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科伦姿态慵懒地端坐在玉座之上,面带微笑地缓缓鼓起掌来,仿佛是在褒奖剧场上的精彩演出,他神情优雅地说道:
「了不起,竟然如此轻易就挺过了〈刹那心火〉。被幻境吞噬而迷失自我,或者是被分裂的人格所取代——这些可不是我在危言耸听,在你找到这里之前,已经有很多不幸的人成了这一层试炼的祭品。」
卡洛斯此时站在科伦的不远处,而在他的记忆当中,他应该是对科伦发动过一次袭击的,但现在看来,从他站定到科伦面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遭到〈刹那心火〉的侵蚀。
——火焰消失了……突破试炼了?还是说,这还是一场幻境。
卡洛斯不动声色地扫了心口一眼,那团神秘的苍白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所有感官对世界的体验,都传递出无比真实的信号,但有过方才的幻境经历,他倒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现实,有了一些惊弓之鸟的症状。
「那些人去哪儿了?」
卡洛斯不去理会科伦的称赞,转而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要知道,〈受难〉的参与者被乱流尽数席卷,完全是随机地出现在了不同的试炼区域,而卡洛斯在神树上探寻科伦的所在地时,便遇见了不少人族,也瞥见了个别的魔族,既然如此,这片〈刹那心火〉区域自然不可能空空如也,理论上应该也有一定数量的人被传送到此地的才对。
「人当然都还活着,〈刹那心火〉并不是对生命的拷问,而是对自我的拷问,它并不会夺走一个人的性命。本来只要超过半数的人能从〈刹那心火〉中醒来——不管他还是不是他自己的人格,就会开启最后一层的〈鸣荒厄土〉,但现在试炼间的逻辑环被打乱,破解掉一场试炼并不会进入到下一场试炼,所以这批人就暂时关在这里,为〈葬魂幽林〉提供一些养分。现在的话,他们大概正充满怨愤地俯视着我们吧。」
科伦示意性地指向上空,而卡洛斯顺着他的指尖望向穹顶的壁画,视线顿时与那诡异天使羽翼上的无数眼眸对上,那一刻,他只觉自己的感官突然扩张,像是突然从宏观世界观测到微观世界,竟然从那一只只神秘眼眸的深处,捕捉到一道道真实存在的人影。那些人像是被囚禁在眼球当中一般,而身上被藤蔓状的树枝所缠绕,仿佛是被蜘蛛捕获的猎物,全身只露出一对令人心悸的眼眸,直勾勾地俯视着下方的他们。
唰!
卡洛斯立刻挪开视线,这才脱离那种诡异的感知扩大状态,他再次望向似笑非笑的科伦,缓缓开口道:
「替〈界律〉杀人好像没有必要设计拷问心灵的环节?」
「当然,这纯粹是我们的好奇心而已。事实证明,无论时代如何轮转,人的丑陋丝毫没有变化,我们多少还期待着这个时代的你们更给出一些别致的答案。」
科伦微微眯起眼眸,视线扫过上空翻转的魔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说道:
「猜猜看,如果五层试炼的逻辑环没有被打破,你们会经历怎样的磨难?」
卡洛斯只是沉默,科伦只是极其简要地提过几句,他当然不可能推算出太多的信息,况且科伦明显也不是为了提问而提问的。
「呵,倒是为难你了,那就由我为你介绍一番,这场精彩的演出环节。」
科伦忽地打响手指,上空的魔方顿时自行转动起来,转瞬间便拼出完整的一面,投影在偌大宫殿的墙壁上,在那上头出现的是神树顶端的剑台光景,但此时只看得到狂暴无比的能量波动,以及乱舞的兵器碎片,最清晰的是中央的金焰长剑。
「第一幕,〈刀剑杀狱〉。一切带刃的兵器都会聚集到剑台之上,哪怕是〈圣器〉与〈魔具〉也不例外。在剑台的范围中,这些兵器都会处在无主的状态,而当有人触及兵刃的时候,兵刃会演化出一道化身与触发者对抗,击溃化身后就能取得兵器的控制权。换言之,只要你实力足够的话,甚至能成为新一任的圣剑剑主,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实!但很可惜,仅限于剑台上,不过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是五行之金,五毒之——贪。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摆脱贪念?」
卡洛斯不语,但内心已经得出结论。
「当所有兵器都被触发化身后,第一幕结束,认主规则也被重置,〈圣器〉等等都会回归到原主的手中——当然,前提是原主还活着的话。此时转入的是第二幕——〈葬魂幽林〉。这一幕只是吞噬你们的能量而已,当吞噬规模达到一个数量级时,会自动转入到第三幕,但你觉得经过第一幕的掠夺,第二幕会如此平静地度过吗?」
上空的魔方悄无声息地转动,宫殿墙壁上随即投影出伟岸神树上的一角,大多数人都朝着上方奔走,试图追寻飞走的兵器去向,但也有一闪而过的下行者。
「被掠夺者愤怒于被掠夺,而掠夺者愤怒于无法掠夺,兵器成为激怒双方的契机,而在漫长的第二幕中,任何小小的摩擦都会引发冲突,这是五行之木,五毒之——嗔。」
「就算能忍下情绪挺过第二幕,第三幕的〈断罪潮汐〉却会将这种情绪以规则的形式正当化。在这一幕中,所有人都被迫站在大海有限的礁石上,而黑色的潮汐会不定时地侵蚀大海,并逐渐淹没礁石,每根礁石上能站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相信没人有勇气去试探被黑潮吞没的结果,所以本质上这是一个争夺立足点的游戏,有限的资源和大于有限资源的人数,你猜那些忍耐的人又或者是被报复的人,在这一幕会不会利用规则摧毁对手。必然的,因为他们有了正当化的理由,会一路走到黑的。这是五行之水,五毒之——痴。」
随着魔方的又一次转动,宫殿墙壁上浮现出一片浩瀚的大海,黑色的潮汐像是毒雾般弥漫着,而一根根礁石上人影闪烁,争夺着立足之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被黑潮吞噬的人并不会死,而是会直接进入第四幕,而在第三幕中站到最后的那个人,也会进入到第四幕,你猜猜看,这些互相针对一步步走向深渊的人,一旦会面会变成多么有趣的场面。相信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他们会坚称自己的行为是有理由的,这就是虚荣与傲慢。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怎么面对〈刹那心火〉呢?〈刹那心火〉又会对他们的精神造成多么大的压力呢?他们分得清现实与虚幻吗?或许他们会坚持自己的『正义』,把自己的精神碎片统统毁灭。这是五行之火,五毒之——慢。」
科伦很是愉快地勾起唇角,随即指尖凭空一转,魔方最后一次转动,在墙壁上映射出一片死寂的荒漠。
「当半数的人从心火中醒来,最后一幕正式开启,而这一幕才是真正的杀机。在第五幕——〈鸣荒厄土〉的领域中,一旦聚齐三个人就会触发『鸣荒』现象,只有将三者中的一个人抹杀,才能停止这种现象,否则,厄土的侵蚀会将三个人一起毁灭。经过先前四幕的熏陶,任何关系都不再可靠,再好的亲友都可能成为背刺自己的人,所以任何人都会成为假想敌,直到整个厄土里,只剩下两个人——甚至一个人为止。这就是五行之土,五毒之——疑。」
科伦无比遗憾地长叹一口气,将魔方收回自己的掌心,眯着眼说道:
「金木水火土,贪嗔痴慢疑。没有比观察丑恶的人心更有趣的事情了……可惜现在已经乱成了套,不然该是一场多么有趣的演出。也不知道你等的人,能不能带给我一丁点儿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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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刹那心火还有个二阶段,猜猜往哪个方向的。
PS:这一卷已经埋了个大坑,也会在这一卷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