚至飞溅到墙顶,一时间,恐怖的寂静支配这座尚未被入侵的圣堂,喉咙像是被堵死一般无法漏出任何惊惧的尖叫。
砰!砰!砰!
仪式阵的血光愈发亮眼,肉身爆碎的闷响也愈发频繁,从躺倒的少年少女到跪地祷告的教士,淡淡的血雾已经弥漫在圣堂之中,浓郁的血腥味从鼻尖渗透到大脑,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从毛孔中溢出一般。
「恕我等已无法再伴您同行,但我等意志永世不毁,常随您身。」
仅存的几位教士无比平静地编织出话语,信念与信仰支撑着他们维持清醒,但这个时候,幸存的少年少女们已经快要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强烈的嗜睡感朝着这些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来袭,意识也在朦胧中渐渐坠向永恒。
「祝福您。」
「祝福您。」
「祝福您。」
教士以生命献上的祝福在战火纷飞中融入夜色,被祝福的少年却无法回应,他只能静静地望着残破穹顶上的壁画。
画中,一名金发男子身披破旧的麻布,宛如随时都会摔落般站在悬崖边缘上,他一手持剑,一手却探向云端,而云端之上,生有无数纯白羽翼与神秘眼球的奇异天使俯瞰众生。
有那么一瞬间,那密密麻麻的眼球仿佛忽地蠕动,一齐凝视起自己,但少年已经无法分辨那是现实还是梦幻,意识朝着暗无天日之处不断坠落,最终——戛然而止。
……
嗒。嗒。嗒。
宛如王宫般堂皇雅致的纯白宫殿内,忽地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节奏舒缓,意志坚定,仿佛是迈向最终试炼的勇士。
玉座之上,科伦缓缓地抬起眼眸,神色中掠过一丝深沉的缅怀,但很快又回归到静默中去,他掌心正托着一枚悬空的半透明魔方,其每一个面上都倒映着不同的真实场景,其中就有各片试炼区域的实时状况。
「哦?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无视试炼,直接找到我这里来,倒是……意料之外。」
望着那站定到自己面前的入侵者,科伦不禁微微勾起唇角,说是意外,表现得却格外镇定,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么,我该称呼你为代号404,还是〈白虎〉卡洛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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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等待放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