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望着如海啸般覆压而来的天变地异，我忍不住屏住呼吸，无比强烈的震撼感从脚心直窜上天灵盖，只见随着吸积线的极速回缩，沉脊的云雾与逆卷的浊浪直接被无形的力量所拍散，不可视的空间仿佛真实的壁障般向我们冲撞过来，转眼间又像是不敌阻力般分崩离析，半透明的碎片若隐若现，宛如世界的轮廓与棱角。
唰！
视野尽头的天幕与海面呈现出诡异的形变，本该是抽象概念的地平线竟成为具体的事物，像是潮水般从极远处飞快地涌动过来，而天幕与海面也被牵扯着向我们弯曲而来，造成一种世界正在向内蜷曲的视觉印象，更恐怖的是，随着这种内卷的发生，天幕与海面都逐渐变得幽黑起来，最终成为一上一下两道幽黑无比的深渊，一道如乌云压境般倒吊在天顶，另一道如血盆大口般横亘在大地上。
以那条横断大地的弧线为界，这两道深渊静静地割据着前方，显得极其压抑与诡异，有一种邪异宗教的气质，而不难发现，深渊交织处的空间存在着异常的扭曲，远远望去，那就像是两条对称的黑色阶梯，此时此刻，吸积线的一端正连接着黑色阶梯的尽头，那是一块不可思议的垂直平面。
可以看到，随着漆黑吸积线的进一步回缩，那垂直平面在视野中快速放大而来，而深渊构成的黑色阶梯紧跟着滚动起来，最终，那垂直平面形成一道傲视天地的庞大门扉，两道漆黑的深渊便是门板的边缘，但一眨眼，那又突然变成一扇寻常大小的门户，再一眨眼，又孤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大小之间存在错觉，远近之间萌生混乱，那显然是人的感知所无法轻易触及的事象。
——竟然真的是……门？
我一时间不知是茫然还是错愕，可紧接着便意识到，那并非是真正的门户，就像是〈世界树〉那样，虽然呈现出树的性状，但那只是因普遍认知而引发的坍塌成型而已，这扇门户可能在不同人眼里，也会有着不同的形态。
当然，不管有着怎么虚伪的外形，其本质始终是不会变的。
「恭喜你，你终于走到了这场冒险的终点，看到了吗？这就是通往〈界律〉本体的门扉。」
斯堤克斯指尖微微一动，回缩的吸积线终于是彻底归来，因为时空扭曲的缘故，萦绕光子球的吸积盘也并未停留在极远处，而是不知不觉地悬停在那神秘门扉的正中央位置，像是一轮黑色的太阳，无声无息，压力迫人。
「它一直隐藏在大海的尽头——当然，用尽头这个词来表现并不严谨，当你深入大海抵达某个界限时，自然而然会遇见它，从原本的所在地来说，它刚好位于星球的背面，和这片大陆的重心形成完美的中心对称。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之前界河刚出界的那会儿，我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到了世界的背面，可惜能量很快就耗尽了，没能试探一下它的强度。至于现在，倒也没了试探的必要。」
斯堤克斯微微眯起眼眸，如数家珍地讲述着一些事情，但我更多的注意力却定格在那门扉的钥匙孔处——是的，这扇门扉颇为人性化地设计有钥匙孔，正处在门扉的中心部，只不过那并非寻常结构的钥匙孔，而是呈现出一种剑刃的形状，明显是专门为某种武器所专门设计的结构。
——人族圣剑，〈莱瓦汀〉吗。
此前我早已得知这一答案，现在自然不会感到多么意外，只是内心生出愈发浓烈的不安，拼图的板块确实在一片片地完整起来，可那与我的意志无关，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是被迫将一块块拼图装入框架，而不出意外的话，我自己就是最后一块拼图，我已经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从哪个环节开始脱轨的。
〈受难〉仪式分明已然终结，可真正的「受难」才要开始。
——等等，不对，我为什么非得听从他们的安排？
我忽地眼角一跳，强烈的不快感从心头涌现而出，我承认，通往〈界律〉本体的门扉一出现，我确实心有动摇，可出现和介入并不等价，我完全可以另选一个时间点去介入，毕竟圣剑还在我们这边，只要确保圣剑的控制权，那么事情未必没有转机，现在乍一看斯堤克斯和阿西莉娅联合起来，可他们明显也不是一条心——
「怎么，到这一步你不会想逃吧？你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吗？等黑洞将我也一并吞噬，那么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挡它，留给这个世界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求神拜佛。」
斯堤克斯忽地扭过头来望着我，那冷漠的视线如刀般锐利，瞬间戳到我的心理痛点，但那只是让我眉头一蹙而已，我的理性很快在与本能的争锋中占据上风。
「求神拜佛？分明是驱虎吞狼。」
我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情绪，黑洞何时会彻底失控尚无法定论，但看斯堤克斯的态度，分明是笃定我会认栽，也的确如此，到这一步，黑洞的威胁是致命性的，而我们这边根本没有对抗黑洞的手段，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界律〉本体出手。
只是，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斯堤克斯会和依希捷——或者说〈界律〉意志碎片达成共识，斯堤克斯明显是在算计〈界律〉，那么依希捷又为什么会支持他的行动，现在在场的斯堤克斯、依希捷、阿西莉娅都是棋手，每个人心中都有谋划，只有我被大浪席卷，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正站在浪潮的中心。
——快思考，快思考，快思考。
我摆出一副冷静的模样，看似是在认真审视那扇门扉，实际上是在疯狂地头脑风暴。
——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优势？
因为我是魔王与圣女的孩子？但历史上人魔混血并非不存在。
因为我掌握了异界法则的力量？但天剑持有者并不只有我一个，
因为我拥有〈灭界荆棘〉？但那归根结底只是一截根系而已。
因为我觉醒了〈挑战者〉的能力？但那是专门对付高维存在的力量——
——等等！
一股灵光骤然掠过我的大脑，好似撕裂黑夜的雷霆，好似扫荡迷雾的狂风，我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为什么偏偏是我能成为这最后一块拼图，又到底是谁让我成为了这最后一块拼图，很多答案以某个线索为契机自然而然地揭晓。
只是，这样的答案实在太过残酷，以至于我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我的存在也好，人生也罢，就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看似包容万象，实则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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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挤出点时间，更那么一小下。
PS2：提示应该已经全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