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闪光犹如超新星爆发般骤然照亮半个宇宙,璀璨的光潮瞬间压制一切恒星的光芒,那是成万上亿的宇宙天体在疯狂解构,如洪流般的光辐射在平面在曲线上驰行,就像是一幅充满宗教色彩的神秘油画,在那里,伟大的造物主正要穿透油画中的光潮而降临人间。
只是,一切却转瞬即逝,坍塌的速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那璀璨的光华只在刹那间便熄灭,仿佛黑暗深处的谁将刚刚点亮的烛火直接吹灭,只有视网膜上还暂留着模糊的光象,而这种事象坍塌引发的极端光现象并未停止。
只见一团团耀眼的光芒在宇宙中相继绽放,又在盛放的瞬间极速收敛为虚无,宛如一场诡异无比的烟花表演,那实际上是一片片的天体群在向零维坠落,而最恐怖的是,这场无尽的烟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迫近而来,仿佛是一位无形巨人在虚空中留下脚印,当然,从观感和速度上来说,那更接近于一重重的激波,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在希因所演绎的历史残像中,我已经见过早期的维度坍塌在宇宙尺度上的表现,也对维度坍塌只会越来越快的现实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维度坍塌还是远远超过我的预期,就像是一位美丽的死神在极速来袭,恐怖的压力让我浑身神经瞬间紧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要我远离那片不可视的坍塌潮,那里是永无天日的深渊,那里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地狱——
——可我没有选择。
毕竟,就在我因不可对抗的恐惧而颤栗的时候,坍塌的浪潮依旧不受我个人意志左右地疯狂侵袭而来,可能是一小时以后,可能是一分钟以后,我所生活的世界就会被坍塌所吞噬,我知道,那的确是个充满丑陋现实的地方,可再丑陋的现实里,也有闪光的片刻,当我有对抗现实的能力也有对抗现实的意愿时,我怎么也找不到让自己背对一切的充分必要理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正是「英雄」的宿命。
唰!
希因忽然冲着我的后背轻轻一拍,而我察觉到她的动作,却对此不做任何抵抗,一瞬间而已,我只觉四周的光景在飞快倒退,视野中的恒星在视网膜上留下笔直的光轨,与此同时,我明显感觉到自身与宇宙间的联系密切起来,像是从虚幻的镜面中进入到真实的世界。
我意识到,我已经脱离与宇宙环境的相对隔绝状态。
大脑第一时间生出缺氧的感觉,意识开始有些朦胧却不至于昏迷;体内外的压力骤然失衡,肺部以异常的速度开始膨胀,那是内部的气体试图进入身体循环系统完成减压;宇宙中的强辐射直接穿透人体,皮肤像是被炙烤般生出滚烫的疼痛感,但又不会直接烧伤皮肤,而尽管宇宙中的温度极低,可在缺少对流和传导的情况下,热量的流失速度相当有限,导致人体的感受器并不会快速麻痹,能清晰地感觉到肉身在悲鸣。
——〈灭界荆棘〉。
咚!
烙印在心脏上的漆黑荆棘花骤然绽放,强大的反哺作用让我能在宇宙环境中建立起独立的内循环,如蠕动的蚯蚓般浮现在皮肤表面的血管开始逐渐潜伏下去,为搬运足够氧气而疯狂跃动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整个过程在三秒内完成,对于我的肉身来说甚至谈不上负担,而我定下神来,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颗半毁星球的表面,身旁是斜刺在岩层上的信仰权杖——那正是希因的饯别礼。
轰!
可以看到,这完**露的星球地表正承受着恐怖高温的洗礼,原来前方竟然是一颗熊熊燃烧的红色恒星,它的焰层仿佛红色的天幕般支配我的整个视野,我甚至能清晰看到那如无数手臂般的流焰在狂舞。
此时此刻,来自恒星的滚烫热风正在熔解这颗星球的岩石层,超高温让深层的一切水分都直接蒸发,以至于短暂形成极其不完整的熹微气层,而星球本身又在引力作用下不断靠近恒星,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试图找到自己归途的方向,但只见另一颗残缺的星球正与我逐步远离,地心物质从它破碎的星体上呈漂浮状地流溢而出,同样又在引力的作用下如燃烧的火龙般涌向我这一边。
显然,我所在的这颗残缺星体,其实就是恒星从对面那颗行星上撕裂下来的结构而已,前所未有的恐怖经历让我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只是远远地意识到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在某个方向线上,魔族的血脉依稀为我指明归途的路线——哪怕遥隔无数光年,但就在下一秒,某种更为恐怖的气息让我心脏骤停。
嗡!
整个世界蓦然闪耀起来,我猛地扭头望向燃烧恒星的方向,便见那恒星正如海平面上的日落般飞快融入到宇宙中,而它的结构在一块没有厚度的平面上完整无比地浮现,宛如是宇宙中出现一幅巨大无比的油画,但紧接着,那油画便骤然坠入到无尽的黑暗当中,前方出现一无所有的黑暗,无法捕捉到任何事象的存在,只有「虚无」,或者连「虚无」都没有,概念都无法在那片庞大又无形的黑暗中存在。
原本恐怖的引力一瞬间无影无踪,但破碎的行星维持着惯性继续前进,而我这时已经是本能地抓起那根信仰权杖,仅仅是最简单的触碰而已,我便无比清晰地捕捉到权杖背后的庞大魔力,那宛如浩瀚的星海,磅礴到让我怀疑是不是能填满整个宇宙,并且此时此刻还在不断增长,呈现出的更是堪比指数爆炸般的增长速率。
纯粹的信仰之力我无法动用,毕竟那并不是指向我的力量,我对信仰之力也缺少足够的认识,但由信仰之力转化而来的魔力不一样,那是通用的力量,到此我也才真正意义上认识到,为什么希因认为信仰之力才是破局的关键,任何感觉到这种力量的人,都会清晰地认知到它背后的潜能。
世界底层逻辑的变化,让原本玄学的概念,一下子有了真实的载体,而我站在行将崩溃的残星表面,面向那如深渊般横亘前方的黑暗,一手抓住了信仰权杖,一手握紧了建木残枝,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掠过一张张脸庞,他们像是在为我助阵为我呐喊,最终只在我的口中汇成一个词汇——
「——〈挑战者〉。」