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缝宛如蜂巢孔般密布在宫殿之中,像是纯白的世界被凿出一道道缺口,而自那数以百计的虚空裂缝中,一道道人影如下饺子般接连坠落。
我的视线快速扫过降临者们的面孔,第一时间被安洁儿的气息所吸引,便见她与雪莉、利维坦、菲利斯、卡门以及赫菲斯托是从一道裂缝中共同出现的,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这是一场未能预期的变故,而被俘获的伊莎贝拉竟然也随之出现,但还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紧接着,我的视线捕捉到赫蒂的身影,她未曾戴上那张掩饰身份的半面具,露出艳压群雄的美貌,而她是与上官可怜和奥尔菲一起从裂缝中出现的,令我无比意外的是,奥尔菲已经不再是被斯堤克斯附身的状态,而察觉到我的视线,赫蒂冲着我勾起唇角,笑容恣意而放肆,与我的记忆一般无二。
在〈鸣荒厄土〉中被我们甩下的〈妖魔王〉杰顿东和〈兽王〉比蒙也从裂缝中一并降临,而我试图寻找魔族方面的其他成员,但魔将这边的〈疫王〉别西卜也好,〈龙王〉多拉格也罢,还是叛魔族那边的〈邪龙王〉提亚马特和〈机铠王〉科尔德都不曾出现,我只能设想最糟糕的情况——他们已经成为试炼中的牺牲品。
正当我想观察人族这边的降临者时,一道虚空裂缝竟然忽地凝上冰晶,一股极强的寒气伴随着漫天的雪花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但远比此前的那股寒气更为冰冷,连虚空裂缝都遭到如此直接的干涉,超低温更是瞬间让周围的气温下跌,迷乱视野的雪花在宫殿分狂舞起来,而紧接着,一座冰雕人像从虚空裂缝中猛地坠落,传出又是沉重又是清脆的撞击声。
——那是……戴蒙?
我忍不住微微睁大眸子,戴蒙仿佛冬眠般被封冻在冰层当中,以我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自然是第一时间发觉,戴蒙正是这场超低温现象的核心点,他就像是一个热量的真空点,四周的热量全部朝着他汇聚而去,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很多人落在地上的瞬间,脚掌便是被冰层所封冻起来。
「见鬼,这王八蛋怎么也过来了!?我不是把他扔在海上了吗!?这下连热量真空点也一起过来了!?」
雪莉很快也注意到戴蒙的存在,顿时漏出无比错愕的话音,而从她的话语我已经猜到,这个超低温现象的根源其实就在于她,不仅如此,我也意识到,雪莉恢复魔力后的两种性格已经彻底融合,她现在的这个腔调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就知道,她每次都会用合理的方式带来不合常理的结果,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成为我的心理阴影。」
柯莱特在寒气中瑟瑟发抖,眼神变得有些缥缈,难得地让我觉得她颇为可怜,当然,从用合理打破常理这一点来看,柯莱特和雪莉还是相当般配的,只不过雪莉带来的结果往往更为混沌。
「从外头入侵不成,就从内部搞破坏吗……倒是懂得变通。」
科伦隐含叹息地摇头说道,而紧接着,笼罩这座宫殿的无形六面体忽地出现裂缝,尤其是天花板的部分快速蔓延出枝状裂隙,一丝丝耀金色的火焰从缝隙中流淌而落,无比恐怖的高温裹挟着热风猛地呼啸而来,连戴蒙这边的热量真空点都无法第一时间将热量吞噬殆尽,一时间竟是冰火交织,两重天的地狱拷问肉身。
「〈莱瓦汀〉的火焰?所以这里是——树身的内部?」
赫蒂猛地扬起头来,而她的话语也让我对这第四层试炼的位置有了一定的空间认知,脑海中已经建立起以那株神树为中心的立体模型,其周围该是海洋,海洋尽头连接着荒漠,而这座宫殿位于树身内部,且大概率是连接海面与树身的树根区域。
「总是被干扰也不好,看来得换个地方了。」
科伦掌心托起那半透明的神秘魔方,上头飞快地掠过一幕幕光景,那对应的是试炼区域上的各种画面,显然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实时监控着试炼场上的情况,而此刻他手掌忽地向下一翻,掌心的魔方也是顺势翻转,却仿佛被磁力吸引般悬浮在他的掌心下方,完全超越重力的限制。
「转。」
伴随着科伦的低沉话音,我只觉眼前的世界像是突然化为一座巨大的魔方,可旋转的方块结构将世界分割为无数体积均匀的个体,我甚至能肉眼捕捉到结构间的间隙线条,紧接着方块以面为单位沿着不同的方向快速旋转起来,只一瞬间而已,眼前的世界便变得参差不齐,像是某种不规则的先锋艺术,墙壁成为天花板的一部分,壁画的碎片出现在四面八方,甚至能烙印在虚空当中。
我们的身躯同样分崩离析,身上出现笔直的分割线条,有的人四肢与躯干分离,有的人胳膊长到脚底,更有甚者,有人的头颅从臀部下方探出,但被切割的肢体并非破碎,而是在更高的维度上与神经、血管。肌肉等维持着联系,除了视觉出现极大的混乱以外,人体活动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能说是无比诡异而惊悚的画面。
唰唰唰!
不过很快,被逆乱的世界以更快的速度迅速回转起来,我的上半部头颅被固定在某块空间结构中,身体并未发生运动,但空间正在疯狂地旋转,有着被当作皮球乱踢的错觉,而当世界回归到原有的模样时,一切都已经回归平静,天花板上的裂缝已经消失,耀金流焰也不知去向,覆盖周围的冰层同样散去,就连戴蒙都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做了什么?」
我微微挑起眉梢,而科伦露出深邃的笑容,说道:
「你可以自己去见证。」
话罢,整座宫殿的透明度竟然在逐渐下降,我立刻注意到脚下的地板成为镜面般的存在,但上头并未倒映出我们的身影,而是倒映出了这座宫殿的模样,被封冻的戴蒙就站在他原本的位置,纹丝不动,而倒影宫殿的天花板正在不断坍塌,耀金流焰疯狂地喷涌而出,与戴蒙身上的热量真空点形成强烈的对流。
——戴蒙出现在了一个倒影世界里?还是……我们出现在了倒影世界里?
随着整座宫殿透明度的逐步下降,我已经能捕捉到整个世界的全貌,也意识到科伦究竟做了些什么,内心不禁生出一丝震撼感。
————————
PS:一丝。指有,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